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个被寂静包围的房间里,窗外的月光浅浅地洒入室内。
“是吗?力量没有出现?”
宇贺谷静纪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沮丧。
“是的,和作祟神的战斗中,没有发现到力量。”
美鹤以清脆的嗓音回答。
淡淡的月光,照着美鹤那张日本娃娃般的脸庞。
“那孩子有办法进行仪式吗?”
美鹤低垂着头沉默了半晌,然后缓缓抬起头。
“我不知道。”
在这句清澈的声音之后,两人便不再交谈。
珠纪一边上着课,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
(上礼拜发生了很多事情,总之,最后我决定要试着当玉依姬看看,不过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有别条路可以选。)
今天早上难得有机会和经常关在房里的外婆说话,所以她顺便问了一些问题,不过并没有什么收获。
唯一知道的,是近期将要举行“仪式”。
再追问仪式那天要做什么,外婆只说到时自然就会明白。
最后还留下一句话——“因为很危险,所以规定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反而让珠纪觉得很在意。
(什么“规定”、什么“契约”的,除了这些就没别的了吗?)
珠纪忍不住越想越火大。
她也去问过四位守护者,可是关于仪式的内容,他们全都一无所悉。
(那我到时候是要去做什么?是不是要穿巫女服念咒之类的?不过我又没做过修行……)
必须思考的事还不止如此。
守护五家、守护者那种能打倒神明的人外之力、在仓库感到头晕、封印。
珠纪觉得自己简直就像站在没有出口的隧道里。
不管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几件事在脑袋中不断地打转,搞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正当珠纪皱着眉头东想西想时,不晓得什么东西飞过来打到她的头。
那东西掉在桌上,原来是从笔记本撕下来揉成一团的纸。
打开一瞧,上面写着——“笨蛋想事情,越想越呆”。
超飞来的方向一看——
老是在上课时打瞌睡的拓磨竟然醒着,还笑嘻嘻地看过来。
(没礼貌!)
“所以你才会那么呆吗?”
珠纪在纸的背后回敬上这句话,正打算扔回去的时候——
“别胡思乱想,笨蛋”。
忽然觉得好像听到拓磨的声音在脑海中这么说,所以便停手了。
(真是的,不管是真弘学长还是拓磨,为什么嘴巴都这么毒呀!祐一学长又只会讲“同感”、“同意”这种最偷懒的单字!里面正常的只有卓大哥而已!)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不管珠纪也很欣赏他们每个人不同的个性。
因此,她只对拓磨呲牙咧嘴地扮了个鬼脸,决定不丢纸团过去了。
拓磨的表情像是哼了一声,然后意兴阑珊地转向前方。
珠纪把纸团摆平,放入制服上方的口袋中。
总觉得这么做,口袋好像也会变得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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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纪和清乃以及其他班上的女同学一起吃完便当后,便走向楼顶。
其实也不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话要在中午讨论,只不过能和不同年级的真弘和祐一碰面的时间不多,所以珠纪也渐渐习惯利用午休时间上楼。
一般来说,像这样一个人独来独往通常会被周围的人孤立冷落。幸好班上同学在这方面倒是不在意,都会笑笑地目送她出去。
因为想早点去楼顶,所以珠纪三步并作两步往楼梯上跑,结果不小心脚一滑,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心中一急便伸手想抓住扶手,没料到竟然抓了个空。
“哇,哇……啊!”
身体忠实地遵循地心引力向下摔,就在快撞到坚硬的走廊地板前——
“停止!”
一道喊声凛然响起。
接着发生了难以置信的事。
珠纪的手、脚、头,都没有撞到地板,却能感受到地板就在下方。
(咦?!这是什么?我浮在空中……?)
不知是谁的手轻轻地扶住她的身体,下一个瞬间体重就回来了。珠纪因为被那双手支撑住,所以只摔下数公分的距离,仅是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已,冲击的力道也非常轻微,完全感觉不出来时从第十阶楼梯摔下来的。
“……你没事吧?”
猛一回神,就发现一双大眼正忧心忡忡地注视着自己。
对方是一名非常眉清目秀的少年,乍看之下会令人想起祐一那种脱俗的美感,不过即使同样是秀气的面貌,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完全不同。
(好温柔的眼神,脸看起来好像日本娃娃……可是,怎么感觉在哪里见过?)
稍微回想一下就想起来了。
(……这个人长得和美鹤好像!)
“……请问,可不可以下来了?”
或许是因为被珠纪一直盯着瞧,少年红着脸吞吞吐吐地说道。
到这时候,珠纪才惊觉现在的状况,血液一下子全冲上脑袋。
(我我我、我被男生抱着?!)
“对、对不起!”
珠纪像弹簧一样弹起来,马上九十度鞠躬。
少年则保持着刚才抱住珠纪的姿势,愕然地望着她。
“那、那个,真是对不起,我刚刚在发呆。”
“没关系,那个……我刚刚也在发呆……”
少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到一半,然后忽然停了下来。
“……那个,冒昧请问一下,你是春日珠纪学姐吗?”
“呃?你怎么知道……?”
珠纪也顿了一下。
她想起刚才浮在空中的事。
(能使用哪种神奇的力量,难道这个人……)
珠纪毫不掩饰地凝视着少年,而且还大刺刺地指着对方。
“难道,你就是第五个……?”
“是的,我是一年级的犬戒慎司,你果然就是玉依的……”
说到这里,少年淡淡地微笑。
“太好了,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少年的这句话,害得珠纪的脸又红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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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慎司!”
珠纪把慎司拉上楼顶,还在他背后推了一把。
“那个……好久不见了,大家可能不记得我了吧……”
当慎司支支吾吾地一开口——
“……你、你是慎司?”
真弘把拿在手中、重要性仅次于生命的炒面面包掉在地上。
“是的,我回来了。”
正在和填字游戏奋战的拓磨也同样把笔掉在地上,而且惊呼一声: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好久不见。”
看起来快要睡着的祐一一面打招呼,一边浮现出浅浅的笑容。
“搞啥啊,你几时回来的?”
拓磨走到慎司身旁,立刻架住他的脖子。
真弘也嘴里嚷着一连串的好久不见,同时在他背上啪啪啪地拍打个不停。
“拜、拜托住手好不好!”
“过得还好吗?”
听见祐一的问候,慎司开心地露出微笑。
“……是的,我回来了。”
慎司的回答让珠纪有些不能释怀,不过夜没空去深思。
“……对了,听说在那边发呆的家伙就是玉依姬喔。”
话题忽然一转——珠纪意识到矛头这下转向自己了。
(第一印象最重要,既然对方要保护我,我就应该要表现出诚意。)
“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春日珠纪,虽然不太懂事,但还请多多指教。”
珠纪开朗地说完介绍词,接着露出自认为最可爱的笑容。
慎司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红,随即慌张地回礼。
“我、我叫犬戒慎司!虽然能力尚浅,不过我会尽一切的力量努力。”
(唔……)
回想曲卓以外的另外三人的态度,珠纪就感动得想哭。
(对对对,就是要这样!慎司真是个好孩子!)
“这家伙要是稍不注意就会自己跑出去惹事,劝你最好小心一点。”
(……等等,拓磨你说什么呀!)
“基本上是个笨蛋。”
(……等一下,真弘学长!怎么讲得这么毒?!)
“的确……不注意一点的话,她绝对会把事情弄得鸡飞狗跳。”
(……连祐一学长也这么说!!)
“别把人家说得那么难听好吗!”
看那三人越说越夸张,珠纪只好赶快硬生生地把话打断,然后对慎司微笑说:
“别理那三个笨蛋。”
“喔、好的……”
慎司面露难色地看了看珠纪等人之后,突然开口问道:
“那个……对了,言藏呢?没来学校吗……?”
