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跟猪最大的区别就是,猪只需要吃饱喝足就可以了,人却并非如此。
小莫曾经看过一部傻逼到了极点的电影。主角在电影结尾故作高深的说出了一套猪的观点:“人活着就是为了吃饭。”
当年的小莫还很小,小莫恍然大悟的以为原来人和猪没什么区别,因为猪活着,也是为了吃饭。
但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确实跟猪一样,差别不大。
比如朝日共和国的人,他们从出生到成人,甚至到死,唯一的希望,也就是吃上一顿饱饭。不是因为他们宁愿如此,而是即便跟猪的要求一般大小,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种奢望。
有时候,可怜之人,确实有可恨之处。
这天早上,小莫清楚的听到车厢的另一头,几个瘦的皮包骨头的少年,正在大声的议论着“银帝”的种种不是,咒骂着银河联邦公民都是土匪流氓混蛋加三级。然后大口大口的吃着写着“银河联邦捐赠”的馒头,再赞叹他们的伟大领袖的伟光正高大强。
小莫又听到隔壁的那个男人不屑的哼了一声,低声对她的妻子说:“一群傻逼。”
他妻子捏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不大会儿,有人走进来,把车厢中的人都喊了出去,然后分发了一些弹壳之类,要这些人装子弹。
从早上八点,一直干到中午十二点,一人领了一个馒头,吃完了饭,再继续干到天黑,然后再领一个馒头。
馒头很小,拳头一般。使劲一捏,也就剩下乒乓球大小了。
“这是人过的日子吗?”小莫抱着归海心,看着外面漆黑的天空,连做那种事的力气都没有了。
归海心低声道:“所以说有时候人比猪还蠢。至少猪不会认为有什么高明的猪蹄思想能够让人吃饱饭,但有些人却会这么认为。”说着,归海心忽然忍不住低声笑了,“我以前去过一次第七联邦,那里竟然有人羡慕朝日共和国的生活,当时差点没把我笑死。”
小莫撇了撇嘴,说道:“胡说八道,哪有那么傻逼的人。”说着,又透过车窗看了看天,低声道:“如果再有行星爆炸,我们倒是可以借机逃走。”
“等着吧。”归海心道:“金星,或者……”归海心忽然沉默了。侧过身,抱着小莫,闭上了眼睛。
小莫无力的吐出一口气,也闭上了眼睛。
如此过了十多天,小莫和归海心都明显瘦了一圈,归海心的手指更因为繁重的工作而磨出了水泡。
小莫却昏迷了一次。
那一次,七天之痛在他饿的头昏眼花的时候来了。归海心吓得哭了,死死的抱着小莫,却被小莫撞的浑身骨头差点碎掉。
医生来了,检查了小莫,开了一副药走了。
归海心问药钱需要多少,那医生却愣了一下,“你们不是本国人吧?本国的药不要钱的。我们优越的猪蹄思想和伟大的领袖是人民的领袖,是伟大的光荣的正确的……”医生还罗哩罗嗦的说了很多,归海心一句也没听下去。
她原本也知道药不要钱,却因为情急而把这事儿给忘了。
医生走了之后,小莫醒了过来。看了看归海心手里的药,苦笑道:“没用的。”
归海心也是苦笑,抱着小莫,叹气道:“感冒药……留着吧,也许用得着。”说罢,又感叹道:“人家的药要钱,他的药要命。”
小莫笑了一声,道:“你不正好想杀我吗?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正合你心意。”
归海心愣住了。
小莫道:“每个七天,我都会这样生不如死。”看着归海心红彤彤的眼睛,小莫又道:“不是喜欢上我了吧?你都能做我妈了。”
归海心又是一愣,脸一红,背过身躺下,不言不语了。
小莫去抱她,却被她挥手打开。
“生气了?”小莫觉得自己的玩笑话可能太伤人了。
“没有。”归海心的声音却是哽咽的。
小莫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干脆闭上眼睛睡了。
第二天,有人在这集中营外架设了一个高音喇叭,之后,每天总有“领袖指示”一遍一遍的宣读,无非就是指责银帝如何如何不好之类。
小莫每天听来,耳朵都要起老茧了,干活的时候,听着广播里赞颂他们的伟大领袖卡其尔十七世的伟大的酸的恨不得要尿裤子的话,小莫忍不住骂了一句“傻逼”。没想到却正好被身后经过的一个士兵听到。于是,小莫被抓了。
一群士兵轮流扇着小莫的耳光,小莫好几次都想把这群白痴一巴掌拍成肉泥,不过,他最终还是忍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莫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凭一时意气而肆意而为了。他清楚的记得在以前的地球上,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殴打自己。即便是那些嚣张跋扈的银河联邦的士兵,即便自己杀了他们的战友,只要自己投降,他们也不会对自己施暴。
然而,这些被宣称为“人民儿子军”的士兵,竟然敢这么殴打自己。
好吧,小莫知道,被打已经是很轻的惩罚了。他曾不止一次的看到朝日公民莫名死亡的新闻。
天色晚了,那些拳打脚踢的士兵也累了,把小莫给赶了回来。
小莫堵着气,算计着该如何报仇。
今天虽然被打了,不过小莫却趁机观察了一下外面的状况,把外面的军队机关布置暗暗记在了心中。
归海心看到小莫回来,见他没什么异样,也没见伤,又把头转过去,背对着小莫。
小莫捏了一下归海心的屁股,低声道:“别生气了,想办法离开这里。”
归海心转过头来,看了看小莫,道:“有办法?”
