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发目测，那个跟踪自己的人竟然戴着一顶斗笠。天气晴朗，假如说在大白天那还正常，可是，此刻是夜晚三更天，还戴着斗笠着实使人难于明白其中因由。</p>
朱发心想道：“会不会是陈留王的爪牙跟踪我呢？如果是的话，为什么刚才我跟黑山双煞搏斗的时候他没出来帮手呢？”</p>
朱发心里七上八下，被人盯梢的滋味真不好受。</p>
朱发立在一棵树头旁，看着右前方，盯着那处昏黑的树林，良久，也没再看到那个人影。</p>
朱发倏忽没入树林中，只拣小路飞奔回家。</p>
一口气狂奔，虽然搞得上气不接下气，倒也似是甩掉了跟踪者，而朱宅也在前方数十丈的地方。</p>
此时，能听到几声稀疏的鸡啼。</p>
黎明不久便要来了。</p>
朱发放慢了脚步，缓缓走着，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并没发出什么大的响声。</p>
朱发左顾右盼，本来只是想瞧瞧能否看到那个跟踪自己的人是不是也跟来了，可是，当眼光瞥过一株秃叶的老杉树时，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女正在树下。</p>
那白衣少女面向朱宅，只是呆呆立着愣愣地看着那幢华丽的楼宇，好像一个观赏奇观的游客。</p>
朱发心想道：“她是谁？莫非在这里望风，而她的同伙则入室行窃？”</p>
朱发也立定在离白衣少女十来丈远的草地上，瞪着她，见她对周围毫无防备，只是一味看着朱宅出神。</p>
朱发再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踱到白衣少女的身后一丈之处。</p>
虽然是月色不明，但距离近了，朱发也瞧个五分清楚，那少女身姿婀娜，垂发在夜风中轻飘。</p>
朱发清了清喉咙，咳了两声，环抱双手于胸前，瞪着白衣少女。</p>
白衣少女骤然间听到背后有人在咳，骇得肉跳了一下，飞快转过身，背靠老杉树，带着警惕的眼色睁大了眼盯着朱发。</p>
当白衣少女看清楚朱发的面容之后，那惊恐的神色转变为一抹害羞的忸怩妩媚之态，两眼含情脉脉，似是干柴遇到烈火。</p>
朱发被她那种如潮水般汹涌的爱意淹没了，身子打了个冷颤。</p>
看着那个一脸无邪而脸上挂着笑容的白衣少女，朱发本想狠狠喝问的心情也没了，只得客气地问道：“姑娘，怎么这么晚了还出来散步呢？”</p>
白衣少女见朱发对她说话，欢喜得不得了，两手搓在一起垂于腰际，垂首呢喃道：“我……我只是想来看……想来看看……你。”</p>
白衣少女最后从口里吐出的那个“你”字简直声如轻风，比那蚊子嗡嗡之声还要柔弱一倍，除了将耳朵贴在她嘴边才能听得清楚之外，否则只看到她嘴唇蠕动却无法听明白她的声音。</p>
朱发只是隐隐约约听到“想看”这个词，一点也不明白其中的意思，便问道：“喂，说得那么小声，谁听得见啊。你想看什么啊？”</p>
白衣少女低着头，只是玩着自己的衣襟，在朱发问了之后，她只是羞涩地瞥了朱发一眼，又耳语了一遍刚才的话。</p>
朱发不耐烦道：“你是不是在望风啊，想偷朱家里的东西是不是？”</p>
白衣少女一听此言，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在望风，只是想来见见……你。”</p>
到了说最后那个“你”字的时候，声音又变得又细又轻了，任凭朱发伸长了耳朵还是听不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p>
朱发踏步上前，走近几步，只离白衣少女一尺而已。</p>
此时，一阵夜风拂过，把白衣少女身上的体香带了出来，朱发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股淡淡的清香使人酸软。</p>
朱发兴奋地打了个突兀，忽然转口道：“你的同伴是不是在里面偷窃？我也正想到里面去捞回些金银珠宝。你在这里望风，我进去看看。”</p>
白衣少女轻轻地跺着脚，焦急地解释道：“我没有同伙在里面。我不是来偷东西的，这是你的家，你怎么用偷呢。”</p>
此时白衣少女的声音虽不高亢，而是清细，却也能叫人听得一清二楚了。</p>
朱发吓了一跳，自己与她素未谋面，然而她却知道自己是朱宅里的人。</p>
朱发提高了警惕道：“你怎么知道我是那屋里的人？你到底是谁？你有什么阴谋？快说，要不然我要将你捆起来送到官衙去了。”</p>
白衣少女委屈得快要哭了，声音也沙哑了，皱着柳眉道：“我真的没有坏心的，我只是想来看看你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意，因为不敢白天来，只得晚上来你家外面看看，期望能瞧见你一面。”</p>
白衣少女一急之后，清楚说出了她的目的。</p>
朱发一听，倒不好意思，原来她是来看自己的。</p>
