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博通这个人有一种怀旧心理,他留恋这里的一草一木,他留恋旧东西,也
有很快适应新环境的能力,来到当年上山下乡的青年点,给他的感觉就像回到了另一个家一样一点都不感到生分。自然,习云也是一样,她历来是夫唱妇随,她从年轻到现在一辈子甘当刘博通肚子里的蛔虫,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理解刘博通的心情。搬家,迁入农村老革命根据地,重返当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茅舍,这一切大的举动对他们说来就象度假一样,这里的新鲜的事儿天天使他开心,有如作了一次长假旅行,这长假不是几天几个月,而是几年或十几年。他们以为自己到了乡下连得的感冒都比城里舒服,刘博通得了一次感冒,开窗子睡午觉,没有关窗户吹来了一股穿堂的邪风,使他产生了一种飘飘欲仙的奇妙印象;他每次打喷嚏,都为找到了一份如此称心的感觉而高兴,吸进鼻腔的山野气息,那种草香味一进入肺腑别提多么舒坦了,这在城里是根本享受不到的。
刘博通执意来到偏远农村落户,他是通过全面考虑的,最重要的一条是他早
已厌倦城市那种蝇营狗苟的市侩交往生活,在这种环境里混了一辈子了,他的意识形态从来没有清净过,一辈子的官场生涯让他越来越感到现今的官僚缺少光明正大的正直成分,这倒不是因为他自己一直追求为人正直的那种“要光明正大,不要搞阴谋诡计”的做官底线,而是他通过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实践得出的结论,这个结论告诉他当今的从政官僚以及国家企事业单位的领导没有一个不贪污**的。实践告诉他即使你是一个一开始非常清廉自律的人也会逐渐被客观现实所改造。在苍蝇群里你就是个蜜蜂时间长了也得变成苍蝇。否则的话你就难以生存。他觉得,这全都是国家法制不严厉造成的,贪污罪制裁还不如最轻的盗窃罪严重,法律上的一个罪行量刑范围很大,同样一个罪行可判三年也可判七年十年,这无形中就给人情活动开个口子,自然也就权大于法了。刘博通身为教育局长,目睹了历次对考场作弊人员的处理,他同讨论罪情的官僚们争论过,让他深感有背景的罪犯嚣张到何等地步。**程度简直都不如清朝政府,鲁迅的爷爷是清政府的监考官,就因为考场作弊遭到杀头之祸,而现在是这等按大清历律砍头人物拍拍屁股走人逍遥法外了。刘博通看不公在心里生气但也毫无办法。他不停的问自己,我怎么就没有五柳先生的勇气辞官不做去种豆南山下呢?回到家里他与习云口吐不快,习云告诉他普天下哪都一样,你就随遇而安吧。这合不合情理合不合法律的事情我们不要去管也没有这个能力去管。掉进了茅屎栏子你就想法子做好一个蛆虫,你就是变成个苍蝇飞出茅屎栏子也没人把你当做蜜蜂,你已经是茅屎栏子里的蛆了。习云的入乡随俗的保命哲学理念束缚了刘博通的手脚,习云不可能希望自己的丈夫放弃高官厚禄。习云高就高在这里,她从来不喜欢谭?同这样的角色,从来不去做“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的牺牲个人利益的傻事。她劝刘博通,咱们没有回天之力,所以就不要去想那些积重难返的国家大事。她说:“只要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中国还是这个中国,你就瞧好了,亘古几千年不会变的“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的真理会永恒不变。什么时候总是主人把奴隶使唤得团团转,也总有一些得宠的仆人随心所欲,自行其事。还有几些年我们就该退休了,等退休以后我们找一块自己的领地,那时候再来个随心所欲不逾矩也不迟呀。”
就这样,刘博通一退休就决定回到三道沟来找回自己青少年的感觉来了。农
村房价很便宜,不像城里一平米要五六千元,买一个住房要五六十万,在三道沟三间大瓦房,八百多平米的院套,前后院可种一亩多地的瓜果蔬菜鲜花树木,刘博通还给个大价钱才花了不到五万人民币。卖主还一个劲地叫着“给多了给多了”,家里杀猪还请刘博通老两口过来吃血肠白片肉。刘博通心里万分感慨,这就是千年亘古不变的纯朴民风啊!人人都揣着公平公道公正的心胸办事,遵循着孔子倡导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那种处处替他人着想的做人民风,让人们之间活得特别的舒服。
投桃必报李,刘博通夫妇也是慷慨大方之人,谁家有什么难处他们总是热心
给予帮助。老乡到他的家里,刘博通与习云总有好东西招待老乡,这些好东西都是些儿子从城里捎来的高级饮品,好吃的东西。刘博通习云每次都是很大方地拿给老乡品尝。他们还经常找老乡做客,答谢那些当年做知情的时候给予他们帮助和照顾的老乡。老乡说这对老知青不忘本,真是个好心肠,很快就交往深厚,老乡会经常带来些鹧鸪呀,野鸡呀,野兔子呀还有野蘑菇野山菜五个一群,六个一伙地到他家里作客,老乡们也从不怜惜,看他家里缺少什么农产品诸如土豆、地瓜、新鲜蔬菜等等都会及时的给送来并且不收他们一分钱。习云也会处理,她总是用那些好白酒、白葡萄酒、红葡萄酒、月饼、糕点做以回报。
刘博通在这里才找到了其乐融融桃花源记的感觉,他搞了一辈子教育工作,
来到三道沟他才明白,当今的教育放弃了育人之本是一种惨烈的失败。他这个教育工作者不是个功臣,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罪犯。
时光荏苒,一晃柳莎莎于巴世伦结为夫妻已经半年多了,柳莎莎很明显的显
出了五个月的身孕,身体越来越感觉不舒服,她不知道一个艾滋病患者怀孕以后是个什么样的感觉,她也不知道正常没有病的人怀孕是个什么滋味,她过去没过孕,现今怀孕了也不敢去医院检查,很怕检查出她患有艾滋病。她只能有时候在公园里遛弯见到一个孕妇去跟人搭讪探讨彼此孕妇的感受,从中比较一下自己是否属于正常。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件罪过的勾当,苦害了巴世伦不说还害了一个无辜的婴儿。她知道如果有一个罪恶的女人可以到仁慈的上帝身边忏悔赎罪的话那就肯定是她柳莎莎。可怜的孩子,你怎么跑到我的肚子里坐胎,你前世犯下了什么罪孽被十殿阎王贬到我的肚子里遭罪。柳莎莎现在好象听见孩子在她的肚子里用微细的嗓门对她说:“我完全是在咎由自取,我经过了几个阎王殿的惩罚,被关押在阿鼻地狱里,我行贿了监狱长,监狱长谎报我在阿鼻地狱里表现不错请求提前托生,十殿的转轮圣王轻信了监狱长没有深入了解调查就让我投胎了。你不知道,现在的阴朝地府受到阳世人间的影响也有了不正风气,不过,我尽管这样瞒天过海行贿减罪,但还是逃不出因果报应的,投胎到艾滋病人的肚子里也就注定我没有几年阳寿,早晚还要回到阴曹地府服刑。我现在在你肚子里是吃不饱养料喝不饱羊水,这是我的命,只好认栽了。”柳莎莎想到这里头脑一阵晕眩,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柳莎莎知道自己肚里的孩子是在不正常发育,尽管她天天吃好的,肚里的孩子在长大,可是她的体重并没有很大的增加,别的孕妇体重没有人会象她那样轻。她苦闷忧郁又从来不去找大夫。苦与一筹莫展让她失去了往常的笑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