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尚早,安然默认一夜情一般要等到月黑风高才好,于是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一个一个频道的换下去。
哟,居然还有CNBC,正好是早间新闻的时间,正好是公司的CIS David在接受访谈,此时此地听到他有点英音的口语颇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虽然他的香肠嘴一如既往的不招人待见,此刻他正嘟嘟囔囔的说我们预测原油价格有望于2015年突破每桶86美元的价位。
易凌霄拿了一摞T恤放在安然身旁,“都是新的,你挑一件当睡衣吧。”
果然今非昔比了,再不是往日捉襟见肘的窘迫时光,过去自己从来都是穿旧的,不过也许现在他的每个女伴都穿新的,天亮之后就扔掉也不一定,不留回忆,一了百了。那自己更不能小家子气,让人家小瞧了。
安然毫不含糊,拿了最上面一件白色的,“就这个吧。”转身进了浴室。
易凌霄准备了新的浴巾给她,浴室里空空荡荡,除了一些男性的日常用品再无它物。
不知道传说中的萱萱是不是化妆,也许她有卸妆产品放在易凌霄这里也不一定,虽然不是很舒坦,但是安然还是不介意暂时用一下,毕竟自己的年龄已经如此,又处在一个如此辛苦耗神的行业,每天晚上如果不认真卸妆,之后的护肤效果也事倍功半,今晚的放纵归放纵,明天早上起来还是要见人的。
可是没有,安然不死心的翻了翻几个柜橱,还是没有。
打开莲蓬头,安然用易凌霄的洗浴用品匆匆洗了澡,没法正经卸妆居然并不觉得遗憾。
刚才,你到底是想求证什么,还是想否定什么。安然擦擦头发,看向镜子里,无声的问自己。
眼前是清清丽丽的一张脸,凑近一些,居然眼线和睫毛膏也消失干净,这是什么洗面奶,回头要把名字抄下来,卸妆洁面一步完成,还不刺激。
主卫连着卧室,之前易凌霄睡醒之后还没来得及整理,床上一片凌乱,隐隐昭示着即将到来的夜晚暧昧狂野的气息。
客厅里没有人,安然又在沙发上坐下,角落处有隐隐约约的流水声传来,应该是易凌霄在客卫洗澡。安然调高电视的音量,一个个频道换下去,一个女孩子满脸泪水,紧紧抱着一个高大的男人泣不成声,“这么多年你怎么都不来找我,当年你看不出来我是故意赌气才和你说分手的么!”男人亦紧紧的回抱她,“都是我不好,我以为你不爱我了,这么多年我有多痛苦你不会知道。”两人不再多话,吻做一团。
安然顿觉无聊,只因为自己的心早已百毒不侵,明明这么香艳的场景,此刻看来竟然格外的滑稽。
她关了电视,只听易凌霄说:“你以前不是最喜欢那些肥皂剧,现在也不爱看了么?”
安然摇摇头,“这些年没时间,而且明知道是假的,白白赚人眼泪。”
“过敏呢,也好了么?那瓶花里面一共六朵玫瑰,如今你坐在旁边吃饭都没问题了。”易凌霄又问。
“去花店之前,我吃过药了。”安然抬起头,看见易凌霄只穿一条睡裤,袒露着精壮的上身。
呵,身材比小时候好了不少啊,如此这样在房间里走上一圈,任是什么样的女人也得自己乖乖去卧室里候着了吧。
“现在怎么不难为情了?”易凌霄问道。
“开玩笑,二十岁的年代都快过完了,什么没见过啊,这点长进还没有。”安然笑笑,并不避开视线,“不过你不是不舒服么,家里空调又开的这么大,当心冻感冒。”
“习惯了,一直不穿。”
安然不再多话。
“其实我很好奇,安然。”易凌霄在她身边坐下,“老石请你吃饭你都不肯,我很惊讶今天你会答应我留下来。”
“如果我说你比石律师年轻英俊我心甘情愿被你吸引,你会不会相信。”安然仰起脸,娇艳明媚的笑,眼角眉梢是道不尽的妩媚,不似平日里的冷漠淡定,也不似多年前的惊喜羞怯。
易凌霄忽然愤怒,恨安然,也恨自己,就这么把多年前与自己深深相爱的女孩子弄丢了,换回来的居然是这样一个可以冷静熟练的和一个男人调笑的陌生女人。
易凌霄不回答,把她大力的吻住,力量很大很大,像是在惩罚她,也像是在惩罚自己。
安然似乎有一刹那的挣扎,但是很快伸手揽住了易凌霄的脖子,温柔的回应。
易凌霄辗转的吻她,伸长手臂抱起她,抱进卧室,把她按在床上,用力的吻,缠绵的吻,温柔的吻,地老天荒的吻。
安然像是水蛇一般,柔软的四肢和易凌霄紧紧纠缠,没有了年少时的羞涩,此时分外火热。两人贴的很近很近,不是不知道彼此身体的变化,安然有一瞬间的紧张,她完全的体谅自己,并且认为这是一声发自内心的叹息,果然终于还是如此,还是要和这个人。
不等她调整好心情做好准备,易凌霄已经放开她的嘴唇,躺回她身侧。
安静的房间里只听得见两人粗重的呼吸声,明明是遏制不了马上便要冲破而出的**,居然就这样戛然而止,难得他竟然这样收放自如了。