他指的是美鹤。
珠纪也曾经问过同样的问题,但得到的回答是她已经取得高中毕业的资格了。
“嗯,她也过得很好,现在住在婆婆那边。”
真弘如此回答之后,慎司就像是松下一口气似地点点头。
“是吗?原来在婆婆那边啊。”
“你当初走了以后她哭了一阵子,满惨的,不过后来就没事了。”
“没事的话就好。”
慎司脸上闪过黯然的表情,让珠纪感到不可思议。
“……对了,慎司之前为什么要搬出去?”
话一出口的瞬间,现场的气氛立刻变得有点尴尬。
“……因为,从我身上没发现守护者的力量,所以只好出去修行。”
慎司有些落寞地说道,眼帘轻垂地望向地面。
“原来是这样……”
珠纪很后悔自己问了这个问题,可是现在也无法收回了,只好跟着低头看地上。
“喂~~慎司!你有没有学到什么必杀技啊?”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珠纪的尴尬,真弘以开玩笑般的口吻插话问道。
“啊,还称不上是必杀技,不过我想多少能派上用场。”
慎司也意外地笑着回答。
此时拓磨也跟着加入话题,结果大家又回复称嬉闹的气氛。
珠纪暗自对真弘说了声感谢,并轻吁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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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附近还是老样子,和我出去时一样完全没变。”
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慎司眯起眼睛怀念地说道。
“是喔?我倒觉得这里有够无聊的,这个村子对我来说太小了。”
“可是有时候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贵喔,这里真的是一个好地方,学长。”
听到慎司的回答后,真弘不禁哑口无言。
“嘿嘿,真弘学长输了耶,真搞不清楚哪边才是学长啊~~!”
珠纪一挖苦他的痛处,真弘就闹起别扭转过头去。
“啰嗦!我只是讨厌被绑住而已!”
虫鸣声一阵一阵传来,珠纪竖起耳朵静静聆听后,对慎司嫣然一笑。
“嗯,慎司,我也觉得这里是好地方唷!”
珠纪和慎司相视而笑,忽然拓磨插嘴了。
“……慎司,你别回来比较好吧?”
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珠纪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等等,拓磨!人家好不容易才回来,你怎么可以讲这种话?!”
“我只是直话直说。”
“这……!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珠纪带着寻求同意的眼神望向真弘和祐一,但二人投射回来的眼神似乎也赞同拓磨的意思,珠纪为此感到十分讶异。
“……我希望自己能帮得上忙。”
拓磨迎视着慎司直视的目光,轻哼一声后便迈步继续向前走。
“为什么要讲这么过分的话?!他不是很久没回来的朋友吗?你应该向慎司道歉!”
拓磨却连头也不回。
“……什么嘛,拓磨你那是什么态度!”
看珠纪越说越激动,慎司终于出面制止了。
“没关系的。”
“……可是他……”
“我觉得他那样说并没有恶意。”
真弘用平常非常少见的复杂表情插嘴进来,祐一也轻轻点头表示同意,这让珠纪突然有种好像只有自己和大家格格不入的感觉。
“欢迎回来,各位。”
从宇贺谷家出来迎接的人,意外地竟然是卓。
“卓大哥!你怎么来了?!”
“因为我听说犬戒回来了,所以就先过来等啰。”
没想到卓的消息这么灵通,珠纪大感吃惊。
“……那、那个,好久不见了,大蛇大哥。”
慎司唯唯诺诺地行了个礼。
“欢迎你回来,你长大了。”
“是啊。”慎司红着脸说道。
“那么,犬戒和珠纪小姐跟我一起去见婆婆,其他人先去起居室等吧。”
“干吗把我们分开?”
“人太多的话会惊动到婆婆吧。”
卓一如此解释,真弘只好勉为其难得点头答应。
“……大蛇兄是负责统合我们的人,所以他当然要出席。”
祐一说完这句话就朝起居室走去,拓磨和真弘也从背后跟上去。
珠纪则目送三人离开,在卓的带领之下,和慎司一起前往外婆的房间。
(真是奇怪……)
明明是自己的外婆,感觉却非常遥远,好像比起血亲的自己,负责管家的美鹤和卓似乎都和外婆比较亲近,就以现在来说,如果没有卓的带领,珠纪恐怕也见不到外婆吧。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她和外婆交谈的次数少到数得出来。
进房之后,随侍在外婆身旁的美鹤轻轻地行了一礼。
慎司与美鹤的视线也微微交会。
“欢迎您回来。”
美鹤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又是一鞠躬。友人的久别重逢竟然如此简单就结束,让珠纪感到十分讶异。
“美鹤,你先出去吧。”
得到外婆的指示后,美鹤沉默地点点头,然后就离开房间了。
等房门拉上,外婆把视线转向慎司。
慎司当场正襟危坐,紧张地低头行礼。
“久未向您问安,婆婆,犬戒慎司昨天回到故乡了。”
“大致上我都已经听说了,不过我希望听你亲自说明。”
慎司点点头,然后就开始说明。
“我在犬神之社修身养性,已经善尽所能,近日听说鬼斩丸的封印越来越弱的消息,所以回来希望能继承守护的责任。”
外婆严肃地点了点头。
“还是没有找出自己的力量?”
“是的,不过如果是其他力量的话,算是多少学了一点。”
“是吗?”
外婆低吟一声,随后取出一张折成细长状的纸放在手掌上。轻轻吹口气,纸就马上变成另外一种东西,看它前端反射出银色的光,有如小刀般尖锐。
“外婆,你做什么!”
珠纪感觉气氛不对劲,正要站起来时却被卓按住。
“静静看,没事的。”
那张纸缓缓从外婆手掌上腾空而起,然后突然射向慎司。
咻的一声,纸片划破空气飞去,速度快得让珠纪连尖叫都来不及反应。
(不行!危险!)
珠纪不由得闭上眼睛,却只听到慎司的声音凛然响起。
“静止。”
提心吊胆地睁开眼一看——就如同刚才他所喊的单字一样,纸刀静止在慎司的面前。
“落下。”
随着慎司的声音,纸刀在原地转变方向往下掉落——
而后嚓的一声刺在榻榻米上。
“刚才……那是……”
珠纪都看傻眼了,于是卓小声地帮她解释。
“那个叫言灵操纵,让说出口的话带有特殊的意念,并透过它来操纵万物。”
外婆轻轻颔首,微笑着对慎司说:
“果然如报告中的一样,欢迎你回来,慎司,第五人的守护职责就交给你了。”
慎司跪坐着低伏在地上,毕恭毕敬地行礼。
“我虽不才,但必定会善尽一己之力。”
看到这仿佛时代错乱的一幕,珠纪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在看电影。----------------
经过许多繁琐的礼节应对之后。
还有事情要处理的卓留了下来,珠纪一离开房间,就遇到在走廊静待的美鹤。
“啊,对了,你们是很久以前就认识的朋友吧。”
珠纪感觉到沉重的气氛,于是打开话匣子,然而——
“听说你接受守护的职责了?”
美鹤注视着慎司,语气平淡地说道。
虽然话中和往常一样不带丝毫感情,可是珠纪听得出她声调中的愠怒。
(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相反的,还很伤心?)
慎司先咽下一口口水,然后迎视着美鹤的视线。
“嗯,我接受了,我回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身为玉依侍奉者,我应该要欢迎你的,可是我……”
“……不要紧的,谢谢你为我担心。”
美鹤默然转过身去,好像不想再听下去了。
“……我带您去起居室。”
语毕,美鹤就向前走去,慎司则跟在后面。
二人的背影都很僵硬,看来也不会再交谈了。
“怎么了?”
