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进院,没等董阿伯通报,但听碧云高声嚷道:“爹爹!云儿回来了!您快出来看看,云儿把谁带来了!”
“庐山狂客”正在书房里看书,听到喊声,忙走出门来,见到碧云带着天生和青青及两个不认识的妙龄少女走进院中,高兴得仰天哈哈大笑,道:“魏老道真是神机妙算,所言无半句虚假!生儿、樊姑娘、云儿你们果然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老夫没猜错的话,这两位姑娘便是何守忠的女儿了!快请进屋!”
天生携着青青、何莹、何玉三人先向朱万通深施一礼,然后跟在其身后走入客厅。众人进到客厅后,天生没敢马上落座,而是先让朱万通坐在太师椅上,然后让人取过毡垫,铺在地上,率先跪下,向朱万通大礼叩拜道:“岳父大人在上,小婿张天生给您老人家请安了!小婿做事有违风化,还望您老人家多多原谅!”
碧云没料到天生刚见到父亲,便如实坦白了他们的关系,怕父亲责怪,忙也陪跪在地,眼含热泪,默默无言。
青青见状,亦跪倒在地向朱万通道:“朱伯伯,请勿责怪生哥和云姐,所有错事皆因侄女引起,若责骂请责骂侄女一人好了!”
朱万通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互相袒护,情深意笃,仰头“哈哈”大笑,笑声震耳欲聋,让人摸不清头脑,好不心慌意乱。
俄顷,方听他道:“老夫祖上虽然是儒学的倡导者,但传到老夫这代就已叛经离道了。老夫一生狂妄不羁,笑傲人生,怎么能责怪自己的女儿不遵规守矩呢?更何况人在江湖,不知会碰到多少意料不到的境况,有时很难把握得住自己,甚至生命都无法保证,爱情就显得尤为珍贵了。
“多少有情人,因为拘泥于世俗礼教而弄得劳燕分飞,痛苦一生,甚至演化成仇,实在令人痛心疾首。其实,你们长时间在一起生死与共,同舟共济,原也用不着什么明媒正娶。举行婚礼也只不过是走走形式而已!
“人世间很多婚礼都是欺骗亲友的闹戏!有谁知道新婚夫妇在走上婚礼殿堂前都是清白和圣洁的?老夫不仅不会责怪你们,而且还要祝福你们百年好合,相亲相爱到白头!都快起来吧!一会儿,老夫还要为你们摆席庆贺呢!”
天生见朱万通如此通情达理,感动得热泪盈眶,再次匍匐在地,大礼参拜道:“岳父大人不责怪小婿放浪,并能成全我们,实让小婿受宠若惊!小婿幼失怙恃,不知何为亲情。今天,见到岳父大人如此高义,犹如父亲在世,荣幸之极矣!不过,小婿还有一事拜托岳父大人,望见到家师后多多美言几句,免得家师将来见面责骂。”
“哼!老夫尚不怪罪,他怎么能怪罪你?这个老东西早就算到了这一步,而且不止于此。”他说到这里略停了一会儿,望了一眼何家姐妹后继续道:“他很怕自己的徒儿打光棍儿,不仅让老夫将女儿嫁给你,还让老夫撮合另外几个姑娘也嫁给你,并美其名曰:‘这是你与她们前世结下的姻缘,命中注定的’。否则就会怎么怎么地,好像他就是仙儿,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朱万通红头胀脸的气鼓鼓地道。
碧云和青青闻言,齐向何家两姐妹望去,心中不知怎么想的,但脸上却都露出了微笑。
何莹、何玉两姐妹虽然不会武功,但心思敏捷,冰雪聪明,已听出了朱万通的话中含意,羞得满脸绯红,忙相携跪在地上,向朱万通大礼参拜,齐道:“难女拜见朱老伯!”
朱万通笑容可掬地道:“两位贤侄女快快平身!老夫与你们的父亲原也是老朋友,没想到他竟先我而去了!你们到这里就是到了自己的家,需要什么找云儿要,千万不要客气。”
何莹、何玉闻听朱万通也与家父认识,竟泪水盈盈地道:“多谢朱老伯关照!”
