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眼看着这两个莫名其妙的绝顶高手离开，想了好一会，却也弄明白他们在说什么。想起青苑小墨，不禁又是担心，急忙向须弥山而去。走到山脚下，眼前蓦地闪出两道金光，却是他进入幽闭之前就见过的金大金幺。

两人一出现，就焦急地问：“衍石者，方才是谁与你交手？”秦峰楞了一下：“我也不认得，是一个古怪之人。”金大欠声道：“非常抱歉，按说你是大公主的朋友，我们应该出手相助的，只是城主的吩咐不可以违抗，就算是我们的老娘在外面被杀，我们也只能在这里守着。”

他说前面那两句，秦峰还算是可以理解。听他说老娘被杀也不动，他却不禁眉头一皱：“这两人倒真是有点迂腐。”不过，他还要从这两家伙口中问一些事情，可不想得罪他们，当即笑道：“两位地位是忠于职守，定天的确是很有眼光。对了，还不知道为何这九黎城从地下到了地上，还有……”

金幺笑道：“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其实我们兄弟也在奇怪呢。当时你们进入幽闭之后，到了第二天正午……”

金幺跟金大开始回忆起当时的景象来：

金氏兄弟跟往常一样不眠不休地守在须弥山脚下的两棵树上。不过，跟往常不一样的是，他们的心情并不坏，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好。等了一万多年，大公主总算是回来了。想必城主不久之后也会回来了吧。

“真想不到，万年之后，依然还有人守在九黎，定天当真是何其幸也。”

这时，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传来。金大金幺立即现身去看，这才发现在须弥山脚下，正站着一个耄耋老者。那老者看起来是如此地苍老，似乎一阵清风也可以将他吹到。可是，金大金幺立即都看出来，这老者的修为远在他们之上。而且，两人都觉得眼前的老者很熟悉，却不知道从哪里见过。

金大还算是客气，就问老者：“老丈止步，这须弥山不可以随意进入……还有，不知道我们是否见过？”那老者看了看金大，摇摇头，道：“我老了，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了。”听他喃喃几声，金大金幺突然觉得精神恍惚，之后就不省人事了。

说到这里，秦峰不禁骇然：“你们都不知道那老者对你们做了什么就昏倒了？”金大金幺一起点头：“的确是不知道。我们醒过来之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虽说我们的修为算不上绝顶，可也到了大乘境界，百毒不侵，百邪不入。若非真的经历，打死我们都不会相信有这种怪事。”

他们所说的，也正是秦峰觉得差异的原因所在了。他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这老者是不是真是存在了，或者只是金大金幺编造了一个谎话来欺骗自己。可转念一想，两个为了一个命令就可以守在这里上万年的怪胎，似乎应该是那种单纯到连谎都不会撒的才对。

秦峰当即又问：“你们醒过来的时候，九黎城已经在地上了？”

金氏兄弟同时摇头：“不是的。当我们醒过来的时候，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直到夜里，子时左右，奇怪的事情开始发生了……”

金氏兄弟还在想那老者是用什么方法将他们弄晕过去而困惑之时，静寂被打破了。身后的须弥山顶突然发出了轰隆一声巨响。回头看去，须弥山已经只剩下一半了，一道蓝光从须弥山内部迸发出来，直接向须弥山顶上的地殒之华疾射过去。

大地开始不断地颤抖，摇晃，就好像有一个调皮的大孩子正不断地摇曳着九黎城一样。

“轰隆！”

在一声巨响之中，地殒之华碎成了粉末。那一道紫光好似冲破险阻的洪流，瞬间又冲击地殒之华上面的地表。只听得一连串的巨响，原先覆盖其上的土石纷纷被击成粉丝。最为奇怪的是，那一道蓝光之中还包含了一股古怪的力量，那些被粉碎的沙石一旦要落入九黎城，就会立即被怪异牵引，划入水中。

也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金大金幺终于在一万多年之后再一次看到了天空。就在他们还说不出是激动还是惊愕的时候，偌大的九黎城也就在此时冲天而起，出现在了地面之上。原先覆盖在九黎城之上的那些泥土顿时下落，将整个九黎城垫起。

“就这样？”

秦峰有些难以置信。

要将压在九黎城上方的群山移开，再将偌大的九黎城提上来，需要多大的力量？

金大金幺道：“我们兄弟到现在也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可当时就是这样。在那之后，地殒之华也不见了，九里城外的地母结界也消失了。”秦峰急忙道：“那青苑他们呢？”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大公主呢？”

金大金幺都是摇头：“我们并没有看到大公主出来，她或许还在幽闭之中。”顿了顿，两人呢又道：“不过，也有可能在当时的情况下，大公主跟那一道蓝光一起冲出了九黎城。”

突然间，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秦峰的心头，说不出，道不明。他几乎想也不想，就施展身法到了须弥山顶。整座须弥山就好像被一把大刀斩了一刀，平整异常。秦峰站在这切面上，仔细地找起来。

“青苑，小墨，红眉老兄？”