从外婆房里出来的卓出声询问。
“……怎么……大家好像都反对慎司当守护者的样子。”
珠纪结结巴巴地把话说出口后,这才恍然大悟是怎么回事。
卓也温柔地点了点头。
“当自己被某件事情束缚住,无法从那件事逃离时,就会觉得——如果有机会的话,会希望至少能让自己以外的某个人逃出去,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珠纪细细体会卓所说的话。
(封印、因此而被束缚的人们、还有保护我的责任……)
“不管理由是什么,我想大家都在曾经离开村子的犬戒身上,托付了自己的愿望吧。”
卓有些落寞地笑了笑。
(所谓的大家——意思是,连卓大哥也是吗……)
“对不起,说这些话给你听可能太残酷了——不过这并不是你的错,因为连你也……不,比起其他人,你才是被束缚得最严重的。”
卓担心似地补上这几句。
珠纪则轻轻地摇了摇头,同时带着否定与肯定两种心情。
这么一来,许多事就能理解了。
你别回来比较好——拓磨曾对慎司这么说。
我觉得他那样说并没有恶意——真弘如此解释。
祐一也表示出赞同的意思。
(因为大家都喜欢慎司,所以才……)
珠纪这是终于明白,自己会觉得和大家格格不入是理所当然的。
(抱歉,拓磨、还有大家……真正什么都不懂的人是我。)
珠纪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
(我一定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把封印完全恢复。)
她一字一句坚定地告诉自己。
(这样的话——大家就不必再被封印的事绑住,就能获得幸福了。)
“我们走吧,大家都在起居室等啰。”
听卓这么说,珠纪用力地点了点头。--------------------
“哎呀?你是上次的……”
珠纪在上学途中,突然被人从背后叫住。
回头一看,对方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子,穿旧西装、留着邋遢的胡渣,还顶着一头睡翘的头发,怎么看都是一个懒散的男人。
“唷,你好吗?”
“……啊,早安。”
嘴上虽然道早安,她的脑袋里却拼命地翻着人名的通讯录。
那人显然看穿了珠纪心中的狼狈,嘴角微微一笑。
“忘记我是谁了?我给人的印象这么不起眼吗?”
“呃,不是,我……”
那人忽的把脸凑过来,珠纪吓得赶紧向后退。
“嗯~~你今天司空穴的血色不太好喔,要小心灾祸临身。”
听他这么一说,珠纪这才想起来。
(他就是我第一天过来时遇到的人!好像叫做……)
“芦屋正隆。”
“对,芦屋先生!”
珠纪一个没注意脱口叫出声,把芦屋惹得笑弯了腰。
“没错没错,就是我,芦屋。呃~~也没什么事啦,只是刚好看到你,顺便打声招呼而已。”
“哦……”
珠纪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随便点点头。
“其实我听清乃提过你,听到她讲你的名字把我吓了一大跳。诶~~其实我就是清乃的舅舅啦。”
没想到这时会跑出意料之外的名字,使珠纪大感吃惊。
“芦屋先生,你就是清乃同学的舅舅!?”
回想起清乃发过的牢骚,的确和眼前这个穷酸男子十分符合。
“因为清乃聊过你的事,所以我想说不定真的是你,结果还真的一点都没错……哎呀呀呀,世界真是太小了。我家清乃有没有给你添麻烦呀?她大概被我喜欢研究占卜的兴趣影响到,从小就喜欢一些神秘的怪东西。”
有!害我陪她一起做了诅咒的草人!——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口,所以珠纪只好干笑两声应付。
“如何?在这里过得还习惯吗?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会不会觉得无聊?”
“不会不会,我本来就很喜欢这里。”
“哦~~那就好,清乃还要请你多关照了,她虽然爱讲话又很吵,不过人还不坏,当然这可能是我们自家人夸自家人,你听听就好。好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工作啰。”
芦屋一边说着,一边从外套内侧口袋取出一个圆状的东西递给珠纪。
“……呃?”
被塞到手里的,是一片用塑料袋包装的仙贝。
“这是我很喜欢的一家店做的,就当做我们认识的见面礼吧,再聊了!”
说完,他随手一挥转身就走了,对珠纪来说,这人还真是来匆匆、去也匆匆。
“啊,来不及跟他说谢谢……”
珠纪看着仙贝,悄声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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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纪在午休时间前往楼顶,那三人一如惯例地早已在场,唯独不见慎司的人影。
“对了,慎司和美鹤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
珠纪趁他们不在时,找到机会问了这个让她很在意的问题。
“你指的是什么?”
祐一微倾着头反问。
“因为慎司看到美鹤的时候,样子好像怪怪的;美鹤也是,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珠纪的疑问,使三人互望了一眼。
“他们当然有很多回忆啊,以前慎司还没搬出去的时候,他们就很要好了。”
真弘这么一说,拓磨就“嗯嗯”地点头。
“没错,慎司还一直被美鹤缠着说要玩家家酒。”
“……顺带一提,就算真弘想参一脚他们也不准,他还因此闹了好一阵子的脾气。”
祐一轻描淡写地补上这句,真弘当场噗的一声喷出嘴里的烧面面包。
“笨、笨蛋!我那是在撮合他们啦!”
“是呀是呀,站在真弘学长的立场,可爱的弟弟和妹妹怎么可以不让自己加入呢,会发脾气是当然的嘛!”
拓磨又“嗯嗯”地点头,连祐一也有样学样地跟着点头。
“说到这一点,其实现在也没怎么变。”
“你们几个!我生气了喔!”
珠纪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慎司来了,全部的人不约而同地把视线集中在他身上。
“呃,怎……怎么了?我的脸上有沾到什么吗?”
“没事,我们刚才只是在聊你和美鹤的交情有多好而已。”
拓磨的语气中带着捉弄,慎司一听立刻面红耳赤。
“请、请不要乱讲啦!”
“那个时候的美鹤只会对慎司凶而已,我还记得你都被她骑在头上。”
真弘边眯起眼睛边说,像是在回忆往事一般。
“才、才没有!”
“……还动不动就打架,不过最后哭的人总是你。”
“怎么连祐一学长也这样!”
(嗯~~慎司是属于会让人很想捉弄的类型呢。)
看到四人嬉笑怒骂的摸样,珠纪心里感到有些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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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架坐下来吃起便当,珠纪则借机开口向慎司问道:
“慎司,你在神社的时候过着怎么样的生活呢?会不会很辛苦?”
就快举行玉依姬的仪式了,所以她想尽量多知道一些关于修行的事情。
“不会,我几乎都待在神社的境内没出去,在那里可以让心情很平静,生活过得很惬意。”
然而慎司的表情却表现得和他说的话不同,显得有些凄然。
“你不是好久没回来故乡了,感觉怎么样?”
真弘从杂志抬起头来询问,慎司略想了一下,然后微微一笑。
“完全没变,非常清静,大家也很亲切。”
“……嗯,这个村子也只有这个优点而已。”
原本以为祐一在睡觉,却见他一边点着头一边接话。
拓磨停下手中的填字游戏,不怀好意地笑道:
“对了,你觉得美鹤怎样?是不是变漂亮了?”
“啊~~这个我也想知道!”
珠纪举起手跟着起哄,慎司果不其然又脸红了。
“……呃,这个、那个、我想……应该……没有吧。”
“哦~~我要去跟美鹤讲!”
“呃!不、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有变漂亮,谁叫大家都在捉弄我,所以我才会说……”
“要不要姐姐我帮你一把呀?”
珠纪咯咯地笑着,还把制服的袖子卷起来,不过——
“不用了!我又不是在说那个!要讲漂亮的话……像学姐就非常漂亮啊!”