此时,朱万通一面让下人端茶倒水,安排宴席,一面拉过张天生,对坐聊起了家常,俨然不像翁婿,却似睽违已久的老朋友一样,谈笑风生。
碧云回到家中,自然是竭尽地主之谊,拉起三位同甘共苦的妹妹向厅外走去,想带她们去自己的闺房休息一会儿。这时,迎面走进来一位老婆婆,高声道:“小姐回来了!你这一走差点二年了,快让我看看瘦了没有。”进来的这位老婆婆是碧云的奶娘。
朱家原本是书香门第,极重礼仪的,奶妈虽然对小姐有哺乳之恩,但也是奴婢辈,岂能不经主人招呼就高声嚷着闯进客厅来,打扰主客谈话?能发生这种事情,皆因朱万通驭下极宽,从不将下人当奴隶看。加之碧云的母亲过世早,碧云又是这个奶妈一手带大的,情如母女。朱万通经常四处云游,很少在家,这个奶妈几乎成了这里的主人,因此,朱万通从不计较这种乱常之事,这也是他被人称为“狂客”的原因之一。
碧云对这位奶妈感情极深,把她当成了亲娘看待。她见到奶妈来了,忙扑到其怀中,撒娇地道:“张妈妈,您老人家身子骨好吗?真是想死云儿啦!”
“我的身子骨还好,我也很想你呀小姐!”张婆婆道。
当张婆婆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碧云时,忽然脸色微变,似乎觉察出小姐已不是黄花闺女了,但又没说什么,只是看了几眼张天生,微微点了点头,复又扫视了一眼青青和何家两姐妹,似乎流露出一丝不悦之色。
碧云看出奶妈眼神有异,怕她说些不中听的话,得罪了青青等人,忙冲她道:“张妈妈,我和这三位妹妹连日来一直乘船,不方便更衣,你瞧,脏得没法看了!我先带她们到后楼洗洗澡,换身衣服,然后再过来见你,你看行吗?”
张妈连声道:“哎哟!可不是怎么地,看你这身上脏的,快去换装吧!晚上我再来看你!”
碧云斜瞥了一眼天生,眨巴一下眼睛,好像在告诉他什么,然后转身招呼着青青和何莹、何玉三人,急匆匆地离开了客厅,沿廊道拐入左角门,朝后院一个小独楼走去。
那是一幢二层小独楼,也是碧云的闺房,虽然她常年不在家,两名侍候她的丫环却将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这两个丫环,一个叫寒梅,另一个叫柳叶,芳龄都是十六岁。因小姐长年不在家,两人闲来无事,倚在凉床上睡着了,不知道小姐回来。
碧云进院后并没出声招呼她两,直接掀帘走进一楼门厅,见屋里静得鸦雀无声,忙走到寒梅和柳叶的卧室看了一眼,见这两个丫头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噗嗤一声笑道:“你们这两个死妮子,大白天竟然睡大觉,门也不插上点,要是贼人进来怎么办?”
寒梅和柳叶听到有人说话,激伶一下从梦中醒来,见是小姐站在她们床前,惊呼一声道:“哎呀!小姐回来啦!是什么时候到得家?怎么事先一点信儿都没有!”
“我刚到家。你们俩快出来见见客人,然后准备一下洗澡水,再找四套衣裳来。”碧云带着这两个睡眼惺忪的丫头走出卧室,来到客厅,见过了青青等人后,便让她们忙去了。
两个丫环离开房间后,她又引领三姐妹来到楼上书房,让过座后,嫣然一笑道:“今天好玄没捅出大娄子!你说咱们那位傻相公,愣头愣脑的,也不等我同我爹先沟通一下,进门就拜岳父,多亏我爹思想开通,若是换了别人的家长,非闹砸了不可!”
青青笑道:“他的脸也真大!记得刚从那古洞出来时,在峨眉山下的小酒馆里,不也事先没征求我俩一下意见,竟然向外人公开说我俩是他的夫人,当时弄得我哭笑不得。今天,他更是胆大包天,若不是朱伯伯胸怀坦荡,不知他将如何收场!”
何玉笑道:“大哥哥为人光明磊落,不昧良心,进门若不先拜岳父,等真相大白时,恐怕会更尴尬。”
青青看了一眼何玉笑道:“玉妹真会疼哥哥哟!对啦!我得事先给两个妹妹道喜了!听朱伯伯的意思,他想让两位妹妹效法娥皇、女英的故事,将二位都嫁给咱们的傻相公呢!”
何莹、何玉两姐妹闻听,顿时红头胀脸地假怒道:“二嫂子好没道理,怎么欺负起小姑子来了?一会我们就告诉哥哥去,看你怎么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