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福正在骂着老怪物的祖宗十九代，突然发现坐在一边的秦峰周身发出紫光，头上凌乱的头发已经根根直竖起来，看起来活像是受了雷击一样。可是，这紫光他却是认得的，分明就是某种高强的炼气之术。可是，以他的阅历修为，居然也看不出这是何种炼气术。纵横门，澄碧宫，似乎都没有如此怪异的炼气术？

他到底是何来历？

这一刻，云福突然觉得贸然传授纵火之术给秦峰，是有些草率了。

还有，这小子，怎么突然修为大增了？

对了，他一定是服下了蝎子王的内丹。

这是云福可以想到的唯一原因了：“这臭小子，虽然少言寡欲，心机却也深沉得很。”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嘴上也没有了声音，在一边冷冷地看着秦峰。眼神中阴晴不定，似乎在做着什么决定。

秦峰闭着眼睛，并没有看到自己周身的紫光。丹田之中，气息越发鼓动起来。而圆形的兵芽，却渐渐地缩小，此刻，秦峰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它的体积已经不到先前的一半了。他几乎本能地想到，应该将这些气息都引回兵芽之中，可转念一想，若是引回兵芽之中，那他方才的一番大胆尝试可就化成泡影了。而且，兵芽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按着衍石之法，导气出石之后，就应该是将那一股气息导出体外，凝成雏兵。不过，第一次凝气成器，风险很大，若是气息流散，就会前功尽弃。而且，兵芽的作用就好比是炼气士的内丹一样，若是丢失，那可是要老命的事情了。

“今日就此作罢。”

秦峰迟疑片刻之后，终究还是不敢冒险，有正着实战半套衍化诀，打算将那些气息全部导回兵芽之中。他想着，他还可以有几个月的时间来摸索。衍石之事事关重大，如此贸然行事，却也未必是对的。

这薄皮上记载的半套衍化诀，应该是最适合女娲灵石的。果然，一旦正着实战，效果立竿见影。之前秦峰花了将近两个时辰才从兵芽之中的导出的气息，仅仅花了半刻钟，已经导回了大半。

“看起来，倒着施展衍化诀，却也是可行的。”

秦峰看到了效果，信心大增起来。他想着，如此循环几次，将这些过程都摸清楚，再按着衍石之法，将石头取出来是不难的。

“有意思。”

他正打算将最后的一点气息都汇入到兵芽之中。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几乎就在同时，一股炙炎的气息已经席卷而至，瞬间到了秦峰的丹田位置。那一股气息极为霸道，直接就透过秦峰周身的防御禁止，涌入到丹田之中。猝不及防，秦峰的衍化诀施展到中途，收势不住，顿时，将那一股炙炎的气息也全部汇入到了兵芽之中。

兵芽好像突然受了刺激一样，突然跳动了一下。秦峰只觉得丹田剧痛，胸口沉闷，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整个人也虚脱了，坐立不稳，倒在地上。

“你！”

火光照耀之下，云福一脸的阴森冷笑。

这囚室之中在没有别人，很明显，方才偷袭秦峰的就是他。再说了，除了纵火之术登峰造极的云福，还有什么人可以有这样的能耐。

“有意思。”云福嘴角微微动了动，严重缺失凶光毕露，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话来：“我看你施展炼气术的时候好像遇到了什么瓶颈，好人做到底，就多加一些精气给你。呵呵，还受用吗？”

“还不错。”

秦峰胸口沉闷，说话也不太利索，嘴上却还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他方才肯定是看到了我施展衍化诀，觉得诧异，所以对我下手。这么说起来，这老家伙倒也绝非那么好糊弄，我太大意了。”私下他却是急忙施展衍化诀导气归元，以期更快地恢复精力。云福既然已经跟他翻脸，之后的情况就会更加糟糕了。他这一笑，不过是想稳住这老家伙罢了。

但是，兵芽吸收了那一股气息之后，好像也受了重伤一样，一时间居然无法配合秦峰施展衍化诀。

云福冷笑着看着秦峰，继续：“看起来，你并不是个太诚实的小伙。说吧，到底是谁派你来的，是那老怪物，还是那老贱人？”

秦峰此时无计可施，只能故作糊涂：“你这话是何意？”

云福顿了顿，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道：“对了，还有那个贱人，他也是知道我在这里的。对，就是那个贱人，他修炼的炼气术倒是跟你的很像！”

秦峰确实被他说的云里雾里了，他口中说的贱人很明显不会是澄碧宫主。而且，他说“贱人”跟秦峰所修炼的炼气术很像，难不成“贱人”也是衍石者？

云福好像疯癫了一样，脑袋不断地晃动，嘴上振振有词地骂着：“贱人，贱人贱人贱人……”一声声的贱人，连在一起，高低错落，好像一首大曲。这些日子以来，他虽然也常骂老贱人，老怪物，不过脑袋确实从来不动的。

“看起来，他说的这个人，跟他必定是有血海深仇的。”