“在想。”小莫一时半会儿哪来的主意。手钻进归海心的上衣中,捏了一会儿,又道:“咦,人瘦了这么多,这里怎么没瘦下去?”
归海心回手拍了一下小莫的大腿,表示不满。羞红着脸,转过身来,看着小莫,问:“打你了?”
“没事,我皮粗肉厚。”小莫道:“那帮杂碎,等老子离开这里,要他们好看。”
“杀了他们?这也简单。”归海心道:“不用等离开。只要我……”
“杀了太可惜了。”小莫道:“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好。”
“你想怎么样?跟我说吧。”归海心道:“虽然你骨头硬,但要说偷袭什么的,还是我最擅长。”
小莫一愣,觉得或者也可行。
翌日清晨,小莫和归海心早早醒来,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对视一眼。小莫在归海心嘴唇上嘬了一口,笑道,“不错。”也起了床,走出了车厢。
车厢外,那高音喇叭上,吊着四个赤身**的男人,每个人裤裆里都血淋淋的,一个个声嘶力竭的大叫:“救命!救命!”他们显然刚刚醒来,一个个双腿乱蹬身子乱扭,脸臊的比裤裆里的血还红。
不过,一时半会儿竟然也没人来救他们。那些巡逻的士兵早就被归海心干掉了。
可惜,干掉一个集中营的守卫容易,想混出去或者彻底逃离,却并不容易。朝日共和国现在是战备状态,周边布置的军事力量非常严密,这一点,用脚指头想也能想到。
终于有人赶了过来,把那些人放下来,之后又把围观的人群轰散,分配了工作。
之后,整个集中营都陷入了紧张的氛围中。开始有士兵到处抓人,一些嫌疑人被带走了,一些有“良民证”的“良民”也被带走了。
归海心拧了一下眉头,看了看小莫。
小莫心中也紧张起来,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很担心归海心做事做的不够严谨。
这种紧张的氛围持续了许多天,小莫所住的车厢里,也有人陆续被带走,回来的时候,都是奄奄一息,连喘气都困难,甚至有人终究还是死了。
“妈的!”小莫低声咒骂。
归海心看了小莫一眼,道:“你倒是嫉恶如仇啊。”
“那倒没有。”小莫说道:“我只是不喜欢有人恶心我而已。比如那些强奸犯,也够恶的,我却不仇他们。”小莫在说着玩笑,脸上表情却很凝重。他愈发的不安起来。
晚上的时候,小莫也被带走了。那些人民儿子军质问小莫是不是他做的,还说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又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小莫当然死不承认。
那些人便开始毒打小莫。
小莫皮粗肉厚,被打了许久也没见血。那些人也不奇怪,毕竟他们打人也很有技术,很少把人打出血。大概是他们打的太累了,根本没有在意小莫的惨叫有些假,直接把装死的小莫拖着扔回了车厢。
小莫奄奄一息的样子,倒是把归海心吓得不轻,还以为他们对小莫使用了什么酷刑。
小莫躺在床上,微微睁开眼睛,偷偷的捏了一下归海心的手。待她会意,低下头来,才低声说道:“如果要你去,你千万别去。那些家伙根本就不是人。”
这是小莫唯一的看法。即便是地球上曾经的囚犯,杀人也不过是头点地而已,而那些人,却是十足的疯子,打人专打不致命的地方,让你疼的死去活来,却又没有明显伤痕。
整天夸自己有多好多好,可有本事的人却总是想逃离,真是个天大的笑话。难道仅仅是所谓“崇洋媚外”?
《天赋人权》的作者在书中写道:“‘崇洋媚外’这个词用的最多的时候,是华族最软弱无能的时期,是华族从天朝上国跌落至奴国病夫的时代的常用词。其反衬词,所谓‘狗不嫌家贫’针对的是狗,不是人。况且,狗是不嫌家贫,却不可能‘不嫌’家庭暴力和暴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