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不禁骇然，听贺贲这话的意思，那个叫元气的大头老者已经将方才发生的事情都预料到了。而且，似乎还是分毫不差。这怎么可能？或者，只是贺贲想要免于一死，而故意扯谎，将他们的注意力击中到元气的身上？

秦峰跟天机都还在犹豫，风灵已经施展身法，风一般向定天离去的方向追过去。她在很小的时候曾经去过三界山的边缘，所以她知道那是在哪里。天机一把抓过贺贲，也想立即去追，贺贲却突地冷笑一声：“追不上的，何必白费气力。”

“闭嘴。”天机冷哼一声，已经施展身法除了千丈，秦峰也立即跟上去。不过，跟贺贲一起的另外两个练气士也一起追上来。看他们的意思，应该是想乘机夺回贺贲。秦峰却是心下骇然，这两个家伙的修为都在他之上，如今风灵也走了，若是天机不察，这两家伙突然袭击，他可就悲剧了。心念未已，天机已经回过头来，眼中杀机毕现：“若是要试试我手上的单刀，就尽管来。”

“哈哈，你手中哪里还有刀。”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天机反映也算极快，手腕一翻，就想用手上的单刀攻击说话之人。可是，他的刀刚刚攻出一半，却突然又一股怪力无声无息地袭击在了他的手腕之上。以他的修为，居然完全也拿捏不住，单刀已经脱了手。

“是你！”

此刻，在百丈之外的虚空之中，正伫立着一个大头老者。可不就是贺贲的主人，元气。贺贲被天机扼着咽喉，说不出话来，另外两个练气士却是大喜过望：“主人，你可算是来了。”

元气微微点头，对天机道：“天机，你沉着睿智，修为高强，我有意收你为徒，你意下如何？”

“收我为徒？”

天机冷笑一声，却也不会回答。但他那带着几分不屑的笑意，就已经是最好的答案了。

这个答案，似乎也在元气的预料之内，他依旧还是微笑着：“我知道，你对我并不太满意。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我说一个故事，听完之后，我想你会答应我的要求的。”

“我没兴趣。”天机虽然推开贺贲，又施展身法向先前风灵离去的发现去追。可邪门的是，他追出了千丈之外，却发现再也不能前进半步。似乎是有一只无形的打手，强有力地拉住了他。尽管他将衍化诀施展到了极致，还是无法与之抗衡。

“兴趣可以慢慢培养，这个倒是无妨的。好了，时辰也到了，我们是该走了。”元气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他循声看去，却是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就好像这声音是在虚空之中发出的一样。

突然，有一股古怪的力道袭击过来。他直觉的眼前一黑，好像突然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他向施展衍化诀，却发现他的修为似乎全然消失了……

“天机大哥！”

秦峰怔在原地，方才发生的事情实在令他难以想象。就在方才的那一刹那，他看到元气凌空伸出了一只手掌，就好像拿一件东西一样，瞬间将天机拿了起来。然后，他就看到天空之中撕裂出一道口子，天机直接就被扔进了那口子之内。

消失了。

“你把他怎么了？”秦峰怔怔地看着元气。

天机一走，他就成了孤军奋战了。贺贲，还有那两个练气士哪一个他都打不过。而且，还有这个深不可测的大头怪元气。

元气笑了笑：“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天机没事的，你们或许还可以重逢。”

“重逢。”秦峰陡然回过神来。的确，万年之后，他跟天机不就是在清平谷重逢了吗。方才太过紧张，他倒是将此事忘记了。

元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倒他的胃口，又道：“只是，再见面的时候，你还是你，天机却已经不是天机了。”

“什么意思？”

元气笑道：“这个，需要你自己去找答案，衍石者，我知道你从哪里来的，甚至，我还知道你为什来。”

秦峰楞了一下，急忙道：“我来自赤县。”元气摇头道：“不对，你来自九黎城边，只不过，你出生的时候，那里还没有九黎城呢，是吧。”秦峰心头大震，但他还是不懂声色，笑道：“也对，赤县离九黎城不过三百多里，的确是不远。”

几天前，他曾经听风姿提起过。赤县其实就在九黎城西南三百里，一直以来都是依附九黎城的。而且，定天的义父，似乎也是来自赤县。

可是，元气还是摇头了，但他似乎也不想与秦峰纠结这个问题，又问道：“衍石者，那你可知道，你为什么要去九黎城？”

秦峰楞了一下，方才道：“自然是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元气又问：“还有呢？”秦峰楞了一下，心中已经惊得无以复加，可面色依旧保持平静，道：“就是为了这个。”元气之子笑了，而且笑得颇是不可琢磨：“不愧是女娲灵石的衍石者。相比九黎城主，你的确是厉害得多了。”

秦峰大笑起来：“定天的修为胜我五倍不止，我哪里是他的对手。”元气道：“练气士的修为都是修炼出来的，定天会的的燧人诀，你也会。但是，一个人的心机，却是很难改变的。”秦峰反唇相讥：“是吧，就比如说你，明着是请我们喝酒吃馒头，却是暗中做了手脚。”

