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国的最东岸到最西岸,尽管白白多出了三个小时,然而临时买不到立刻出发的机票,加上转机停留的时间,安然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医院结构复杂,长长的走道似乎没有尽头,安然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终于找到了易凌霄的病房,还有他床前坐着的一个女人。
那女人听见声响,转过身来,“安小姐,你来了。”
安然顾不上回答她,看了看床上的易凌霄,此刻还安静的睡着。
“易律师两个小时前醒过来一次,我们已经告诉他你在来这里的路上。他腹部中枪,没有伤到重要器官,只是失血过多,现在已经控制住了,只要多休息就好。”那人像是知道安然在想什么,主动的回答。
“谢谢你,纪小姐。只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易律师受伤之前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你的,警方联系你之后得知你没法立刻赶来,我,是他通话记录里的倒数第二个。”
安然强迫自己混乱的思维冷静下来,倒带一样的回放过去两天的相处——那天晚饭之后,易凌霄又一次求婚之后接起的那个没有讲几句话就匆匆挂掉的电话。
“前天晚上?”安然问道。
纪晨雨点点头,“昨天我接到警察局电话的时候就在附近,所以立刻赶过来了,而且我想……易律师受伤也许和我有关……”
纪晨雨从来都是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无欲无求,与世无争,此刻难得的微微慌乱,不知道是因为易凌霄的伤势,还是因为安然的气势。
安然倏地眯起眼睛,抬起头直直盯着她,“什么意思,你知道是谁干的?”
“我还不能确定,警方也还没有结论。但是我的直觉……应该是我哥哥……”
“果然。可是易凌霄这次来美国,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告诉你了?”安然忍不住问道。
“没有。”纪晨雨摇摇头,“是我自己猜的……那天我给易律师打电话,我们的谈话一切正常,他说自己在外地出差,我差点就相信了,但是我听到了电话里有英文的新闻……当时我正好在看同一个频道……”
“所以呢?”安然打断她,“你就通知你哥哥动手了是么?”
“不是的不是的,”纪晨雨连连否认,“我只是问了问我哥哥知不知道易律师在美国期间住在什么地方……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你和纪晨天一起生活了将近三十年。”安然清冷的笑笑,“他是什么样的人,连我这个认识他不到三个月的人都能猜出十之**,何况还是在现在这样一个时候。纪小姐,请你先回去吧,谢谢你专程赶来照顾他,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你实在不合适出现在这个场合,将来上了法庭也许会有不必要的麻烦。”
“也许不是我哥哥做的,”纪晨雨不死心的辩解,“现在连警方都没有最终的结论,我只是猜测……”
“那么就让我们等到最终结果再说吧。”安然回答,“或者至少,等到易律师醒来,我听他亲口对我说才可以。”
纪辰萱张了张嘴,有些什么话却没有说出来,这个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一个是自己一眼就爱上的男人,一个是多年前惺惺相惜的同龄的女人,此时却构成了一个再为尴尬不过的关系,而多余的那一个明明就是自己。
尽管很贪恋易凌霄醒来第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感觉,纪辰萱还是轻声告辞,关门离开了。
安然重重在床沿坐下,盯着易凌霄苍白的脸,忍不住伸出手指细细的抚摸他的眉眼,这么多年过去,他比小时候更加成熟英俊,可是指尖熟悉的触感,分明在提醒安然,不论什么时候,眼前这个男人,总是让她心疼,让她牵挂,让她深爱。
只是,我为什么不能做一个温柔平和,心甘情愿被你保护的小妻子,或者继续做过去四年里冷漠坚定,一往无前六亲不认的Jane,再也没有比如今更加紧张复杂的时刻,一个月之后,我们所有人都会等到自己的结局,而我,安然忍不住想,我终于有机会,有勇气,愿意和你平等的相爱,可是所有这些会不会都只能让我离你越来越远。
午饭之前,护士按时到病房来为易凌霄换药,麻醉剂失效之后伤口一抽一抽的疼痛。
易凌霄咬牙忍着,一声不吭。终于等护士忙完,他已经满头大汗,“谢谢你。”他的声音低沉暗哑,每发一个音节都伴着微微抽气的声音,“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什么时候可以坐飞机?”他问。
“这个要问你的医生,”护士中规中矩的回答,“你的伤口不大,如果恢复的好应该可以一周之内出院,之后两周左右就可以坐飞机,但是要随时观察,防止伤口迸裂。”
“太好了,谢谢你。”易凌霄像是松了口气,“我太太呢,她还没有到么?”
护士点点头正要离开,听了这个问题,忍不住惊讶的指指房间角落里坐在沙发上的安然,“她不是一直在那里么?”