慎司的这番话,让珠纪的动作瞬间僵住。
“…………呃?”
见到这种反应,慎司也被自己说的话吓到似地傻住了。
“…………啊。”
看脸红到不能再红的深思深深低下头,这很显然不是因为被捉弄造成的。
(他、他说我漂亮!我第一次被男生说漂亮!就算是客套话,我、我也……觉得好开心喔……)
脸颊越变越烫,珠纪即使不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一定脸红得不得了。
“慎司,你——”
真弘严肃地拍了拍慎司的肩膀。
“眼光有够差。”
此话一出,拓磨和祐一也同时一起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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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最后一份了!”
在放学后无人的教室里,珠纪高兴地大叫。
今天轮到她当值日生,再加上被导师叫去帮忙发讲义,说要把十几种讲义按照各年级的人数分好,没想到做起来比想象中还累人。其实本来应该还有另一个值日生才对,是一个叫柏崎的男生,但他居然请假没来,想到就生气。
等到把分好的讲义拿去教务处放好,再回到教室时,外面已经完全是黄昏了。
珠纪看着书桌的影子,忽然想起逢魔之时那句话。
然而,这已经不像过去那样,只是感到害怕或悲伤等等那么简单了。
自从来到这个村子后,珠纪见过好几次神灵。
仅管到目前为止都是非自愿“见到”他们,但是最近,珠纪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拥有“能见到他们的能力”了。
特别是这几天,她经常会有某种感应,感觉到一些小生物在蠢蠢欲动。那种感觉并不会让人害怕,就只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触,仅此而已。
她忽然心血来潮想试试看。
珠纪把手上的书包放在桌上。
然后宛如深呼吸般地两臂微开、闭上眼睛。
她先深深地吸入一口气,不靠视觉,而是让感觉扩散到全身。
这种感觉就好比是——身体里的血管渐渐伸展出去一样。
没有人教珠纪这个方法,她凭借着本能就学会了。
要做什么、该怎么做,每一个步骤她都很确实地明白。
第一步是要让感觉解放,把意识从脱离出去。
然后,自己所体验的感觉,也会随之逐渐由表面转换到里侧。
完全的寂静与完全的黑暗,充满了珠纪的心。
细细簌簌,此时传来几道微小的声音。
(有东西在那里——我想我应该看得见。)
于是珠纪缓缓地睁开眼睛。
黄昏的教室和闭上眼之前并没什么改变,不过似乎有哪里不同。
如预料般地,视线的角落好像瞥见了什么。
那个东西起初非常模糊,但是慢慢地就开始变清楚了——
滋!
“——好痛。”
就在此时,珠纪的头突然疼了起来,她忍不住抱头蹲在地上。
本来以为疼痛很快就会消失,但这阵疼痛非但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激烈。
滋!滋!
好像越来越痛了。
“痛、好痛……”
刺痛在脑袋里忽明忽灭地发作,简直就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刺痛的强弱以一定的周期不断重复,看来并不是生病造成的。
(难道和玉依血脉有关……?)
珠纪体内的血液这样告诉她,这时剧痛又开始发作了。
“呜!”
脑袋里好像有人拿着铁锤在敲,耳中似乎能听到锵锵的声响。
珠纪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不住地喘气。
她两手勉强支撑在桌边,任汗水一滴一滴落下。
她发觉,疼痛显然是在发出某种警讯。
——快来,快来,快来。
在疼痛的另一端,似乎传来这样的低喃。
“要我去做什么……?”
越来越严重的剧痛仿佛在指示着某个方向,也就是说,造成这股疼痛的原因就在那里。
在窗外,前方的森林右端深处——
珠纪屏住呼吸想看看能不能减轻痛楚,但完全没有用。
(不行,就算再这样等下去,大概也不会有人来。)
诉说着“快来快来”的低喃,变得比刚才更大声了。
“好好好,我现在就去啦!”
珠纪痛苦地大喊,随即疼痛便大幅减轻了。
“我现在就去,马上就去!”
重复念了几次之后,痛楚也逐渐减轻。
珠纪赶快站起身,好不容易才走到走廊上,不过虽然剧痛治好了,但是刺痛仍然周期性地持续发作。
珠纪只好走几步路就扶着墙休息,重复着这样的动作硬撑着往前进。
“……哈哈哈……”
她痛到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的身体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莫名其妙,我到底是怎么了?)
珠纪因为自己的无力及焦急所迫,眼泪差点要夺眶而出。
无论如何,她决定先找到任何一位守护者再说。
“我得赶快去……!”
珠纪紧咬牙根,继续在犹似没有尽头的走廊上挣扎着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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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走不到五分钟的路程,结果花了一倍以上的时间。
这还是利用刺痛较为趋缓的周期努力前进的。
用力把门打开,一片赤红的世界随即映入眼帘。
楼顶的景色与心脏的跃动,伴随着又一波的头疼袭来。
在那里的人时……
“怎么是你,你来干嘛?”
(拓磨……你果然在这里,太好了。)
光是见到他的脸,安心的泪水就盈满眼眶。
不知为何,珠纪甚至觉得这一阵阵的痛楚现在都会没事了。
她正想开口向拓磨求救,然而话到了喉咙又被吞回去。
因为她看得出来,拓磨的表情显示出他在担心着什么。
(不行,我还是一个人去好了。)
“不,没什么事。”
于是珠纪轻声这么说,然后转身便走,但手腕立刻被拉住。
“……你的脸色很差,怎么可能会没事。”
“我有个非去不可的地方。”
珠纪想隐瞒头痛的事,因为她不想让拓磨更操心。总之,她决定去看看疼痛所指示的方向,这么一来或许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你在客气什么,不过我的责任是保护你,所以你有事大可直接告诉我。”
手腕接着被使劲地拉住。仅管他的语气很强硬,不过一看到那张熟悉的臭脸,一股安心感也油然而生,珠纪犹豫了一下便决定老实地说出来。
“……就是那边,我感觉到那边有东西。”
珠纪一边说,一边伸手指向森林的右方深处,而拓磨也顺着珠纪的指尖望过去,登时瞪大了眼睛。
“……难道是封印宝器的地方?”
封印——这两个字强烈地在珠纪的脑海中浮现。
(封印?对,就是封印!)
拓磨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再度睁开。
“我的确有感应到什么,可是很微弱,如果不是你提起的话,我还真的没发现……”
拓磨微微皱起眉头表示。
“只是普通的人类吗……?要不然就是很善于隐藏力量的……”
珠纪的嘴竟然无意识地自己动了起来。
“有人要抢宝器!”
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在语落的瞬间——
“我们走,珠纪!”
拓磨牵起珠纪的手,用惊人的速度开始向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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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要用一句话来形容这座森林,大概就是所谓的“异界”吧。
现在的时间与其说是黄昏,不如说比较接近初更,森林微暗,树荫的影子比黑夜还要深沉,到处都弥漫着珠纪曾体验两次的那种沉闷的空气。
这里是一个比起人类更接近神灵的世界——一想到这点,不禁教人寒毛直竖。
虽然头仍隐隐作痛,不过珠纪已经开始慢慢习惯这个环境。
至少能够勉强跟在拓磨后面走了。
她不想成为拓磨的绊脚石,理由有一半是在逞强,另一半则是希望能自食其力。
拓磨的脚程很快,因此珠纪在后面拼命地追。
(拓磨大概是不希望我跟过去吧。)
看着他的背影便能明白他的用心,而他之所以不说出来,大概是知道即使说了八成也没有用。
(——没错,拓磨的判断很正确,但我也想帮忙,我不想一直被保护。)
珠纪在心中一次又一次地出言鼓励自己。
每走一步,意识就减少一分,人类的世界也似乎渐行渐远。再继续前进的话,说不定就要闯入神灵的领域了,这种无形的恐惧感在心中急速地膨胀。
珠纪再一次地庆幸,还好有找拓磨一起来。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一定早就迷路了吧。)
当心中正如此庆幸之时,自远方传来如同电击般的劈啪声。
同时,一阵令人眼冒金星的剧烈头痛也席卷而来。
“——有人在那里。”
她强忍着恐惧与疼痛,对拓磨点了点头。
噼啪噼啪噼啪!