元气摇头道：“这你倒是误会我了。”

秦峰冷哼道：“我没有觉得哪误会你了。你故意让这三个家伙去冰泽那边接我们，然后有散播什么未卜先知的怪论，还不是想因我么注意。呵呵，我想，你肯定是知道他们无法将我们带到这里，所以又跟撺掇赤乌去。哼哼，赤乌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风姐姐自尽之后才出现，难道跟你没有关系？”

这些正是秦峰心中早有的怀疑了。此刻反正他已经陷入了困境，还不如将话都说出来。正如他先前猜想的那样，元气居然承认了：“对，的确是我让赤乌见死不救的。只不过，风后大公主并没有死去。”

顿了顿，他突然看着秦峰，笑道：“其实，你应该已经知道了。”秦峰又是心中一惊，冷笑道：“我怎么会知道。不用废话，你想怎么样尽管来。”说话间，他已经凝成了一个近十丈长的大气锤。

元气突然大笑起来，许久，他方才道：“你还是太容易紧张了，记住，要多磨练心性，以后你才能真正的成为一个大衍石者。”秦峰沉声道：“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说话他就要走。

“呵呵，我这一生只能见到你的一次，衍石者，我们应该再聊聊。”原地突然轻叹了一声。很快，贺贲跟另外两个练气士就成三角之态，将秦峰围在当中。“终于还是要出手了。”秦峰将心一横，抡起大锤，就向当中一个练气士攻击过去。他之前已经仔细观察过，这练气士的修为在三人之中是最低的。

“休要动手。”

秦峰的大锤刚打到一半，突然有一个古怪的力道好似毒蛇一样缠上了他的手腕，他的大锤再也打不出去。而且，大气锤也瞬间消失，整个大锤看上去就好像一个生了病的孩子。在三个练气士似乎知道秦峰无法击中他们一样，谁也没有动手。

“衍石者，你不知道，多少人想跟我聊得久一点，女娲，伏羲，赤乌，燧人氏……”他一口气列举了十几个震烁古今的大人物。这其中的任何一人，无不是凶极一时。可在元气的语气里，这些人似乎都好像他的小辈一样。

他话锋一转，又叹息道：“只是他们从来没有与我闲谈超过一个钟。古往今来，你还是一个第一个不愿意跟我聊天的人。”秦峰大笑道：“我想定天，天机，风姿都不愿意跟你多费唇舌，也就是我还有这耐心听你讲了这么久。”

元气突然笑了起来：“或许吧。不过，我想这个关于你的故事，他们是愿意听的。”

“关于我？”

“对啊。”元气笑道，“关于一个衍石者，通过小轮回盘，回到上古时代的大荒的故事。你说，如此精彩的故事，他们会不喜欢听？”

秦峰愣在当场，看着他，却说不出话来。他自问他从未对人提起过这个事情，而且，他的脸上也不可能写着“我来自一万年以后”的这种字样。可是，元气却怎么还是知道了？秦峰仔细回忆他之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他肯定，并没有路出过什么破绽才对。

“你很奇怪？”元气笑道：“好吧，那我告诉你，我是怎么知道的。有那么一天，我正打算喝两杯小酒，调戏调戏漂亮的宫女，咳咳。可惜啊，年纪大了，酒量也差，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你说巧不巧，我睡着的时候，却梦到一个骑着怪兽的少年人调息我的女儿。当时我就怒了，想着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大胆之人。

“于是，我就上前去，要将那人拿下。可没曾想，那人的修为完全也不在我之下，而且手上还拿着一把古里古怪的大锤。但是，调戏我的爱女，我不动手揍他，我老婆也不会愿意。没奈何，我跟他打了三天三夜，之后谁也没打赢谁。”

“你不会告诉我那个人就是吧？”秦峰干笑起来。他听得出来，这故事实在编得不太好。

元气道：“可不就是你。所以，你刚来到大荒的时候，我就派人留意你了。我跟贺贲他们说是去接九黎城主，其实我主要的目的是要将你找来。”

“问我为什么要调息你的女儿？”秦峰冷笑起来。

元气却是一本正经地道：“那倒不是，这事情还是次要的。我之所以要找你来，却还是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给我解答。”

秦峰看他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倒不像之前那么轻飘飘了，不禁问了一声：“什么问题？”

元气道：“我在梦里听到……”

“打住。”秦峰白了他一眼，道，“不必用什么梦来做托词了，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尽管说。要我就范不太可能，我至少可以选择战死。”

“唉，你说的哪里话。”元气笑道，“你已经调戏了我的女儿，算起来就是我的半个女婿了，我怎么可能对你下手。”

