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似乎忘记了黄河老怪的存在,忘情地拥抱着,热吻着,缠绵许久后方听到碧云小声呢喃地道:“生哥,你又救了我一命。”
“云妹,你不该赌气出走,让我好担心哟!”天生道。
“谁让你酒后胡言乱语的?人家心里想不开吗。”碧云撒娇道。她心中暗忖:没到辽东之前,自己行侠江湖从未遇到过什么危险,并闯出了‘流云冷剑’的显赫名头,可自从跟着这个男人以来,仿佛像是个玻璃人似的,时刻让人手捧着,稍不留神就会落地摔碎,很是脆弱。难道今后若无他的呵护自己真的寸步难行了吗?也许自己真的与他有缘,否则如何会这般不济?
黄河老怪佟四海见到这对恋人脱离虎口后,热烈地拥抱着,燕语呢喃地说着悄悄话,十分亲热,不便打扰他们,便只身走到那只死虎前,掏出短剑来剥离虎皮。他知道,这张虎皮很值钱,拿到山下最少能卖上百两白银。他麻利地剥下那张虎皮后仔细地捆卷起来,又割了几块老虎肉,准备晚上烤着吃的。
时已过午,艳阳高照,热浪袭人。张天生轻轻推开碧云道:“云妹,你去那边小溪里先洗洗肩臂上的伤口,回来我好帮你敷药包扎。”朱碧云望着天生噗嗤一声笑道:“你也该去洗把脸……”她羞红着脸转身向溪边走去。天生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隐没在溪边树丛中,心中暗忖:“女人性喜干净,勤洗洗脸倒也罢了,干嘛让我也洗脸呢?”想归想,他还是听话地向溪流上游走去。当他站在溪边向水中望去,忽地发现自己倒映在水中的那张脸布满了鲜红的唇印,忙用手抹了一把,举到鼻尖嗅了嗅,嗅到了胭脂芳香和一股血腥气,暗忖:“胭脂香是伊人留下的,那么血腥味是哪儿来的呢?自己脸上并无伤痕哪?”猛然想到碧云脸上的血,那是老虎的血,是她吻他时沾上的,怪不得她让他也洗把脸!他想起方才与伊人亲昵的感觉,好不奇妙!真舍不得洗去这满面朱红,让这奇妙的痕迹永留在脸上。但他还是蹲下身来捧水洗去了脸上的芳香唇红。
当他洗完脸站起身来向溪流下游望去时,蓦地发现水面上漂浮一片红色物体,仔细看去,不禁惊诧道:“是红衣裙!那是碧云的衣裙!莫非她又出事了吗?!”霍地腾空而起,直向下游飞掠过去。当他腾越到溪流边上那片茂密树丛上空时,忽听一声尖叫,忙俯视下望,却见碧云正在溪湾里裸浴,那声尖叫正是她发出的。但见碧云急速沉下水去,只露出头来,乌云般的长发漂浮在水面上,半遮住了光洁如玉的,又伸出一条白藉般的纤长手臂摇摆着,尖叫道:“你不许过来――快转回去――”
天生飞掠之势甚急,很难在半空中倒飞回去,但又不得不转向。但见他倒吸一口凉气,急使一式“云里翻身”,在空中折腰一踅,又伸展双臂一振,宛若大鹏展翅般向左岸飞翔过去。不料,因其视觉受到了刺激,真气早泄去一大半,只差五尺许没达岸上,“扑通”一声掉在了水里。当他从水中跃上岸上时,忽听身后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回眸一望,恰好看到右岸湾处洗浴的碧云正赤条条地从水中蹿入树丛中,不知是在穿衣服还是躲藏了起来,几缕秀发飘散在枝头上空,那神秘的矮树丛中仍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天生有生以来从没见过别人裸浴,今天是第一次,恰巧又是个充满青春活力的少女,直瞧得他心潮澎湃,意马心猿,魂飞魄散。正在他心神恍惚间,倏然又发现对岸黄河老怪也闻声赶来,不禁惶急地大声喊道:“佟老前辈别过来!”双脚一点地面,惊鸿般电射向对岸,拦在了黄河老怪的身前,双手一横道:“前辈快转回身去,碧云……她在洗浴……”猛然又想到河中漂流着的红衣裙,急回头冲那片树丛高声喊道:“你的衣裳被水漂走了……”但听碧云在树丛中道:“那衣裳破了,不能再穿了,是我自己丢到河里的!”
约过了盏茶时间,但见那片茂密的树丛一阵摇荡,又霍然中分,碧云双手拂枝从丛林中袅袅娜娜地走来,但见其新换上一套洁白纱质衣裙,清风掠过,长发飘逸,裙带飞舞,宛若芙蓉出水,白云出岫,飘飘欲仙,美艳绝伦,直看得天生目瞪口呆。
碧云满面春风,轻盈步来,临近天生身前,纤指一点天生的额头道:“你好坏呀,竟敢偷看人家洗澡,不害臊么?!”