每走一步路,声音就变得更大。
不久,开始能在前方瞥见蓝色的闪光。
“竟然设下这种无聊的东西。”
有人在说话,声音听起来即粗野又严肃。
说这句话的人,是一个穿着银边黑色长袍的高挑男性,看起来不是日本人。他将头发绑成长辫子、如围巾般地垂绕在肩部,年级看似和芦屋差不多、甚至可能更大了一点,但因为下巴蓄着胡渣,再加上是外国人,所以不太能够确定他的年纪,看他正紧绷着轮廓颇深的脸,似乎忙着处理某件事。
该名男子的右手指尖放出青白色的光,还冒出烟雾,不过他似乎不以为意,所以珠纪也以为那个光是男子施放出来的。
然而靠近一看,才知道自己错了。
(结界——!)
原来这个高个子的男性把手伸进结界内,却遭到结界排斥,右手因此一片焦黑。
珠纪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好可怕,这个人好可怕。)
不论是他完全不将痛楚当成一回事的态度,或是那种压倒性的存在感,件件都令人感到恐惧。
拓磨用眼神瞄了珠纪一眼,示意她留在这里。
(可是,我好歹也算是玉依姬,说不定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珠纪暗暗在心中如此思考,然后轻轻地摇摇头。
“……既然连这里都有结界,那里面大概还有更强的。”
忽然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如此低喃。
仔细一瞧,那里还站着另一名男子,他也穿着相同的黑色长袍,不过绣着金边,脸上还戴着遮了半脸的黑眼罩,年龄看起来似乎比绑长辫的男子年轻一点,但毕竟是外国人,还是难以辨别较确切的年龄;另外,见他一头白色的短发配上单边赤红色的眼睛,怎么看都令人觉得不详。祐一的白发就不会给人那种带着攻击性的可怕印象,珠纪心想,应该是因为眼前这个人挂着冰冷的表情,才会如此令人畏惧吧。
那两名高挑的男子光是站在一起,就产生一种异样的压迫感。
珠纪不由自主地用两手紧紧环抱自己的胸口。
“这些人的目的已经可以确定了,他们是来抢宝器的。”
拓磨小声地说完后,就毫不犹豫地走向那两人。
“喂,你们两个,这里禁止外人进入喔!”
拓磨的声调中透露出平常难以想象的沉稳感。
那两人也缓缓地看向这边。
“……是魔的眷属吗……?”
长发男子低声质问,但拓磨没有答复,而是回以其他的内容。
“你是普通的人类吧。我劝你放弃比较好,再过去可不是人类受得了的。”
(不行,不要去,快点回来,拓磨……!)
珠纪想这么喊,却害怕到发不出声音,至于刚才的头痛,早就不晓得飞到哪里去了。
(那个男的……那个长头发的人无法和神灵相提并论!)
从他的身上感觉不出异常的能力,不过珠纪知道他隐藏着强大的力量。
即使在这个异界,也足以把眼见一切事物都破坏殆尽的凶暴之力——该名男子拥有的就是这样的力量。
“我们在忙,别来妨碍。”
男子冷冷地说抛出一语,像在赶走吵人的苍蝇一样。
“很可惜,我有义务要保护这里。”
拓磨说完便踏前一步,男子被挑起兴趣似地右眉微扬。
“原来如此,是守卫人吗?”
“……艾因,别惹事!”
短发男子话一出口的瞬间,拓磨的身体就像子弹般弹了出去。
只见他脚一踢、一个箭步冲到长发男子面前,同时挥出必杀的一击,可是——
拓磨那连神灵都能打飞的拳头,竟然硬生生被挡住了。
而且还被抓住手腕,整个人被提在空中。
“……怎么可能!”
珠纪不自觉地两手捂嘴惊呼。那个叫艾因的长发男子简直就把拓磨当成小孩耍,还只是用一只手。
“可、可恶……!”
“太弱了。”
“……停手吧,圣女指示禁止战斗。”
“刺拜,星星之火应该要即早消灭才对。”
只见叫艾因的长发男子、和那个叫刺拜的短发男子,稍稍交换了一下颜色。
“…………”
艾因小声地嘀咕了两句,接着把拓磨粗鲁地抛开。
在着地的同时,拓磨回身准备一脚踢出。
“住手!”
听到这句话,三人的视线皆转向珠纪。
拓磨的脸上满是吃惊,而另外两人则是气定神闲地端详着她。
“……啊。”
珠纪根本没想到后果,只是看到拓磨有危险,不自觉就喊出来了。
眼前的两人散发出异常强大的压迫感,光是被这么注视着,身体就不禁发抖。
“难以言喻的灵力吗……”
艾因说完缓步朝珠纪走来。
(好可怕,可是我不能逃,绝对不能逃。)
珠纪紧咬着下唇,目不转睛地盯着走近的男子,可能是咬得太用力,舌尖竟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喂,你站住!”
艾因却无视于拓磨的叫喊。
“我叫你给我站住!……啧!”
拓磨正想跑到珠纪的面前,刺拜就挡住了去路。
艾因则是完全不理会拓磨,眼见他越来越接近。
(不要!别过来!)
当她在心中如此拼命呐喊时,一阵风吹来,把枯叶卷到空中。
“……我就想说可能出事了,跑过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你们这两个学弟妹还真麻烦。”
真弘突然现身了。
艾因与刺拜即使被两名守护者围住,依旧视若无睹地盯着珠纪。
(这两个人大概两三下就能把我杀死。)
或许下一秒钟,自己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心中一旦萌生出这样的念头,腿也开始变得无力。
即使强忍着令人反胃的恐惧感,珠纪仍然死盯着他们。
尾先狐宛如在保护珠纪似地,在脚边呲牙咧嘴地展开警戒。
“……请你们回去。”
珠纪压抑住一切的感情,尽其所能地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跟随我的其他守护者很快就会来了。”
这是虚张声势——不,倒不如说是心中的希望。
“请你们回去。”
脚在发抖,会不会被对方发觉呢?——珠纪感到很紧张。
从他们刚才的交谈,似乎可以大胆猜测,眼前这两个人至少在现阶段并不想引起纠纷。
所以,如果声明我方还会有人来,对方说不定就肯离开了——珠纪是这么盘算的。
然而,珠纪的期望落了空,刺拜接着举起脚来,向前踏出一步。
锵!他亮出一把看起来十分沉重的镰刀,在地面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他手握镰刀的模样俨然是一名死神,这不吉利的声音与模样,让珠纪不禁毛骨悚然。
拓磨和真弘立刻摆出架势,刺拜也拖着镰刀站立不动。
一触即发,在下一个动作将决定一切——就珠纪开来是这样。
就在这个连口气都不敢多喘一下的紧张气氛中——
“……被捧在手掌心啊,真麻烦。”
艾因静静地说完这句话后,刺拜手中的镰刀就咻地消失了。
接着,两人转身背向珠纪等人,没入黑暗中离去了。
“…………”
珠纪呼出憋了好久的气,当场瘫软在地。
“……哈哈哈……他们走了……”
现在只想大笑一场,但声音却抖得乱七八糟。
“你是脑筋秀逗啦!”
