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飞哥的那宗官司,我对其中的辩护律师,也就是顾彦平的表叔很有兴趣,我觉得他倒是真的挺神的,几乎有起死回生的力量。所以,当我第一次在鹦鹉螺书吧门口看见他时,我就很注意地看了一眼,看着他把一箱箱书放进了车的后备箱里。
“幽幽姐,这个表叔买书就像买啤酒一样的,一箱一箱的买。”进了书吧里面,我和沈幽这样开玩笑道。
“他在我这里订了一些关于海洋方面的书,今天刚到,他过来拿的。”沈幽解释说:“你不能相信吧,一个律师,居然喜欢看介绍海洋的书。”
这我倒不惊讶,我替他操心的是:“这么多书,他什么时候才能看完?”
“顾彦平说,他这个表叔是个天才,看书一目十行,和扫描仪一样扫一遍,就记在脑子里了,神吧,否则,人家也不会是出名的大律师了。”说着,沈幽又半开玩笑地问:“喜欢这一类男人么?人家还单身呢。”
“不会吧,”我回答道:“前几天我好像听顾彦平说过,他都有个儿子了。”
“去年,他妻子飞机失事,去世了。所以,人家可是名副其实的钻石王老五,怎么样,不考虑下嘛?”沈幽微笑道:“你不觉得他比陈道明什么的可有气势多了。”
这个男人倒确实很有气场。不过:“他一看上去就是那种智商很高,心眼很多的人,谁玩的过他呀,和他在一起,多累得慌。”
沈幽听了也就笑笑,替我泡了茶,不再说话了。
表叔的故事相见欢(一)
表叔姓谢,谢立文。他只是辈分比较高而已,其实年纪也不大,30多不到40,比顾彦平也大不了几岁。
谢立文在行内是非常出名的律师,除了本身的才能之外,他特别出名的还有两点,一:他名声不太好。很多业内人士提起他来,都说:哦,谢立文,那个专替黑道打官司的。
两年前,某大社团大当家的太子爷,手刃了一个高官,以及高官的助手。两条人命在身,原因只在于分赃不匀,那个官太贪心了,订的规矩几乎就是你三我七的比例,太子爷年少气盛,心想,我们带着兄弟们在外面吃辛吃苦,拼死拼活,你不过就是有一点权力,凭什么那么贪婪,要分我们七成?有次谈判没谈成,一时起了杀心,就把人给干掉了。太子爷是大当家唯一的一个儿子,大当家当然心急如焚,要找最好的律师替他辩护,可当时任是哪个律师,谁也不敢,也不肯接这样的官司,因为打赢打输都是极其没有意思的一桩事。大当家大怒,当即绑架了好几个大律师的家人,其中就有谢立文三岁多的儿子。
谢立文据说还是那太子爷钦点的大律师,他说,谁都可以没有,绝对不能没有谢立文。太子爷以前看过谢立文在庭上的表现,他说过一句话代表他的心情:“谢立文在庭上,简直像神一样。”
谢立文知道大当家绑架了他儿子,并且要他打赢官司之后才放他儿子回家;另外,还听说大当家要组成一个律师团,要大伙儿一起合作打这场官司时,他不禁皱眉,跑了去对大当家说:“我告诉你,这样的官司,我说有的打就有的打,我说没的打就没的打;你找了那群庸才过来做什么?你不知道他们最擅长打的不过是离婚官司吗?你要我和那群废物一起合作,门都没有!”
大当家问:“你一个人能行?”
“放了我儿子,放了那群废物们的家里人,我告诉你,我一个人能行。”
大当家转头看看自己以千万元取保候审的儿子,问他的意见,太子爷只说了一句:“我相信他,我相信这个有胆识又傲气的人。”
最后谢立文以太子爷“思觉失调,没有行为控制能力”为理由,从死刑奋力替他打到入狱14年。大当家感恩戴德,觉得儿子的命都是他救的,送多少钱给他都是没用的,最后承诺道:“我和我儿子都欠你一个人情。我们先欠着,你什么时候要我们还,我们父子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子爷一案让谢立文在业内更出名了。但是很多人也随即开始说他不爱惜羽毛,替黑社会打官司,听上去总是不那么名誉的。
谢立文从来都没有为自己辩驳过。他只是在心里说:***,要是你们唯一的3岁儿子也被人给绑架了,生死未卜,你们还说的出这样的漂亮话来吗?
