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博通觉得退休以后才回到自我中来,在职的时候就好像是一个牵线的傀儡被部门牵动着演了一辈子木偶戏,自己是名牌大学高材生,到老了没给世人留下一点值得后人留恋的成果,就算是个狗屁局长,退了以后于那些苟且偷生的老百姓无二差别而感到了白活一场。
刘博通也住在龙鼎山庄,这个小区是顺城市改革开放以后树立的样板居住小区,物业管理很到位,小区环境收拾的很优美,周边有有很多疗养院,所以物业管理潜移默化地效仿疗养院的卫生环境,很注重向疗养院看齐。建设的房型也搞大卫生间、天然气管道、温泉水上楼,说白了,实际是个居民生活区,但生活环境以及设施配备简直就是一个疗养院。
自从刘本勤告诉了父亲说这位大家称呼看大门的小老头就是省委书记谷文通以后,刘博通就很少与看大门的亲密接触,他在官场混累了,不愿意退休后了再生是非,他非常了解当代官场现形记,这帮人心术多数不正。刘博通在小区院里如果与看大门的碰个正着也就简单的寒暄一句或者点头示意便擦身而过。如果离得很远,他也会细细端详一下这个小老头,他对这个看大门的的生平只是道听途说有些了解,褒贬不一。有根据的了解就是对谷文通的著作和他在报刊上发表的一些文学评论文章,文如其人,品德在字里行间很自然的展现出来。从这些间接了解,判断他的晚年生活世界肯定也是厌倦了政坛生涯,所以才沉溺在文坛里跑马占地,在空虚中陶醉、在虚假中奔腾。在这个文学可以杜撰的圈子里,他不怕不准确,不怕不在行,用不着在政坛那样谨小慎微,这里并不会降低人的自信,相反,只会使之增加。这里是自我和自尊形象受人欢迎的园地,他知道经过特殊时期和改革开放,传统学识的常年断代,现存的能够有显赫巨人和精深学识的人已经很少了,与十三亿人口对比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尽管缺乏这二者的人仍可自认为了不起。到处体现一瓶子不满半瓶子乱逛现象,从现行社会阶梯的视角看去,凡是处于某一领导地位的人,都觉得自己的地位最权威,在他那土皇权地位上他可以呼风唤雨,对他所管辖的地区人物可以指名道姓,可以批评发火,看着下属不敢吭声唯唯诺诺连个扁屁都不敢放,他心里就高兴这土权利的威力给自己带来的兴奋。这类领导最多的体现在农村那些土包子开花的县乡村级的干部身上,他们走到哪里就是喝酒吃王八。现在流行一套顺口溜形象地表现了这群土包子开花的嘴脸:穷吃肉,富吃虾,领导干部吃王八。老百姓对这类公仆错误理解成普遍作风,虽然不敢对他们评头品足,但在心里形成了一种共识的蔑视,共识的愤恨。老百姓与土包子领导的表现都是体现着几十年知识断代产生的恶果。自古道学问深处意气平,有大学问的人都是心平气和的,从来没有地位优越、高人一等、接驾跪拜、进贡送礼、三呼万岁、指手画脚的封建士大夫概念。自古以来那些知识分子都有自尊心,都有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做人底线。
刘博通恨透了这几十年的知识断代,现在不知怎么地了,知识堆里的专家教授学者们也发生了严重的变态扭曲,都成了拜金主义的奴仆,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违心地瞪着眼睛出卖自己的权威去胡说八道欺骗老百姓,医学专家可以将微薄的保健品在疗效上给你扩大几十倍宣传,当教师的可以随便地、想当然地篡改古文来误人子弟。传道、授业、解惑这些几千年沿袭的教育者的准则和为人师表尊严一扫而光。刘博通在教育部门工作了一辈子,他最感叹的就是教师队伍素质,最遗憾的就是传道这个教师职责没有做好。传道是什么?传道就是以身作则,就是为人师表,就是教导学生怎么做人,怎么从动物群里跳出来做一个规范的人。传道就是让人过好群体生活,担当着共和的责任和义务,当群体里出现比自己高额境界的时候不要用嫉妒、搞小动作、背后诽谤来补充差额。
做过一把手领导来讲,尤其是学识浅显的领导,自我中心主义是他固有的作风,他喜欢每一个人都将他看成国王,刘博通多年在官场环境的影响下也沾染了这种习气,只不过像开明皇帝那样比较大度一些罢了。他不想当一个无情的国王。不想做一个退休后就被下属唾骂的领导,尽管咒骂不伤筋骨,有时候必须在咒骂声中茁壮成长,但官位与人品的衡量中他在兼顾中还是有点侧重人品。每天早晨他吃完早点,总是残留着在职的习惯打开单位给他定的《顺城日报》看一阵子,每当看到署名是看门人的文章时便带上花镜品读全文,他感觉谷文通的文章值得一看,抛出的观点入情入理。可能是不谋而合的关系,文章总是赋予自己以舒适的快感,他喝一口上好的铁观音绿茶便自言自语说一句:“这个看大门的还真是个学识渊博城府很深的人,干了一辈子高官还没忘了对学问的追求属实让人佩服。”