他叫了许久，却没有声音传来。金大金幺都有些惊愕地看着秦峰，这切面平坦非常，有没有人一望就知，还需要这么叫。在事发之时，他们已经来这里找过，并没有看到过一个人。“这人是个衍石者，估计也是大公主的仆从吧。唉，大公主怎么找这么一个人来当跟班？”

秦峰之所以不断地叫他们，是因为他感觉到了一丝古怪。因为他发现，在这须弥山的切面上，居然没有水，没有泥土，而且，这一个切面看起来平坦得像是一面镜子，甚至连一条裂纹也不曾看到。按照常理，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叫了许久，终于啊还是没有人应答他。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对金大金牙道：“两位，这幽闭是什么时候被放在须弥山上的，又是谁放的？”金大金幺回忆了一下，道：“大概是在九黎城破的一个月之后吧，大公主就独自回来了，她的手上拿着一件奇怪的东西，看上去似乎是一个圆盘。大公主当时命令我们转过身去，不许看。我们对她一向敬重，就照办了。不过，在那过程之中，我们听到了一声古怪的吼声。”

“奇怪的吼声？”

秦峰不禁大惊，金大金幺修为高强，又是从上古时代过来过来的。什么古怪的猛兽异兽他们没有见过，能令他们听起来都奇怪的叫声，会是什么？

金大金幺点头道：“的确是很古怪的声音，听起来就就好像狂风掠过峡谷的声音一样，隐约之间又有点像白熊，或者说像墨玉兽。我们兄弟这万年来时常在想，却也没有想到哪一种猛兽可以发出这种声音。”

秦峰沉吟片刻，也是想不明白，又道：“那之后如何了？”

金大金牙道：“之后，大公主让我们回头去看，我们就发现须弥山高了不少。大公主告诉我们，他将幽闭囚牢放在了那里，让我们好生看护着。”

“山高了？”

“对。高了近百丈。但我们其实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除了那一声怪叫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动静。”

……

秦峰突然一阵沉默。

“听到一声猛兽的怪吼，然后山就增高了，这算是什么，风姿又说她将幽闭放在了这上面。如果是那样的话，怎么会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岂不是太离奇了？或者，风姿在当时施展了什么古怪的练气术，阻断了金氏兄弟的听觉，其实当时的动静应该是很大的……再者，风姿为什么不让金氏兄弟也看一看呢。按照她的脾气，并不像是一个会藏着掖着的人吧。”

错综复杂，却始终也想不到是为了什么。

这时，只听金氏兄弟道：“唉，说也奇怪，我记得原来不老树在的时候，这须弥山还么比现在还要矮呢。”

“不老树？”

秦峰心头一凛，陡然想起来，当时他从乌芷手上逃脱，再回到九黎城的时候，并没有看到过不老树：“两位大哥，不老树是什么时候离开九黎城的？”

金大金幺有些愤愤地道：“说起不老树，还真是够气人的。当初城主邀请它的时候，它很爽快地就答应来九黎城助战的。可在大战前一夜，它却自顾自地走了。临阵脱逃，实在是卑鄙小人……不对，是卑鄙小树！”

不老树秦峰曾经是见过的，虽然感觉有些怪，却似乎并不坏。而且，以它那超越目光的身法造诣，什么时候走应该都可以的，何必要做临阵脱逃之事？秦峰也想不明白，又回到方才的问题：“你们的意思是说，在大公主回来之前，须弥山还没有现在高？”

“对啊。我们两个人本来就是须弥山中修炼的练气士，对于须弥山实在是太熟悉了。我们可以很肯定地说，眼前的须弥山比那时候要高出四十丈左右。”

“四十丈？”

秦峰喃喃一声，陡然又想起当时他们进入幽闭之时，整个山顶都倒翻起来，就好像是一个盒子一般。再看看脚下光滑如镜的切面……秦峰好像醍醐灌顶，立即对金大金幺道：“两位，你们且在半空中御风片刻。”金大金幺似乎有些迟疑：“城主的命令是让我们不可离开须弥山……”秦峰笑道：“若是定天城主知道你们是为了救大公主，他会不答应？”

“好吧。”金大金幺立即御风而起，停在空中三四百丈处。

秦峰一跃五百丈，衍化诀催动，手中的大锤紫光暴涨，顿时凝成了一个百丈长的大气锤。“去！”听得一声爆喝，大气锤已经重重地向须弥山的那一个切面砸过去。金大金幺还没有来得及阻止的一刹那，听得一声巨响，紫光碎裂，大锤倒飞回去。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那一个切面陡然爆裂开来。不过，并不是由上而下，反倒是由下而上。顿时，石块四射，秦峰跟金大金幺身在半空中，依旧需要施展护身结界来抵挡飞石。片刻之后，一道幽光从石块地下偷出来，由暗及明，最终凝成了一道数百丈宽光柱，直达云霄。受它的影响，周围的天空顿时暗下来，太阳的光华也哑然败退，灰蒙蒙的，好似进入了黑夜。

