我被带上山，无极老人第一眼看见我，就瞅了我整整半个多时辰；中间，我害怕的躲在脸色苍白的夜燃香身后，手指戳了戳他的腰，想要他为我说句话；可是这个榆木疙瘩却以为他挡住了我的道儿，右脚往右边一移，便又让我从头到尾暴露在无极老人那双犀利的眼睛下。

从我入门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对这个已经年近六十岁的无极老人产生了畏惧感；我的师兄们后来告诉我，其实师傅一点也不可怕，甚至还像孩子一样好哄；我害怕他还不是因为那天师傅抽疯，死死地盯着我看了半个多时辰；师傅的那双眼睛就是铜墙铁壁也会看穿，而我却能在他犀利的眼神下存活下来；就证明了我的脸皮比铜墙铁壁还要厚。

无极老人盯了我良久，最后才摸着自己一半白一半黑的胡须，看着夜燃香，说的认真：“傻小子，你怎么娶了个野狐狸回来？”

听见无极老人这样说，夜燃香转头看向我，那眼神中还真以为我是什么山精妖怪，瞧得我很不舒服；我也是不好惹的，说我是什么不好，偏说我是狐狸精；那个魏子兰才是狐狸精！

我朝前走一步，壮着胆子来到无极老人面前，看着他脸上为数不多的皱纹，声音尖锐的说：“不要以为你是我相公的师傅我就要敬你一分。”

“不是狐狸，原来是个野丫头；这双眼睛简直就是野中极品。”

我听不懂无极老人说什么，野种极品？怎么跟评价货物一样？我翻眼回瞪着被江湖人称为泰山北斗一般的人物。

无极老人看我张牙舞爪的样子像只小野猫，有些担忧的来到他最得意的徒儿面前；看着他徒儿干净的眼神说道：“孩子，以后你要多费心，这丫头野性十足，不好降服。”

好啊，难道我到了这无极山上就成了怪兽，还降伏？他以为我是豹子老虎吗？

我转身抱着夜燃香的胳膊就噌进他的怀里，眨动着一双灵活的眼睛，对着江湖上人人敬畏的天机老人叫板：“相公疼我，不会像你说的那样。”

“那是傻小子心思纯良，被你骗了。”

天机老人也口齿伶俐，没想到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说话还如此清晰；他才是山精猛兽。

夜燃香见我和他师傅杠起来，不知是心疼我还是心疼师傅；他只是静静地站在我身边，扬起手臂就将我搂在怀里，一双温柔的大手摸着我的脑门，声音依然是毫无情绪，但分外暖人心：“龙儿，不说了。”

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再说下去，就抬头看了他一眼倾城绝色、飘逸如仙的身姿；受了他美色的诱惑，我果然乖乖闭嘴不说话。

无极老人见我在夜燃香的影响下乖乖闭嘴，又摸着他奇奇怪怪的胡须，就像是一棵古松般直直的坐在椅子上，身上的那份气势着实让人心悦臣服。

“你说你想学武？为什么？”

听见这话，我低头藏起眼中腾起来的泪水；当初，要是我会一点武功，就会保护司马山庄不会被盗匪所灭，我和姐姐也不会成为无家可归的孤儿；要是我能打的过御林军，魏子兰就一定会死在我的刀下，让她尝尝抢别人夫君的下场；要是我反应迅速，银剑就不会死在我的面前，金剑就不会失去了妹妹……

总之太多太多的遗憾，都是因为我太弱下了；可是我不能跟无极老人说实话，要是我说了实话他一定会将我扔到山下，要我自生自灭。

我松开抱着夜燃香的手，走到他的身前噗通跪下去；扬起脑袋，像只雄纠纠气昂昂的小母鸡，不卑不亢的说：“习武者，强身健体、韬光养晦也；要想无人敢欺，必须自强自立。”

无极老人好似没想到我也会说出这样一席话，在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后就转身离开，我以为他看不上我的资质，不想收我做徒弟，刚垂头丧气的低下头，却听见走到门口的无极老人说了句：“人模狗样。”

什么？我现在是既被拒绝了，还被侮辱了吗？

我凌然抬头，刚想要转身骂回去的时候；夜燃香却将大怒的我扶起来，淡笑的嘴角轻轻挑起，看着我就清清淡淡的说了句：“恭喜你，小师妹。”

“什么？小师妹？”

我愣住；一双滴溜溜转的眼睛看向围着我的师兄，就看他们也是难以置信的上下打量着我一副没本事的样子，发出奇怪的啧啧声。

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个无极老人真是个怪老头；他收徒弟的时候，他越是骂你就表示他已经收下你了；反倒是被他客客气气对待的人，最后都落得个被赶下无极山的下场。

我当初是被无极老人说了句‘人模狗样’，听说夜燃香当初是一句‘榆木疙瘩’，我觉得这话和他挺配，每天呆呆木木的，还真像榆木疙瘩；我的二师兄凤飞城是被说了句‘衣冠禽兽’，果然到了后来，我二师兄心机颇深，总是喜欢整一些奇怪的玩意折磨我们师兄妹；三师兄落无情是被说了句‘浪子’，结果我漂亮的三师兄变成了老少通吃之辈，见到喜欢的人都想把人家拉上床，最后成为江湖儿女人人畅想的梦淫对象；至于我的四师兄陆风月却是最奇怪的一个，听说师傅看了他好半天最后一句话没说便走了；那个时候很多人都以为他被无极老人遗弃了，但是就在他准备下山的时候无极老人站在山峦之间，看着他小小的身体说了句：“不是个东西。”这不是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真的是对这个四师兄越来越好奇。

被无极老人收为徒弟，因为我来得最晚，年龄也是最小的一个；所以就应了夜燃香的那句话，我真的成了‘小师妹’；但碍于我是夜燃香的娘子，所以那两个连正眼也不瞧我一下的师兄们不得不喊我一声‘小嫂嫂’。

我听这称呼怎么都觉得别扭，下来的时候夜燃香拉着我的手，朝着他的院子走着，我跟在他后面像条小尾巴，嘴上还叨叨着刚才三师兄在喊我小嫂嫂时的邪魅眼神；我眨眼，觉得就是不对劲；但当我想明白了以后，就大吼起来‘小骚骚’？感情他们还真把我当成了诱拐他们师兄的小骚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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