朱发咧嘴一笑，搔了搔后脑勺，心想道：“她原来是把我当偶像啊！原来我也是帅哥。太好了！可是，为什么我没见过她呢？她肯定不会是我们大钟镇的人，要不然，这么出众的身材再加上如此清秀迷人的脸蛋，早就是公子哥们茶余饭后的兴趣谈资了。”朱发想到此，疑惑道：“姑娘，我与你从未见过面，你怎么会想来见我呢？我与你也无怨无仇，你不会是来认我的面孔，准备以后作暗袭的工作吧？”</p>
白衣少女摇头如拨浪鼓，摆手道：“不是，我们见过面的。你还救过我呢。”</p>
朱发当下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寻找着自己曾经救人的场面，可是，除了自己曾与他人的斗殴之外，并没有什么救人的那种感人泪下的场面，朱发嘿嘿笑道：“姑娘，说谎也要看对象啊，我从来就没救过什么人，何来救过你呢？”</p>
白衣少女还以为是朱发谦虚之言，却不知是朱发实在想不起来之故，便细说道：“那天，我被一队人马所追杀，本来我可以轻易走脱，只是见了那猎犬，我害怕之极，所以才……，后来中了箭……”</p>
朱发耐心听完她的一段长篇大说，才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个白衣少女是自己救过的那只小狐狸。</p>
朱发一拍掌道：“哦，原来是你！小玉！看不出来，你竟然这么漂亮！”</p>
朱发记起那个艳妇对他说过那只小狐狸叫小玉。</p>
白衣少女害羞得把头垂得更低了，只是两手把玩前襟，不语。</p>
朱发有一种想上前去抱一抱她，给她一个友好的关怀问候的冲动，只是初次温情相见，还做不出那种高难度的动作，便笑道：“那好了，你也见了我了，你回去吧。天要亮了，此时有露水，容易使人身体受凉。我也要回去了。”</p>
小玉并没有想走的意思，站在原地不动，嗫嚅道：“发哥，我想做你的小婢。你愿不愿意收我呢？”</p>
朱发又吓了一跳，咽了一口口水道：“这个……，这个……，哈哈，不用那么客气，我救你也是出于我本性，不用感谢我，何况你那位亲戚已经用一枚雪莲丹酬谢过我，我知足了，哪敢再收你为婢了，你做我的……”朱发猛然想起话不可乱说，刚想说“你做我的妻子也可以了”，想起不妥，骤然收口。</p>
小玉倒是有些许忧伤，轻语道：“我自小没了父母，只是由姥姥看大，近来到姨妈这里作客，想不到半途差点给陈留王所杀，幸亏发哥你救了我。我想这或许就是你我二人的缘分，我对表哥说了，他不高兴。但我想通了，如果是天注定的前夙良缘，我只会按照月老的旨意行事，决心跟你一辈子，服侍你一辈子，把我的所有都奉献给你，只有这样才能使我略微感到满意。”</p>
小玉边说边凑了上来，樱桃小嘴四十五度角仰着，两眼秋波流转含情脉脉望着朱发，一股纯情的电光从她的双眸中射入朱发的眼里。</p>
朱发被电了一下，全身又兴奋了一下。</p>
朱发深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心神，不敢与小玉那火热的眼光对峙，咽了一口唾沫，吞吞吐吐道：“这个……，这个……真是人生大事。我也理解你的心情，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你真的愿意……嗯，嗯，那我……唉，还是时机不够成熟。”</p>
朱发习惯性地搓了搓双手，喷了一口暖气在手掌，又两手揉了揉，继续道：“这种大事不能一时决定，你再回去想清楚，也给个时间我思考一下，到时你再来找我，如果你还是愿意做我的婢女，那我也可以接受。怎么样？”</p>
小玉虽不甘，却也无其他更好的办法了，但她忽然又说道：“我是下了决心要跟随你一辈子的了。但你不能反悔，我要把我的内丹给你，作为上次你救我的酬礼。”</p>
只见小玉张开口，从檀口中吐出一颗拇指大小的精光四射的内丹，托在双掌上，递给朱发。</p>
朱发大为感动，他清楚内丹是她修炼多年才形成的，如果把她的内丹据为己有并且吃了，当然可以即时增加自己数十年的修为，但自此以后，她却是又要从头再炼内丹，此时的法力会消失殆尽，前功尽弃。</p>
朱发连忙环视了一眼四周，生怕有人看到小玉的内丹而起歹心，或许陈留王追杀小玉的原因也是想把她的内丹占为己有。</p>
朱发吩咐道：“快把内丹吞回去，这不能让别人轻易见到，否则，你会有大麻烦，即使你现在有了一些法力，但山外有山，天外有天，肯定会有人能伤害到你并把你的内丹抢走，快吞下去。”</p>
小玉还要推着把内丹递给朱发。</p>
朱发板着脸道：“你再不听话，我以后不理你了。你都不听我的话，我以后即使要收你为女婢也不敢了。”</p>
小玉听此话，立刻将内丹吞了回去，唯恐朱发不高兴，不停允诺道：“我听你的话，我听你的话，再也不敢放肆了。”</p>
朱发轻轻摸着她的刘海，笑道：“乖，呵呵。”</p>
小玉非常享受朱发的抚摸，微仰着脸，温柔地看着朱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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