“何必呢,难道你还记得之前我们的约定。”安然首先开口,“等到我嫁给你的那一天,呵呵,可是你明明等不到那一天,而且我们都知道不会有那一天。所以,”安然转过身体,伸手抚上他赤_裸的胸膛,“就当做我们都是普通的成年男女吧,甚至,是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见面的陌生人。”
易凌霄按住她的手,把她抱在怀里,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头顶。他的身体滚烫,**鲜活,声音嘶哑,“别乱动,睡觉!”他低声说。
北京早已不是多年前的北京,进入七月以来,已经连续数日持续四十度以上的高温,所幸空调开了整夜,再也不用像当年一样,早上醒来的时候明明满身密密的汗水,却不得不强忍着装睡,只因为心爱的女孩子那样难得的用手指描绘自己的五官,不用睁眼也知道她满眼满脸浓浓的爱意。
安然的睡颜和从前一样,平静,坦然,无忧无虑,现在的她,是不是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能这样放松,只要这双眼睛一睁开,马上又会恢复那幅女圣斗士一般的样子。
如果真的如她所说,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么就让眼前这个几乎陌生的女人重新爱上自己,是不是可以。这种可能性该是多么的微小,但是她毕竟回来了,带着不可能被她彻底忘记了的回忆,又安静的睡在自己怀里。
青春年少的相遇和心动如此美好,因此更加显得日后分离之时的无奈和伤感,易凌霄沉溺在自责和痛苦的梦境里已经六年,终于在这个清晨,他从梦里渐渐醒来。
今天怎么没有电视的声音?安然才一睁眼就觉得奇怪,该不会是睡过了头。
才一起身,就被大力的搂了回去,撞在一个坚实的胸膛上。“你去哪里!”易凌霄在耳边低声问道,紧张而且慌乱。
安然看看周围,想起了之前是怎么回事,于是放松下来,“我哪里也不去。”
她转过身体,仰头看着易凌霄,他此刻满眼温柔的笑意,“早上好。”
安然也笑笑,“真好,你比我先醒来。”
易凌霄心中一动,忍不住吻吻她的额头,之后不舍得离开,又吻吻她的眼睛,她的脸颊,她的耳垂,之后低声在她耳边说:“这个早晨足足迟到了六年,我怎么会比你醒的晚。”
安然推开他的胸膛,离开他一点距离,“你误会了,我只是嫉妒比我睡眠好的人。”
易凌霄的手臂松弛下来,眼睁睁看她推开自己,起身进了洗手间,简单洗漱,换衣服,用随身带着的化妆品大概妆点。
送至门口,易凌霄不甘心的拥抱她,“然然,用不用我送你回家。”
安然转身,竟然也温柔的回抱他,“时间还早,你再去睡一会儿吧,不过我也不知道你的作息时间。今天如果还不舒服的话就多休息一天吧,如果可以的话。”
说完便松开手,不等易凌霄再次挽留,开门离开。
易凌霄从二十层的窗口看下去,一辆黑色的车从停车场开出去,一看车主就是从美国回来的,车速很快,过减速坡的时候也不刹车,咣咣两下如同坦克一般冲了过去。
易凌霄进到洗手间洗了把脸,无意中瞥见洗手池上一支唇膏,打开看看,果然是安然之前用的那个颜色。
易凌霄把那细细的银色管子握在手里,随手找了件上衣穿上便要追出门去。
还没打开房门,手机便响了起来。
易凌霄看一眼那小小的唇膏,用力的攥在手心里,同时还是停下脚步,接起了手机,“什么事?”他问。
“没有了,我就是提醒你,王姨今天早上的飞机,你别忘了来接我,咱们一起去机场。”萱萱在电话里说。
“知道了,我一会就到。”易凌霄回答,挂上了电话。
到达机场时刚过九点,航站楼还不似平时的繁忙,不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因此易凌霄一眼就看见了安然。
她应该是回过家了,已经换过衣服,妆容也更加漂亮,此刻带着微微笑意的侧影,没有一丝冷漠或是妩媚,完全就是十几年前那个在雨中转过头来的小女孩。
记忆无比震撼的重叠,易凌霄几乎要冲上去抱住她告诉她这一次我一定不让你离开。
“我们要在哪里等?”萱萱在身边轻声开口。
易凌霄收回心思,“你就在这里等,我去看看航班是不是按时到达。”
他走到一处不起眼的地方停下,远远看着安然。
国际到达的出口陆陆续续有中国人外国人走出来,人群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消失了多年之后,他也比小时候更加英俊成熟。
韩飞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大力的挥手,之后快走几步,向迎面走来的安然伸出双臂,两人深深相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