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浩的脸上有伤,脖子上也被划了一刀,其余的地方更是惨不忍睹,模样是惨了点,不过好在不致命,也没多触动到练家子的禁忌之处,不过至少也得在床上躺一两个月。
“,要是余大头在这,非得抽你两个巴掌。”
赵大志瞧他神色不对,也骂累了,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病房,和沈东陵一起坐在长椅上,那个叫木桦身材魁梧的壮汉依旧在他身后一米的地方,赵大志回头看了一眼,冷冷的说道。
“滚回去看你的小主子去,看见你们这群废物就觉的恶心。”
“可是,二爷说……”
“说个屁,你再不滚,赵爷大嘴巴抽你。”
望着木桦怏怏离去,赵大志脸色才缓和一些,掏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却并没有点着,沉默片刻才说道,“我看着这小子长大的……,差点没被人家废掉,这个跟头栽的不小。”
“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咱们这种人,生下来就作恶,没那么容易死的。”沈东陵安慰道,他知道这点打击对赵大志不算什么,但好坏瞧着那一张哭丧的老脸,有些于心不忍,赵大志怎么说也是个“爷”,摆个台阶又不费什么事。
果然,赵大志借坡下驴,长叹道,“就他那样还称的上祸害?整个一愣头青,小打小闹差点就没把自己折进去,就是个祸害苗子,估计没等到成祸害就挂了。”
“不破不立,年轻的时候多吃点亏,日后走的才安稳。我以前就是不肯吃亏,什么都想争,现在不还是活的好好的……”沈东陵轻声道,“何况以你的能力,挖地三尺也能把动手的人找出来,一刀斩下去,还能有什么后顾之忧。”
“那有那么好找的。”赵大志不是没想到找到动手的人,顺藤摸瓜把对方连根拔起,彻底解决隐患。但这又不是余大头经营的固若金汤的东北,露个面就能把人找出来。虽然在杭州的也布了很多棋子,但对方隐藏太深,实力又够雄厚,他埋的暗线非但没能起到作用,反倒被挖了出来,比躺在病床上的吴浩,那个至始至终没露过面的手下从此人间蒸发,下场要凄惨的多。
良久,他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动手的是个光头,二十七八岁,吴浩就是伤在他手下,好在这狗东西拼起命来够狠,在光头身上也留了一刀,要不然你以为他回的来。”
仅凭这寥寥几语,沈东陵也能想象当时战况惨烈程度,吴浩带去的五个黑衣大汉只有一个木桦露了面,剩下的多半还在某间病房里躺着,伤上加伤,够这帮大老爷们受的。黑道不必江湖还能讲些道义,被利益蒙头的家伙,兽性大过人性,见着腥气就往上扑,吴浩这个外人在杭州强从王大炮手上夺了食,根基又不稳固,自然有人红了眼暗中虎视眈眈。
这次受了伤,遭受伏击,不过是个开头,下面的事才难办……他蓦然心中一动,猜到了身边这位爷打的心思,抢先一步开了口,“别想让我收拾残局,这里面道道深,一不留神就得饮恨,太危险。”
见沈东陵把话抢在前面,赵大志也没多惊讶,在西湖畔一口就能猜出出了什么事,这点心思也瞒不过去。他终于忍不住把烟点上,浑然不顾旁边“禁止吸烟”标志。
“我知道你不想趟这趟浑水,也知道说什么都没用,所有的事你都能看的出来。我是有人暗中护着,是以前你见过的那个人,身手不再吴浩之下。吴浩这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余大头自然会安排好一切……但是,我还是要说一句,你也别不爱听。”
烟雾入肺,赵大志的脸色才好过些,他转过头去,平静的望着身边的青年,相貌极为平凡,眼神对谁都不凌厉也不畏怯,浑身上下加起来也超不过一百块钱的打扮,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也只有头过那平静的脸庞,才能看出那稳重下些许与龄不符的沧桑。