谢立文第二点出名的,是他的女人缘。他的女人缘极好,几乎从17,18岁开始,喜欢他的女孩子就如过江之鲫,纷纷潮涌而来。在这样的势态之下,谢立文反而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他的生命里似乎也从未出现过让他怦然心动的女人。
他的前妻是他的秘书。谢立文挑秘书,是继承他爸爸的教诲的。他爸爸从30岁开始,就一直用一个年近50的女秘书,一直用到她60多岁退休为止。他爸爸教导他说:“只有暴发户才用那些年轻漂亮的女秘书。秘书么,只要能干,忠诚,有责任心就行了。要年轻漂亮的,去夜总会,大把让你挑。”
所以谢立文的秘书,也就是他的前妻,真的是能干,忠诚,很有责任心;漂亮么,倒也说不上,仅仅是中人之姿。就这样为他服务了近5年,某一天,她忽然对他说,她要结婚了,不能再为他工作了。谢立文很诧异,问:结婚了你就不出来工作了吗?
她回答:是的。
谢立文倒不管她和谁去结婚,他只考虑自己,他想,这个女人扔下他一个人去结婚了,那么每天那么多事情谁来做?没有她,他还真很不习惯呢。
他的前妻说,已经替他登了广告了,马上就会有新人来应聘的。
谢立文道:我不要。你要我让一个陌生人来替我办事?
前妻神色平静地告诉他:任何人都是从陌生到熟悉的。
谢立文想,可有的人一辈子都是陌生人。更何况,我有熟悉的,有用习惯的秘书,干吗还要换一个?想到这里,他问她:“你很爱那个男人?你非得要和他结婚不可?”
她回答道:“不是。只是年纪大了,想结婚生孩子了,仅此而已。”
“哦。”谢立文想了半天,蓦地说道:“这么说来,你对他也没什么深厚的感情,你不就是要找个人结婚生孩子吗,你看我怎么样,我也没结婚呢。”
“不怎么样。”她淡淡地回答说:“你不会是一个好丈夫。喜欢你的女人那么多,你以为我时间那么多,管的过来吗?”
“我改,”谢立文道:“再说别人喜欢我,不代表我也喜欢她们不是吗?”说着,他掏出支票簿,说道:“哪,这里有钱,你自己去买一只戒指,买最贵最好的,就当我向你求婚了。”
“不对,”他想了想又随即补充道:“好像结婚是要买一对戒指的。你替我也买一只吧。我买普通款式的就可以了,不用太好。你的,还是要买最贵,最好,你最喜欢的那种。”
说完,他把支票簿往她怀里一塞。从他考虑要和面前的这个女人结婚到决定去买戒指,他只用了6分钟而已。
他的前妻默默地接过了支票簿,怀着就像以前他让她去买办公用品,或者去买应酬交际物品,甚至是,他要她替他的历任女友去买礼物一样的表情,离开了办公室。她从到他身边工作的第一天起,就开始暗恋他,暗恋了他5年,可他就和瞎了一样,根本看不见。甚至,都没认认真真地把她当成一个女人看待过。可她是一个聪明女人,知道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有异性缘了,而这些东西一旦来的太多太频繁太轻松,就越让这个男人不懂得什么是珍惜什么是失去和什么是真心。一个有太多选择的男人其实是不会选择的;而一个拥有太多爱情的男人,其实也根本不懂得自己会爱上,或者自己应该去爱什么样的女人。
她就利用了他这一点。她尽心尽力地为他工作,让他离不开她;所以她一旦离去,他会很不习惯很是失落;他甚至都没想过会有女人想离开他,因为向来只有他先离开女人的,女人离他而去的感受对他来说亦是很新鲜的;她说要和别人结婚了,其实那个“丈夫”是子虚乌有,她就是破釜沉舟要搏上一搏,她用自己5年来在他心里打下的惯性来赌上一把大的,那是她深深地明白,男人说到底,都是惯性的动物。
最后她赢了。她成了谢立文太太。那些落选的女人们恨的牙痒痒,一个一个都说,凭什么是她呀,她真的是要什么没什么,而且还比他大上1岁呢。但是谢立文对她很不错,她离世后的那些日子里,谢立文一直都是黯然神伤。
后来,后来的后来,谢立文终于想明白了,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他喜欢的大概是:不用太漂亮,但是身材要好;有气质有谈吐有品味;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喜欢聪明的女人。他的前妻就很聪明。他在结婚后很快就知道,前妻为了和他结婚,还是耍了一些小手腕的。但是他乐在其中,他觉得有个女人能在智力上和他平等,能和他斗上一斗,那也很有趣。
通俗的说起来,谢立文觉得,假如智力水平也和玩游戏一样分等级的话,那么,如果他现在的等级为17级,那他就喜欢等级为16,17级的女人;当然18,19级他也不介意,如果是20级,他就更是视为难得的挑战了,那会让他很兴奋的。但是,他绝对不会喜欢16级以下的女人,长的再漂亮,身材再好他也不喜欢,因为那和他根本不对等。
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大概从来都没想过,日后的小允,她是处在哪一级,她似乎是,或者根本就是——一个不按牌理出牌,一会大智若愚,一会又大愚若智的女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