循着那光柱看下去，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暗洞。

从那一道幽光看来，这洞穴之中定然是包含了巨大的能量。或者是有什么绝世宝物，又活着，是藏着什么绝顶高手。

秦峰，金氏兄弟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尤其是金大金幺，他们自小就长在这须弥山中，后来定天来此建立九黎城，他们也一直都未离开，却怎么不知道须弥山之中还有如此古怪之所在。

“这……”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洞穴应该就是幽闭之所在，活着至少跟幽闭有关系。”

秦峰说了一声，身形一纵，已经当先冲进了那暗洞之中。金大金幺犹豫了片刻之后，终于也冲了进去。正如秦峰先前所想的那样，这洞穴深不可测。还好他的修为大进，可以勉强凭虚御风，否则摔将下去，只怕得落个粉身碎骨。

这暗洞两头窄，中间大，倒好像是一只巨大的桶。他们大约下落了一刻钟，方才落到洞低。秦峰顶出一个火球，用来照亮四周的景象。

“呜——”

顿时，一个熟悉的叫声传入到秦峰的耳中，是小墨。

“小墨。”

秦峰大叫一声，急忙循声掠去。

“呜——”

火光亮出，只见小墨正缩在一个角落里。才几天不见，它的个头比先前大了三倍也不止，修为居然好像强了两倍不止，至少也有天圣兽中阶了。最为主要的是，它的肚子变得特别大，即使趴着，依旧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

“小墨。”

秦峰走上前去，道：“你没事吧。”

“呜——”

小墨又叫了一声，这才站起身来。它的眼角居然流出了泪水在，这一声大叫，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子遇到了很可怕的事情见到大人之后的哭诉。秦峰知道，它其实已经把自己当成亲人了，他也是。

“没事了，没事了。”

秦峰拍拍它的肩头，它则用头摩挲着秦峰的手背。

半晌，秦峰才问：“对了，青苑跟红眉老兄呢？”

小墨道：“青姑娘已经回清平谷了。至于那个红眉人，我倒还没有见过。”

“是不是他？”

远处传来金氏兄弟的声音。

走过去看，只见在那边的角落里，正倒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少年人。因为他倒在一个低洼处，身上还盖着一些碎石，若不是细看，还真是很难发现。

“红眉老兄。”

看他的样子，显然是受伤不轻。

秦峰急忙施展衍化诀，讲一口气息导入红眉的眉心。红眉轻咳两声，总算是转醒过来：“秦老弟，我还活着？”秦峰笑道：“当然，你可是衍石者，哪那么容易死？”红眉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色：“看来，那人说的是真的了。”

“谁？”

红眉顿了一下，道：“现在还是不能说，不过到时候我可以带你去见他。”

秦峰点点头，道：“老兄，你还可以走吗，我现在要赶去清平谷，你是否有兴趣跟我走一趟？”“清平谷？”红眉的双眼之中陡然发出光华来，“那当然，清平谷的大长老天机在十尊之中排名第二，算得上天下第七高手了，我正好要拜会他。”

“第七？”

秦峰楞了一下，笑道：“出去四老跟排在第一的西昆仑老祖，似乎应该是第六吧？”红眉看了看秦峰，笑道：“你何必明知故问？”秦峰大笑起来。听红眉的话，倒是可以肯定，那个仅用护身结界就打败他的人，至少不应该是在四老中任何一人了。

※※※※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巨蛇的蛇头直接向眉聚峰顶的天机攻击过去。天机反应很快，已经早一刻避开。但是，不动的眉聚峰却是遭了难了。被巨蛇头撞了一下，顿时矮了数十丈。天机躲开一击，反手就是一刀。

这一万多年，他虽然没有用单刀再去吸收其他兽类的力量，却吸收了天地精华，此刻，拿在他手上的已经是衍器境界的神兵利器。在练气术的催动之下，单刀迸发出三四百张的刀芒，凌厉地向巨蛇的七寸斩去。

快，狠，准。

没有多余的动作。

可这巨蛇身为女娲蛇族的大长老，天下绝顶高手，却不是这么轻易就被击中的。只见它凌空一个盘旋，巨蛇头倒转过来，正好迎上了单刀的刀芒。

“铿！”

尖锐的声音传出来，响彻百里。

以衍器之利，再加上天机的绝顶修为，却还是无法斩破巨蛇头分毫。那大蛇化解依照之后，蛇尾一扫，又向天机攻去。

白拓已经取出木甲大鹏，凌空定在十几里之外观战。尽管如此，木甲大鹏还是被四溢的劲力鼓荡得左右晃动。要不是他设计得精巧，只怕就要坠落了。他虽然是西昆仑老祖的弟子，却从未见过如此的惊世之战。

天机跟那巨蛇都有推山填泽之力，翻云覆雨之能。天机的单刀凌厉无比，巨蛇的舌头却是坚不可破，一人一蛇，攻守转换，已经大战了一天一夜。四绝阵，清平谷，都已经被他们霸道的力量毁灭。

而他们，依旧是胜负未分。

在很远的某一处，清平谷外谷的弟子们都站着。他们本以为留下来可以帮到大长老，却没想到如此激战之下，他们根本就无法介入。

“土奴，来当本座的点心吧。”

蓦地，巨蛇咆哮起来，同时，它的身形急剧变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