刘博通这种幻觉式的自醒也算是一个老成的长者,他在教育系统也是了不起的被他的部下视为一个出类拔萃的领导。他虽然也是个下乡知青出身,但他没有像大多数知青那样荒废了大好青春,做了一辈子无知的知识分子。他和习云一生奋斗赢得了家里家外人们的赞扬和效仿,刘本勤对自己的父母总是恭恭敬敬地称赞,对于一个孝顺儿子来说,自己的父亲母亲总是最好的父亲母亲,刘博通在家里也确实是个相妻教子的一家之主。他敏锐,对妻子儿子非常有感情。在他的近亲家族中,人们跟他在一起也感到非常愉快,因为在当今的上流社会里,人们习惯用十分荒谬的标准和错误却又一成不变的规则来评断领导人。也许是多年被这些公仆们忽悠的关系,多年形成的统一看法已经镂刻在脑海里积重难返,只要是没有接触到的领导,没留下感性认识的领导,这些人会完全不负责任的不说他们一点好。刘博通在家里在单位有好感有威望都是被家人和部下长期接近的结果,如果在陌生人里提到他准也是一身的不是,不认识他的人一定会夸夸其谈说这类人如何是一个装腔作势的家伙,一定是一个不择手段向上爬的一肚子大粪的家伙,说完还有人信还有人随声附和,中国人每个人都有点这种阿的德行。细想起来人人都有阿这种无聊的经历,他们思想上仍是未开化的,在友谊方面仍是粗糙的,没有温情,没有味道。只有在情妇面前让吴妈打她的脸。在下等民众中这是一种常见的生活内容,尤其女人更敏感,更细腻,更闲来无事制造事端,对什么样的下巴嗑都迫不及待要了解,对在金钱与地位之上的或者男女关系的信息最是向往参与。
刘博通对现行的人间世故已经是漠不关心,他的精神世界已经进入了深禅境界,神识已经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没事在家养养花草,打打太极拳,读点古书来点温故知新,这一块行尸走肉一天活的也是乐此不疲。
“现在也不是怎么的了,一群要进棺材瓤子的老家伙都返老还童了,都花开二度了,你看咱们小区这些棺材瓤子,老了老了还都玩起了离婚游戏,这改革开放把他们的生殖器都搞活了。”习云回到家里不知又听到了什么风流韵事,一进屋就嚷嚷起来。
“你又听说谁家的棺材瓤子又闹离婚了。”
“还有谁,就是楼下的老母狗。放着好日子不过,蔫吧悄地老两口就分道扬镳了。说是老母狗网恋了,恋得情深似海,恋得死去活来。”
“老母狗平时看着挺地道的呀,这老家伙六十七八了怎么还玩这套花花肠子游戏。”
“反正我是看透了,你们这些老骚猫见腥就流口水拉拉尿,总寻思家花没有野花香,一有条件就惦记着寻花问柳。”
“此言差矣,习云你不晓得公狗总比母狗守本分,母狗不掉腚给公狗,公狗想死也不敢上,人狗同理。试问世间没有下道的骚女人,骚男人找谁去呀?”
“反正男人不是个物,你看这院里几个丧偶的老家伙,老婆走了没到两个月赶紧找一个小十几岁的新欢,也不登记结婚,过腻了就再换一个,我得好好活着好好养生保健,活到死在你后头,免得死在你前头你找个小号母狗来上我的床睡我的老公,来吃我的饭花我的钱,来养她的孩骂我的娃。刘博通,我习云是铁了心了好好活个万寿无疆,彻底的老猫床上睡一辈传一辈,想另找一个臊猫上我的床没门。”
“哈哈,老婆,我给你献个良策,你把楼下教秧的母猫都给弄死了,公猫自然就成了鳏夫孤独老者了。”
“喂,说句真的老刘,假如我真的心梗死啦,你还找个上床做饭的不?你必须说实话回答我。”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床上可算没人挤我了,我打多大的呼噜也没人捏我鼻子了,你要真的心肌梗塞走了是件好事。老婆,我向你保证,坚决把你的骨灰和遗像放在床头天天看你天天想你,绝不再添个监狱长。”
“死老刘,你这是盼我早死啊。好,一会我就买包耗子药吃了。”
“没事,你死不了,市场卖的耗子药都是假的,你要真想死你就静脉注射吗啡或者大剂量胰岛素,保证让你舒舒服服腾云驾雾一样的安乐死去。”
“死老头子,没门,我还没吃够你蒸的大馒头呢。多咱吃够了你做的饭菜再到阴曹地府换一家饭馆。”
“行,吃好了别忘了通知我一声,我也去品尝品尝,看看能比我做的饭菜强多少。”
常言道,老两口,闲磨牙,一磨磨到日西斜(xia古文念霞)人老了,蠢爱就没有了,六十七十还能摸摸,七十八十只能说说,那些当代老骚猫赶时髦的举动不是正常人的生理行为,是西门庆那种要伟哥不要命的蠢货行径。
刘博通与习云这对老伴侣绝不是臊猫之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