秦峰猜到这，心中不禁一凉。

要是云福认定他是贱人派来的，岂不是必死无疑了？

他心念一转，突然笑道：“的确是我师父让我来的。”

“你师父！”

云福好像受了点击一样，定眼盯着秦峰：“你是说那个贱人？”

秦峰硬着头皮，继续扯谎：“对，是我师父让我来的。他说，他当年曾经做了一件大大对不起别人的事情。”

“有脸说，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云福面色一沉，火光炫舞，一个直径不下三丈的大火球迅疾而出，打在十丈之外的钨铁壁上，整个囚室都被他震得有些轻微摇晃起来。

秦峰看他如此震怒，更加确定，自己先前的判断是对的。而且，秦峰大致猜到，这贱人当年必定是负了云福，云福才会如此恨她。他立即道：“其实，我师父以为你早就已经不在人世了。她老人家临终之前的吩咐，只是让我来五毒牢之中祭拜那位朋友。要不是你方才的举动，我倒是猜不到是你。”

“她死了！？”云福突然愣了一下。

秦峰点点头：“师父三年之前也来过一次澄碧宫，不知道遇到了谁，回去之后就受了不治之伤，终于还是去了。我猜想，她应该是从澄碧宫中人的口中听说你三百年前就被投入了这五毒牢之中，以为你也死了吧。”说完，他还长长叹息一声。

秦峰说出这话的时候，都已经觉得自己有点无耻了。

“她来过澄碧宫？”

秦峰轻轻叹息了一声：“是的。我记得当日，她说要去澄碧宫完成一个心愿。我当时说要不要我一起去，却被她拒绝了。她回去之后，我常问她在澄碧宫遇到了什么人，什么事，她从来不肯跟我说。”

“呸！”

云福突然冷哼一声，笑道：“小子，你的谎话倒是编得不错。”

“被他识破了？”

秦峰心头大震，急忙道：“我说的可没有一句是假的。”

是哪里出现了破绽？

云福面色一沉，他头顶的大火球突然暴涨十倍，火光耀眼，好像随时都会向秦峰攻击过来。秦峰经过方才的一番调戏，身上的伤势已经没有了大碍，可兵芽却好像还是不太给面子，只能发挥出平时三成的功效。

强弱悬殊。

云福声色俱厉，骂道：“那贱人要是知道悔改，天泽的水都干了。小子，你说的虽然跟真事一样，可是，我却不信。我太了解她，你骗不了我！”

秦峰仍然坚持道：“此事我绝无撒谎。”

“还敢骗我！”云福冷坼一声，头顶的大火球却是更大了，“你当我不知道吗？当年那贱人仗着姿色，不断地让我帮他杀戮天下凶兽，夺它们的内丹，精血，强化她自己的修为。你杀了蝎子王之后，我看你气血旺盛，就已经有点怀疑了。方才你丹田之中气息鼓荡，精气之强，比你刚来的时候要强上一倍……”

秦峰不等他说完，坦白道：“对，我是服下了蝎子王的内丹。可却也是有苦衷的。”

“你继续编。”

秦峰脑子转的却也快，当即苦笑道：“你也说过了，我刚进来的时候修为实在差劲得很。我虽然半道上捡到了宝刀，可修为摆在那。我侥幸杀了蝎子王之后，几乎也虚脱了。当时宝刀所斩的位置正好是它的心头，我见有颗内丹，好像得了救命药一样，就服下了。这难道不是人之常情。”

云福冷哼一声，却不说话。

秦峰这话的确不假，只要是个正常人，奄奄一息之际，见到内丹总是会服下的。这是生灵求生的本能。

秦峰急忙又道：“可是，那内丹古怪的很，入口就化了。你问我内丹之事，我只觉得吃独食有些不好意思，才说内丹我也没吃，这其中可当真没有一点恶意啊。”

云福的面色似乎稍稍平静了一些。

秦峰抓住机会，又道：“至于我师父，他可真的没有骗你。还有一件事情，我不曾跟你说，我自小就是被她捡回来的，可却从来没有见到过她的真面目。她总是用藤木面具挡着脸。临终之时，她还说：‘我的脸终究是见不得人的，你不可以揭开它。’”

“这是为何？”云福的面色更加平静了，头顶上的大火球甚至都微微缩小了。

秦峰把握分寸，这个时候也是摇了摇头，道：“我也是不知道。其实，我曾经问过师父很多次，她都不肯说。不过，每次我问她，她总是会轻叹几声。现在想来，只怕多半是与你有关了。”

云福眼中的杀机突然消失了，头顶的大火球也变得只有半尺方圆了，他顿了顿：“是吧。她若是早点知道，我又岂会落得如此下场，她或许也不会死。”

他的话语有些苍凉，却已经没有了杀伐之意。秦峰知道，这一连串谎言之下，他暂时可以保住性命了。

片刻之后，只听他念叨：“……帝都苑，悠悠情，天地共此时……”随即，他又哈哈大笑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