“以后不准再做那么危险的事!”
拓磨先是愤怒的大吼,真弘也严厉地念了一句。
“可是我有帮上忙了喔。”
珠纪本来想说完这句话后绽开笑颜,然而此时头又是一阵剧痛,痛到忍不住皱起眉头。
“……好痛……痛……!”
“……这次又怎么了?”
真弘一脸担心地凑过来看。
“……我头好痛。”
说完,真弘大大地呼出一口气。
“拜托你,别再乱搞了。”
“……可是,我一直都被你们救,每次都害大家遇到危险,却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置身事外,我不想这样……”
咚,脑袋被拓磨轻敲了一下。
“好痛!”
“谁欠谁、或谁对不起谁,这些你都不用想,笨蛋!刚才我还以为你要被杀了耶!”
听到拓磨说的话,真弘也用力点头。
即使他们关心的是身为玉依姬的自己,不过对珠纪来说,他们两人愿意这么担心自己,也是一件非常令人窝心的事。
——所以,虽然她没有办法老实地说声谢谢,不过取而代之地,珠纪露出浅浅的微笑作为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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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在起居室稍作休息后,珠纪与无名守护者做了一番讨论。
除了珠纪他们以外,后来前来集合的另外三人也历经了相同的事情。
大家都是因为感觉心神不宁,所以各自赶去负责管理宝器的地点一看,然后就遇到带有敌意的人物。
接着,他们都和对方做过简单的交谈、也稍微地动过手,然后对方就消失了。
正如同众人各自描述的过程一样,慎司秀气的脸庞受了一点伤;祐一的制服有许多地方都破了;而卓平常习惯绑在身后的长发也散开了。
“我在猜,那些想破坏封印的人,该不会都是属于同一个组织的?”
在众人怀疑的眼神之中,只有慎司表示赞同的意见。
“我也这么认为,因为不可能巧到刚好有那么多人同时间去破坏封印,更何况如果力量没有达到一定的程度根本无法进入圣域,能力有这般水准的人类不可能到处都是。”
综合大家所说的来看——受到攻击的封印共有三处,入侵者则有四人。
他们自称的名字,分别是艾因、刺拜、德莱、菲犽。
和祐一与慎司交手的德莱是男性,而卓遇到的菲犽似乎是女性。
“……这恐怕都是假名吧。”
珠纪疑惑地转过头去,卓正一边数着手指,一边念出他们的名字。
“在德语中,这些名字的意思分别是数字的一、二、三、四。”
“……所以,他们是同一伙的可能性果然很高。”
拓磨说完就开始陷入沉思。
关于对方是怎样的组织,大家现阶段只知道他们强得很危险。
可是,对于他们有什么具体的能力、强到什么程度等情报,都可说是完全一无所知——还有,他们为何想抢宝器也是一个谜。
在场的所有人都各自苦思不解,房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凝重。
珠纪深吸一口气,啪的一声双手拍在桌上。
“既然这样,我觉得明天应该要去调查封印!”
十双眼睛全都带着惊愕瞄了过来。
“搞啥啊,你那是什么单细胞的计划……”
(真弘学长讲话真毒!)
“不要说我单细胞啦!”
真弘露出少见的正经表情直视着珠纪。
“你刚刚不是才遇到那么可怕的事吗?难道你还想再来一次?你不觉得以后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就好吗?”
“我……”
我当然不想再经历一次,刚才吓得魂都要飞了,就连现在心脏也是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可是——珠纪也有自己的想法。
“我也想尽一份力,所以请让我跟去。”
守护者众人互相交换眼色,然后轻轻发出叹息。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万一又遇到那些人你该怎么办?”
刚才一直闷不作声的拓磨,脸色微怒地质问。
起初,珠纪还觉得他生气的表情有点可怕,但现在已经完全不怕了,因为她知道当拓磨露出那种表情时,就是在担心某人的表现。
“那样的话……那样的话,就请你们保护我。”
珠纪的声音细得像蚊子一样,仿佛是要说给自己听的。
我没办法战斗——珠纪自己也很明白这点,她既没和人打斗过,当然也没有那种能力。
不过,说不定自己可以像刚才一样,不用战斗的方式就让对方撤退,甚至于还有其他地方能帮上大忙,这是珠纪的希望。
“结果还是把事情全丢给别人做嘛!”
仅管真弘厌烦似地丢出这句话,珠纪的决心仍然没有动摇。
“……你之前说头痛……现在好点了吗?”
珠纪对祐一点点头。
“对了,这也是我想去封印地点的理由之一。”
不过怎么想,那阵刺痛一定和封印的结界有关。
直到此时,珠纪才体会到自己和风雨联系在一起的事实。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详情,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玉依血脉在通知我出事了。”
“我想珠纪小姐的头痛就像是一种警讯,当封印区域——也就是宝器封印的地区被入侵时,就会发挥出类似警报器的作用。”
“警报器啊,该说是便利呢、还是……”
听到卓的解释,真弘插嘴嘟囔。
“就算你们反对,我也绝对要去封印区域……”
珠纪激昂地说到一半,就被拓磨从中打断。
“好,明天就去吧。”
“什么嘛,干嘛要这样子一直反对我…………呃,咦?明天吗……?”
珠纪原本打算不管如何都要让大家接受自己的,结果却被拓磨的一句话堵住了嘴。
“反正就算阻止你,你也一定会去吧?”
拓磨无可奈何地说道,其他四人也跟着点头。
“这个玉依姬真是有够麻烦的!”
“……同感。”
“不过,我想一定会有收获。”
“我也这么认为。”
听他们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应和,珠纪顿时觉得胸口暖暖的。
“谢谢大家!”
珠纪道完谢后,就展颜露出满面的笑容,不知为何,拓磨忽然把脸瞥开,而真弘和慎司都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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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到的是珠纪,其他人都还没来校门集合,珠纪抱着书包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就要去调查封印区域了,但是不晓得为什么,他们居然说要等到放学以后再去。
暂且不论喜欢看书的祐一,连拓磨和真弘这种看起来就不爱念书的人都坚持不请假,这点实在令人不可思议。
看看表,比约好的时间早来了二十分钟。
(我太早到了,大家好像还不坏这么快来……)
珠纪深深地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
(也有可能再碰到昨天那些人。)
这么一想,心中就更加紧张了。
(鬼斩丸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世界的平衡崩溃的力量又是什么?)
虽然听说自家历代的祖先把它封印了数千年,然而珠纪仍然对鬼斩丸一点概念也没有。
(万一它被解放的话,又会发生什么事呢?会引发大爆炸之类的吗……?)
珠纪闲着没事做,用鞋尖踢着地面,鞋子因而擦出沙沙的声音,让她想起那个拿刀的男子,背脊立刻整个凉起来。
和那个叫艾因的长辫子男相较起来,从他身上感觉到的是另一种恐怖。
(他们要鬼斩丸做什么呢?)
滋……珠纪的头忽地微微抽痛了一下,虽然只有一瞬间而已,但的确和昨天的感觉是一样的。
不详的预感急速在脑中膨胀。
而且就像呼应一般,头也开始越来越痛。
“珠纪小姐,你还好吧?”
抬头一看,卓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正一脸担心地窥视着自己。
“我的头……”
“封印宝器的结界之一不太对劲,是不是因为这样才会引发头痛?”
“……这么说的话,我的头痛果然和结界有关……?”
“嗯,八成。”
不久后,其他四人也都赶到了,卓环视着已经到齐的重任说道:
“封印宝器的结界之一出现异状了,这次的异状显然比昨天还严重,而且也和过去发生过好几次的结界异常有相同的特征,也就是说……”
“……入侵者开始积极行动了吗?”