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不起眼的家伙,放在人堆里一眼就找不到。但就是这么一个人,生生在猛虎颜良手上取下了苏北的项上人头。和只能在老一辈人只言片语还能提起的左相孙三平生活了两年。白云观那一战,他表现的并不出众,初露峥嵘,却没压过吴浩这条过江龙,但仅仅是昨天,当着王大炮的面,一举把邓礼和莫重击败。又拉的一手二胡,补全了连法成和尚、甚至那个神秘叵测的女子都束手无策的“孔雀大明咒”……
若论当今文韬武略,天下间风华绝代的人物屈指可数,他算的一个。赵大志沉默良久,却哑了口,依旧想不出一句劝解的话语,对方心志坚毅,不动如山,委实让他无从下口。
这句不爱听的话,足足过了近半个小时,赵大志憋的一张老脸通红,才找到一个连自己都羞愧不已无比蹩脚的借口,“你不为你自己想,总要想想你那个未过门的媳妇想想,为你们以后的孩子……好,想孩子这事太远,咱先不扯。周暖月周小姐智谋无双,慧眼过人,这辈子跟你耗上了,但可不一定所有人都认可,只会觉得又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活活败坏了周大小姐的名声……更何况她并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岳父这一关要过”
尽管老脸羞愧,赵大志小闷了口烟,话还得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
“你那个岳父我查过,早年春风得意,要不是受人拖累,现在也是省里的封疆大吏,下了海,据说也混的风生水起,而且从官场下来后,人就变得极为势利,你无权无势……在婚姻这事上,大门豪宅里都一样,周大小姐有主见,但未必舍得下亲情和你远走高飞。”
原本想象中,应该对此嗤之以鼻的沈东陵反而十分平静,想起家里那位自从来了杭州,就极少出门应酬或交际的周暖月,这个聪明之极又甘愿退隐的女人,他低下头,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日后肯定会遇到机缘,鱼跃龙门,成为比余大头、苏北还要耀眼的人物,但现在必须得找个机会,证明给所有人看,堂堂杭州城最漂亮的女人,周暖月,找的是一条能屈能伸的龙,而不是浪费你这一身天赋,窝在半山腰上狗窝里平平凡凡过上几年的虫。现在这个机会虽然不太好,但好歹也是个机会……”
他顿了顿,语气异常凝重沉缓,“何况你当年的事,并没有完结,颜良活着,还有一个高深莫测到连我都起不了一点反抗心思的妖女,苏容颜……我不知道你的过去,也查不出你的过去,但我知道那辆火车,只是个中转站,而不是终点。”
话音刚落,赵大志只觉眼前亮光一闪而逝,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身上掠过去,凉飕飕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隐隐一道一厘米长血痕,刺进皮肤,红色的液体一点一点从里面渗出,在表面凝成一滴血珠,狠狠垂在地上。
“我以为你会杀了我。”赵大志干瘪瘪的一咧嘴,想笑,脸上的肌肉却抽搐个不停,五官几乎挤在一起,比哭还难看,他勉强摆了个笑的姿势,手又抖了起来。“想不到你藏的比我还深,怪不得你不去杭州趟这趟浑水,有这份身手,什么王大炮,吴浩,都是狗屁。也怪不得你能从猛虎颜良手上,杀掉苏北……”
“苏北是我杀的,但我在那个退伍军人手上,没有走过三招。”沈东陵面色平静,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动过手,差点就让这个连十分钦佩的北方响当当的赵爷命丧黄泉。自从来到杭州后,那把孙三平留下的南洋刀都从未离过身,这么一眨眼,出刀,闪手划过脖颈,最后把刀收在后腰上,却一切总共花的时间不足一秒,好似并没有花费多少力气,周围人来人往,甚至没有任何人看的出来那股杀意,天知道这好似平常的手掌一伸一回,包含着多少杀机多少凶险。
他倚在墙上,脸色平静,像是在说一件毫不相关的事。
“那一天,我们这边十九个,那边四十三个,还有几十个不相干的路人,全都死了。火车最后是我们这边弄炸的,为的就是杀掉那个退伍军人……我在火车爆炸前,就被打了下来。还有现在算是恢复了以前的实力,在白云观的时候,不是藏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