秦峰听他老拿自己的那个怪梦说事，不禁也有些苦笑不得了。他也懒得在听，索性拄着大锤，悠闲地东张西望起来。他到底是一个洒脱的人，反正再怎么爆发，现在也不可能打赢元气了，那好吧，看看这冰泽的景致。这一路风尘仆仆地来，倒真没怎么留意。常言道“人间圣境，至美极北”，倒说的一点不假。

元气却还是自顾自地道：“当时在梦里，那个骑着怪兽的少年问了我一个问题，他问：‘你可就是传说中的元气，据说你可以知道天地间所有的事情，可以预知未来的变化，可是真的？’我当时听他的口气，倒似乎极为崇拜我。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经不住别人奉承我，于是啊，我就说：‘那当然了，天上地下水中之事，我还真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秦峰看他先前说话虽然不太让人听得懂，却也还算是个正常人。这会听他自卖自夸，先是微微一愣。可他很快又想道：“他难道真的要说什么重要的话不成，还是他原本就是这样的，先前的神态就是装出来的。”

“你还是不想知道他问了什么？”

秦峰终于架不住他的麻烦，道：“你说吧，我听听看你编故事编的好不好。”

“着啊。”元气似乎极为高兴，道，“那个少年人问我，他的坐骑，应该叫什么。你看，就是这个。”

说话间，他的手掌翻了一下，陡然间，天空之中已经出现了一只猛兽的幻影。从形状上看，这猛兽长得还真有点像墨玉兽，他身上的鳞片基本上跟墨玉兽一模一样。还有腿，头，尾巴跟身体的比例也基本上相差无几。只不过，它头顶的一对角长得有些像麋鹿，所以使得它看起来要不凶神恶煞的墨玉兽温和许多，也漂亮了许多。而且，它周身带着赤光，四蹄更是踏火，倒是跟寒冰猛兽墨玉兽不相符合。

“就是这个？”

这一只怪兽，秦峰曾经在自然宫的见过，就是他们曾经饮酒的大殿屋顶上所停的那一只。

元气显然是注意到了秦峰目光之中的变化，笑道：“对了，就是你上次见过的那一只。只不过那个使用冰雕的，看不出它的体色，这个是我用气息幻化出来的，基本上已经有九成像了。”

秦峰不禁脱口道：“那这应该叫什么？”

“哈哈哈……”

原地陡然间哈哈大笑起来，久久不止。他的笑声之中带着几分暴戾，又好像带着几分欣喜，似乎还有几分悲戚……五位杂陈，让人完全听不出他的悲喜来。最要命的是，这家伙的修为实在是高得吓人，秦峰跟他相距不过两百丈，耳鼓被震得几乎爆裂，体内更是气息反转，若不是衍化诀效果神奇，几乎就要受重伤了。

再看一看贺贲跟另外两个练气士，也都是在施展练气士抵御，但仍然是面色煞白。

“好了！”

秦峰被他笑得有点头皮发麻，高声道：“笑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你愿意回答就回答，不愿意就拉到。”

“呃。”元气的笑声戛然而止，愣了一下，道：“不好意思，我忘记了梦里的你修为才跟我差不多，现在你还不行。至于这怪兽叫什么其实我真的不知道，这名字得你自己起。”

“那你扯那么多干什么？”

元气打个哈哈：“我也不知道，估计最近太闲了，所以想找个人聊一聊。好了，没事我先走了。”话刚说完，他的身形已经凭空消失了。在他见过的高手之中似乎只有不老树的身法造诣可以超越目光，这家伙是第二个。他本来还想问问天机之事，却也是没来得及。

“衍石者。”

这是，耳边传来贺贲的声音，“我们后会有期吧，告辞了。”也不等秦峰反应过来，贺贲已经带着那两个练气士出了千丈之外了。秦峰自问不是他们的对手，追上去也是无异。他在原地站了一会，便即施展身法向之前风灵离去的方向追去。

只是，他的身法造诣本来就远不及风灵，被耽误了这么久之后，越发连一个影子也看不出到了。而且，他的心中也不误惊愕，此时的风灵跟万年之后相比，修为明显要高一些。正常情况下，练气士的修为总是年岁越大越强的，风灵怎么会……

除了三四百里之后，他忍不住还是回想起方才元气用气息画出来的那一只怪兽。他现在倒是真的有点怀疑这怪物到底是真的存在，活着只是这元气老头随意捏造出来的。而且，回想起今日他说的话，似乎也不完全实在开玩笑。至少元气可以看出他是来自万年之后。

“或者，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怪物？”

这一刻，秦峰也不禁有些迷茫起来。

“吼——”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因为在他身前千丈之外，出现了一座圆鼓鼓的小冰山，正飞速向他靠过来。而且，方才的那一声怒吼，也是这一座古怪的冰山发出的。

“白熊！”

秦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刻向他跑过来的，赫然是一只大的吓人的白熊。因为他的身体大部分都在水中是，之露出一个背，所以秦峰禁没有马上看出来他的真实面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