拓磨以平常少见的严肃表情低声说道。
“是的,十之。”
“他们干嘛偷偷摸摸的,一开始就像这样行动不是省事多了?”
“……不管怎样,都不能让对方解开封印。”
真弘和祐一相继开口。
“珠纪学姐,你打算怎么做呢?”
听到慎司的问题,珠纪一时之间也无法回答。
这和去调查不同,现在那里已经有入侵者了。
仅管心里很害怕,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想和大家一起去。
只不过去了恐怕只会拖累大家,这让珠纪实在难以启齿。
(……大家一定都会叫我留下来吧。)
真痛恨自己能力不足。
(我不像大家一样有特殊能力,而且胆子又笑……可是……)
“你在干嘛?还不快过来的话就丢下你喔。”
珠纪吃惊地望向拓磨的脸。
“呃……可是……”
“我们所有的人现在都要去守护封印,不能让玉依姬一个人留在没守护者保护的地方吧?”
“太好了,说的也是!”
“……同意。”
“你只要摆出高傲的态度袖手旁观就好,看我们怎么痛宰他们。”
真弘一说完,就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们走!”
随着拓磨的号令,珠纪一行人开始向前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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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
虽然珠纪仍然快速移动脚步,可是已经完全失去方向了。
森林在骚动,完全没有昨天那种宁静的气氛;树木犹如查知到危险迫近似地动摇不已。
珠纪熟悉的世界依然远去,现在西周尽是异界的夜幕景色。
她无从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亦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落单。
明明不久前的刚才拓磨还在身边的,其他人也是一样。
但仅在注意力被鸟啼拉走的一瞬间,身边的人就全都不见了。
现在,只剩自己一人困在漆黑的森林之中——
袭上心头的恐惧有增无减,同时,头疼也渐趋剧烈。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痛……”
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抱住头,尾先狐立刻现身跳出,并且关心似地轻叫一声。
“笑狐,谢谢你,我没事。”
珠纪发觉原来自己并非孤单一人,于是对尾先狐笑了笑。
“无论如何,我们要赶快回去大家那里,你可不可以帮忙找呢?”
仿佛在回应珠纪似地,尾先狐又再咪了一声。
珠纪抱起尾先狐继续往前走,然而才走没几步又停下脚步。
“呜……痛……好痛……”
头突然变得非常疼痛,伴随着急促的脉搏,剧痛一波又一波地袭来。
“呜、呜呜呜……”
脑袋痛到像要裂开一样。
珠纪终于忍不住地靠向附近的树干、蹲了下来。
刹那间,尾先狐的耳朵动了一下,接着背对珠纪竖起全身的毛作势要攻击。
从他的视线另一端,可以远远地听到有脚步声接近,珠纪一时之间还以为是拓磨他们,不过马上就知道自己猜错了,因为那个走近的黑影,散发出一种与守护者们似是而非的灾厄气息。
“……不行,小狐,快躲起来。”
珠纪感觉得出来。
那个黑影拥有多么惊人的力量,以及这代表它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结界的效果已经薄弱到不具任何意义,黑影一边踩碎结界一边长驱直入,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压得珠纪的胸口简直喘不过气来。
好想赶快站起来逃走,然而剧烈的头痛却让脚连一步都踏步出去。
(头好痛……谁来……救我……)
都这种时候了,还在指望别人来救援,她对如此无力的自己真是厌恶到极点。
脚步声停在珠纪的身边不远处。
“又是你。”
听这低沉的嗓音,就知道是那个叫艾因的男子。
勉强抬头一看,才知道对方不是对自己说的。
只见艾因走过珠纪的身旁,望向珠纪靠着的那棵树后方。
“……唷,长发大叔。”
从背后传来拓磨那耳熟的声音,珠纪慌张地回头,但拓磨却没有和珠纪说话,而是向尾先狐说:
“辛苦你了,后面让我来吧。”
尾先狐理解似地轻咪一声,压低动作的警戒姿势也稍微放松了些。
艾因斜眼瞧着摆出架势的拓磨,过了一会儿便转身走进黑暗中消失了。
拓磨看他离去之后,才回头说道:
“……抱歉,我来晚了,因为森林的样子很奇怪、空间被扭曲,所以大家都分散了。”
心中一松懈,膝盖不禁变得瘫软无力。
不过身体却没有感觉到撞地的冲击,反而传来一股暖意。
(…………咦?)
珠纪整个人跌进拓磨的怀抱之中,他的臂弯是那么地温暖而结实,如搂似抱地扶住了她,而他手臂的温度也透过衣服如实地传递过来。
“……其他人呢?”
询问的嗓音显得略微嘶哑。
“不用担心,他们应该都在封印的地点。”
“……色鬼,大色狼,你在摸哪里!”
明明是想说谢谢的,然而珠纪脱口而出的却是斥责。
“先不要吵,笨蛋。”
他说这句话的声音,听在耳里竟是温柔无比,珠纪刚才因害怕而如脱缰野马的心跳,现在已然化为小鹿乱撞,还因为怕被拓磨听到而紧张,反而跳得更剧烈了。
“好了~~我们走吧!”
静待一阵子之后,拓磨突然如此说道,珠纪不自觉地抬起头来望着他。
“我得去阻止那个家伙,他可能去封印区域了,更何况来破坏封印的说不定不止那个男的。”
如此说来的确有道理。
“我也不能把你丢在这里,所以只好回去封印的地点了。”
珠纪才一点头——
“啊!拓、拓磨?!”
他就把珠纪一把抱起,以非常快的速度朝封印区域直奔而去。
-------------------
那是一株长满青苔的古树,矗立于这座森林里极为阴暗的最深处,据拓磨所说,它就是收藏宝器的封印地点之一。
在黑暗中,这株巨木散发出一股不可思议的存在感,弥漫着极其肃穆的气氛——连异界那种特有的沉重空气,在这里都销声匿迹了。
珠纪一言不发,仰头眺望这棵高大的树木。
已经聚集的另外四名守护者和拓磨,都压抑着脸上的紧张神色默默无语。
“……没来耶。”
珠纪喃喃自语,但拓磨却摇了摇头。
“……不,一定会来,是对方先找上门的。”
在飘散着紧张氛围的寂静中,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阵非常轻盈的脚步声。
自黑暗中现身的是一名少女,长得仿佛是金发碧眼的洋娃娃。
不知她是否有十岁,一双大大的蓝色眼睛水灵地看向这边。
五名守护者立刻围成半圆,把珠纪与巨木护在圈内。
即使是在淡淡的夜色中,少女仍不失洁净的气质,在珠纪的眼里,那简直是超越世间的天上之人;实际上想也知道她不可能是普通人,若是寻常人根本无法突破这一路上层层布下的结界,出现在这种地方。
“无趣。”
那名少女环顾四周,然后意兴阑珊地开口说话了,声音听起来稚音未脱,但是十分清雅、尊贵。
珠纪马上联想到“圣女”这两个字。
“……你是什么人?”
少女注视着开口质问的珠纪微微倾首。
“什么人?你在问我吗?……也好,的确有自我介绍的必要。”
少女静静地回答,她说话的语气与可爱的外表有非常大的反差。
“出来吧。”
少女拉高嗓子一发出命令,背后就出现三名男子。
“长发的人叫艾因。”
睥睨着珠纪众人的,是不久前才遇到的那名男子。
“拿镰刀的人叫刺拜。”
这名白发独眼的男子,动也不动地盯着珠纪。
“拿拐杖的老人叫德莱,是魔术士。”
“以后请多指教啦。”
这个首度见到的老人戴着与众不同的眼镜,给人一种十分狡猾的印象。
看他脸上笑嘻嘻的,然而眼神却是皮笑肉不笑。
“在树根上的叫菲犽。”
循着少女的指尖一瞧,那里站着一名褐色皮肤的妖艳女人。
那名女子注视着珠纪,脸上微微一笑,珠纪忽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而我是圣女,是生命之树的化身、Logos的一切,名为雅莉亚&8226;罗森堡。”
少女昂然说出自己的名字。
(……生命之树?那是什么?Logos又是什么……?)