易凌霄费力的扭过头,看见安然面无表情的坐着,更加费力的笑了笑,“然然,你来了,别担心,小伤……”
护士已经关门离开,安然合上手里的杂志,“我当然知道是小伤,不然怎么能一周出院,两周回国呢。易凌霄,你还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然然,”易凌霄苦笑一下,“这只是个意外,真的没事,你听我说……”
“我什么都不想听!”安然打断他,“我现在恨透了这个没完没了的案子,我恨透了和纪家有关的那些人,我恨透了你这种自以为是把什么都担下来的样子,所以你省省力气吧,我什么都不想听!”
易凌霄不再争辩,只是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小声嘟囔,“对伤患还这么凶,你生病的时候我对你多好……”
“有话大声说,别遮遮掩掩的!”安然几步走到他床前,低头怒目瞪着他,“谁说你对我好了,我生病的时候你还威胁我要把Danny带走让我再也见不到他,靠这个骗我吃饭……”安然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腿一软坐在床边,“你的伤口还疼不疼?”她低声问。
“还好。”易凌霄回答,微微笑起来。
“那,能说话么?小声的说,能让我听见就行。”安然小心翼翼的问。
易凌霄点点头。
“到底出了什么事?纪晨雨和我说了一点,但是她也是推测。”
“我这次来是来见一个重要的证人并且要带他回国,这人是纪老先生管家的儿子,纪家的老佣人提到过管家手上曾经有部分财产分配方案的副本,我知道纪晨天那边也一直在找这个人,所以我瞒着所有人到美国来了。他本来住在纽约雪城,但是也许听到了风声所以搬离了那个地方,我知道他现在住在加州就赶了过来,纪晨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听到了背景新闻的声音,无意中透露给纪晨天我的行踪,他就沉不住气了。”
“他要杀你灭口?”安然心里一惊,抓住了易凌霄的手。
“没有,他不至于那么丧心病狂,他是想除掉那个证人。事情的变化太快了,我差一点就赶不及,好在证人被我救了下来,可是我自己没躲得急,就挨了一枪,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易凌霄轻描淡写的说完,也握住了安然的手,因为说话太多而急促的呼吸。
安然久久的看着他,终于低声说了一句,“活该!”
易凌霄低声的笑了,立刻又正色道,“不过然然,这些只是我们的推测,那人行凶之后就逃走了,似乎现在还没有落网,所以如果警察问道你,刚才我告诉你的话全都不要说,那个证人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纪辰萱也只是猜测,所以我会告诉警察这是一起普通的入室抢劫。”
“为什么!”
“这件事情后面隐藏的东西太多,如果要深究起来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我和证人就都不能回国,也就无法按时开庭;如果只是普通的治安问题,那就是他们那个区域的警察局的事情了,我只是作为一个无辜的受害人而已。”
“你真是疯了!”安然咬牙切齿的说,想要挣开他的手,却发现即使受了伤,他的力气还是那么大,牢牢握着她一动不能动,“这个案子就这么重要,重要到让你不顾自己的安全,不顾自己的身体,一定要赶回过去按时开庭?”
“是的,这个案子很重要,并且一定要按时开庭,不能再拖下去了。”易凌霄轻声的回答,他的眼睛如同夜空的星星一样明亮动人,“不然你要什么时候才肯嫁给我。”
安然低下头,欲言又止。
“纪晨雨走了么?”易凌霄问道。
“走了,”安然没好气的回答,“不过反正你一周就能出院,到时候再把她追回来就是了。”
“想什么呢你,”易凌霄忍不住笑笑,“我受伤之后还没有和警方沟通过,不知道那个证人现在怎么样了。”
“她告诉我了,那个人现在已经被警方保护起来了。”
“那就好。”易凌霄放下心来,握着安然的手也微微放松下来。
安然趁机把手倏地抽了出去,转身走到房间角落的沙发里坐好,拿起杂志迅速的翻动,弄出哗啦啦哗啦啦巨大的声响。
易凌霄失血过多,此刻觉得大脑都快不转了,因此更加想不通安然到底为什么喜怒无常,就算是因为心疼他受伤而生气,不也得先顾及他是个病人,等他好起来再发火么。
他盯着安然绷得紧紧的小脸,忽然轻松的笑出来,“然然,”他如释重负的笑出来,“你吃醋了。”
</li>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要开始谈出版的事情,所以从今天开始要周更了,实在对不起大家,还是很感谢大家的支持。
另外这个小说需要改名字,要一个清新一点,文艺一点的,我我我我我实在想不出来,5555555,谁帮我想一个啊,很感谢很感谢~
</l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