天生被戳得一愣神,宛若大梦初醒,玉面绯红,异常尴尬地道:“我,我不是有意的……我看见你的衣裳漂走了,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才过去……”尽管天生说的语无伦次,但碧云已听明了大意,嫣然一笑拦话道:“看把你急的,我已知道你是一片好意……那衣服袖子被老虎爪子抓得破破烂烂,又染上了血迹,不能穿了,就被我扔到了河里去了……不想就被你看见了……是我误会你了……”
天生瞥了一眼碧云的左臂,隔着衣袖隐隐见到她胳膊根上缠着白绫,明知其已包扎好了伤口,仍情不自禁地问道:“你的臂伤包扎好了吗?”
“已包扎好了。”碧云飞了一眼天生,又想起他方才落水时那狼狈样,忍不住笑道:“看你屠龙伏虎时的本事宛若天神,真是八面威风,可有时却不及村夫……”
天生慨叹一声道:“若是能当个村夫就好了……”他斜视一眼碧云,又道:“你别笑我,若不是因为你脱得……令我泄了那口真气,我也不会落到水里的!”他又仰头望了望天,见日影西斜,叹息一声道:“天色不早了,咱们也该赶路了!”
碧云莞尔一笑道:“我原也没想洗澡,当我脱下那套破损的衣裙时,看见身上也很脏,又见那地方树丛缜密,很是隐蔽,就不由自主地下水洗洗,谁知你就愣头愣脑地过来了呢……”
天生不敢再想方才所见的那一幕,转头冲黄河老怪道:“佟老前辈,我们俩走了,多谢你的热情款待,咱们后会有期!”
“张少侠言重了,一杯水酒不成敬意,何须言谢。若不是少侠慷慨赠送小老儿蛟龙胆,小老儿必将埋骨在这长白山上了!小老儿一生行事乖张,不受正派人士欢迎,但也知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小老儿余生皆是少侠所赐,甘愿追随在少侠左右,为奴为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不知少侠可允否?”黄河老怪一脸真诚地道。
“能得到佟老前辈的扶佐乃是晚辈的莫大荣幸!但晚辈此次下山并非是游山玩水,而是去为父母报仇雪恨。仇家武功很高,势力也很强,怎敢让老前辈为我犯险呢!”天生道。
“小老儿自知武功不及少侠,但自信尚可在江湖上混得过去,一生过的都是刀头舔血的日子,从未惧怕过‘死亡’二字。不管少侠的仇家如何凶恶,小老儿愿与少侠共生死。”黄河老怪道。
天生初出茅庐,毫无江湖经验,身边的确需要有一位资深的老者为其出谋划策。他见黄河老怪一片挚诚,很是感动,惊喜地道:“能得到佟老前辈的帮助,真是天生的幸运。天生十分欢迎前辈加盟,咱们走吧。”他道罢率先向山下行去。
碧云对黄河老怪的加盟很不高兴,但天生已经答应了,她也只好默许,无法提出反对意见。她傍在天生的身旁,小鸟依人般地与其相携同行。黄河老怪肩扛着虎皮卷,手拎着两条虎腿肉,像老仆般无怨无悔地跟在这两个年轻人的身后向山外走去。
金秋九月,北方草木渐次枯黄,一片萧瑟景色。但九月的恒山,却被桑干河与滹沱河水滋润得青翠欲滴。
玄武峰顶,伫立着三位不速之客。他们分别是张天生、朱碧云和黄河老怪佟四海。
张天生等一行三人走出长白山后,一路晓行夜宿,直奔恒山玄武峰顶而来。病书生说天生的父母在十八年前罹难于此,但怎么死的及具体死在何处,除了当事人外谁都不知道。
天生非常细致地观察着这里的山形地貌,就连每一块岩石和每一棵树都不放过。然而,天生只能凭其主观判断猜测而已,无法找到其父母确切的遇害地点。
恒山绵延三百多里,这主峰高近千寻,这么大的一座山,若不是当年亲历那场惊心动魄血战之人,谁又能认出确切的地点呢?
其实天生来此的目的是想凭吊父母的亡灵,并非要查出其父母遇难的确切地点。他之所以登上极顶,在他想来,父母都甚英勇侠义的民族大英雄,死也应该死在这山中的最高处。
他站在高山之巅一语不发,脑海中回忆着师父向他讲述当年父母遇害的情景,心潮起伏,泪如泉涌。突然,他像是受到什么感应似的,直向一株长在悬崖边上的古松树前走去,“扑通”一声跪倒尘埃,向那棵古松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肃立,但见他嘴唇上下颤动着,不知在默念着什么,满脸是泪,悲伤至极。最后只听他道:“爹、娘,愿二老在天之灵保佑孩儿,孩儿一定会杀尽所有仇人,为您二老报仇雪恨!”
朱碧云见天生悲痛至极,嘴角被自己的牙齿咬出了鲜血,忙上前劝道:“天生哥,请你节哀顺便!伯父、伯母在天有知,一定会保佑你取得成功的。你的仇人也是我朱碧云的仇人,咱们一道去找李三太报仇,哪怕是天涯海角,就是他死了也要把他从坟墓中挖出来鞭尸三日!”
这时,忽听天际响了几声闷雷,三人不由得仰头望去,但见山口飘来一片阴云,深谷也升出浓浓的雾霭,凉风阵阵袭来,让人感到格外凄凉与悲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