“我们要从你们手中,取走应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少女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显示她是位居指挥阶层的人。
此时月光恰巧自云层间透射而下,把少女的金色长发照得庄严辉煌。
“……开什么玩笑,谁有空陪你玩这种小孩子的家家酒!”
真弘抛出狠话,随即踏步向前进。
少女就像看到什么奇怪的生物般注视着真弘,然后轻声开口:
“艾因,刺拜。”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便划破了紧绷的宁静,刺拜的镰刀发出刺耳的破风声,只听见锵的一声,真弘被打飞出去,重重地撞在树干上。
“……咳……呜……咳!……这个混蛋!有两下子!”
真弘驻留在空中,双脚站在树干上,还擦了擦嘴角的血。
“这次换我了!”
随着一声吼叫,瞬间刮起一阵风,他整个人朝刺拜飞扑而去。
另一方面,艾因猛烈的一拳把祐一击飞,接着改攻向拓磨,珠纪连对方出拳的动作都没看见,就只听到一声轰隆巨响。
拓磨虽然用手臂防御攻击,仍然连人带拳被打飞,陷入地面之下。
艾因正要追击,卓便身形一闪挡在前方。
瞬间,艾因四周的地面开始发光,从光芒里冉冉浮出流水似的剑。
剑闪出冷光朝艾因疾射而去,可是艾因毫不费力地全部避开,举起拳头便向卓击落,正当拳即将击中卓的刹那,突然伸出其他的手挡住了拳头。
“……和只会靠蛮力的家伙对打最简单了。”
伸手拦阻的是祐一,他用手握住艾因的拳,嘴里喃喃念了几句。
下一个瞬间,祐一的手发出青白色的光芒,艾因的右拳当场就像受到电击一样麻痹。
拓磨则趁着这个破绽,挥拳猛然打去。
“回敬给你!”
碰的一击巨响,艾因的身体被打得往后飞去,撞断好几棵树才停下来。
“加速、加速、加速!”
听见慎司的声音回头看去,真弘和慎司正与刺拜打得难分难解。
透过慎司言灵的效用,真弘的反应速度也变得更加灵敏,在狂乱的旋风之中,肉眼甚至无法瞥见真弘的影子,连要追上他的残影都很困难。
锵!锵锵!
空中发出金属的撞击声,这才终于能够看见真弘了。
真弘在自己的手上做出真空的剑,准备用它攻击刺拜。
“硬化!加速!”
慎司凛然的声音不断地响起,而真弘也展开高速的攻击,逐渐把刺拜逼退。
(他们果然很强,真的很强——)
珠纪只能屏着气,目不转睛地观看这场战斗。
“有什么好高兴的?”
忽然,有人用清脆的声音说道,转头一看,那名自称雅莉亚的少女就站在身旁。
珠纪全身僵硬,立刻后退数步。
“你还不懂?他们只是在试探而已。”
“…………呃?”
仿佛在肯定少女的话一般,艾因与刺拜突然一改刚才的劣势做出攻击。
原本被拓磨追击的艾因猛然手臂一挥,拓磨立刻向后跳开一大步,和艾因拉开距离。
而正在和刺拜缠斗的真弘似乎也感觉到异状,瞬时退开保持距离。
五名守护者与两名敌人各自展开对峙。
前一秒钟前还不绝于耳的激烈战斗声霎时停歇,四周恢复一片寂静。
“证明给他们看。”
雅莉亚话才一出口,珠纪就感觉到两股强大而不可见的力量爆发出来,空气随之震动。
“…………不可能……”
胜负在一瞬间就分晓了,快到连眨眼都来不及。
在珠纪面前,五名守护者像坏掉的人偶一样倒落尘埃,身体再也不能动弹,仿佛就要断气——
而雅莉亚的两名手下则站在他们身边,脸上不带任何的感情。
“怎么可能……”
珠纪当场楞住了,只见雅莉亚缓缓地摇摇头。
“这样你明白实力的差距了吗?这就是神的加护所赐予的力量。”
“……你想对他们怎么样?”
现在只要雅莉亚的一句话,就会定出大家的生死。
“不必担心,我什么都不会做,因为‘失去’太教人难受了。”
雅莉亚小声地说道,接着便往巨木走去,看她步伐堂而皇之,就像那是她应得的权利。
当她的小手触摸巨木,树有如在抗拒似地发出光芒,然而雅莉亚非但没有犹豫,反而把手伸得更进去。
巨木又放出更强烈的电流,企图威吓少女的手继续进入,只见一阵刺眼的光伴随着霹雳啪啦的电击直泄而出,之后就无声无息了。
“……啊!”
珠纪的身体里窜出一道如同神经被人挟住的剧痛,不过那只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最后的防护结界……没有了……)
珠纪很明白,因为血液告诉了她。
雅莉亚静静地微笑着,把手按在树干上。
扑通一声,她的手如入液体般沉进树干当中。
雅莉亚逐渐把手探到树干中,埋至手肘的位置,像在寻找东西似地捞了几下,之后再缓缓地抽回来。
她的手掌中握着之歌小手镯。
(那就是……宝器?)
“五个封印的平衡已经瓦解,安定性也被破坏了,所以剩下的可以轻易取得。”
雅莉亚朝向散落在四方的手下们说道。
然后意兴阑珊地观察着手下们各自的反应。
“回去吧。”
雅莉亚突如其来留下这句话,接着便隐入黑暗中消失了,她的手下们也追随其后,一个接着一个消失。
“别走!”
拓磨大吼一声扑向艾因。
(不行!会被杀!拓磨,别去!)
脑袋里只有思考在空转。拓磨的拳在击中艾因的前一寸时,艾因的身体便沉入黑暗里不见了,拓磨使劲挥出的拳头失去攻击的目标,使他站不住身子而摔落在地。
“可恶!”
拓磨双膝跪地,不甘心地捶打地面。
异界的森林已恢复以往的寂静。
疼痛也急速地退去,珠纪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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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迹稀少的商店街一隅,芦屋正隆在打公共电话。
“……啊~是我,不,不是不是,是好消息。对,就像报告的一样,已经开始有动作了。嗯?不对不对,是‘Logos’那边,他们好像派强手来了,艾因、刺拜、菲犽——至于那个叫德莱的我就不太清楚了……”
这些人的名号在地下社会都被人们誉为传说,可见Logos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喔,还有,很意外地,这次率领他们的人居然是圣女。对啊,就是她,那个可以化一为十的人,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但是话说回来,这也算是意料中的发展啦,虽然不能否认,不过实力和玉依那方也差太多了……就是以上这些。报告完毕。再联络啰。”
他挂上电话后,用手摸了摸下巴杂乱的胡渣,把视线投向夜空。
“嗯……状况开始产生变化了,再来该怎么走将会是关键……”
芦屋正隆从口袋里掏出一片仙贝,撕开包装咬了一口,当初是为了戒烟才用仙贝代替的,没想到不知不觉中也过了很久,虽然有戒烟成功,但反而养成吃仙贝的习惯。芦屋心想,算了,至少比抽烟好。
“……这样还挺风雅的嘛。”
他低声自我感叹一番,随后便缓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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