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作者:中原听雨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20987

“我元旦结婚?跟谁结婚?”小六听秀秀说小翠怕自己元旦回来结婚,就吃惊地问。

“小七说你们兄弟几个抓阄换亲,是你抓到了,可能是给你换亲的”。

小六闻听,忽然睁大了眼:“我又没在家,怎么说是我抓到的?”

“小七说,大伯说你年龄不小了必须参加,最后剩了一个好就是你的”。

小六不在说话,停了一会儿,他猛然照自己头上擂了一拳:

“换亲,换亲。这地主娃除了换亲就不能有个女人”。

……

两个人说话一直到大半夜,才和衣而睡。也许直到此刻,他们才最终达成共识,一块去寻找他们各自的心上人。

第二早上,老大娘早早起来,又给他们做了一大锅红薯饭,切了咸菜,好让他们吃了饭早早上路。

小六觉得过意不去,就拿出五毛钱来,说是打搅了一夜。老大爷生气地说:“山里人,除了买些盐,要钱干啥?你们拿着路上花吧”。

无奈,两个人只得再三道谢后离开了大娘和大爷,踏上了山路。

人说山里人厚道,一点都不假,他们把每个过路的人都当成自己的客人对待。小六在山里转过,有时帮人家缚一把条帚人家就管一顿饭,有时叫一声大爷、大娘,他们就像对待亲人一样地待你。就这样,小六和秀秀两个人沿着山路,朝西南方向走着。小六告诉秀秀,他曾在南山镇的一个地方住过二个多月,先到那里问一下,兴许他们就在那里,或者去过。

就这样晓行夜宿,他们在第四天的下午赶到了小六和师傅曾住过的那个石料厂附近的小石屋里,一进门,看石料的老大爷就说:

“哎呀!小师傅,你怎么现在才回来。有一对小两口在这里住了七、八天,说是要找你的,那女的说你是他娘家哥,父母要你回去成亲呢!他们等了这多天不见你,昨天晌午才走的人”。

听老大爷一说,小六有点着急地问:“他们长得怎么样?”

“男的比你小,对,和你有点像,女的小个子,挺机灵的”。

“他们说上哪里去没?”

“不知道,昨天晌午他们两个人在屋里吵架,我在门口听说四川什么的,中午他们就走了”。

“走时有没有留话?”

“好像说是先回家去!”

小六和秀秀两个人都愣在了那里,停了一会儿,小六又莫名其妙地问:

“大爷,他们在这住哪里?”

“还不住你原来住的这间屋”。

“他俩住一块儿?”

“两口子怎么不住一块儿?”

老大爷好像有点纳闷似的,看了一眼秀秀,就说:

“怎么,你在家结过婚了?他们说是叫你回家结婚的。”又停了一会儿,老汉又问:“你师傅呢?”

小六没听见似的,脑子里直翻腾,他俩在这间小屋里住了七、八天。七、八个晚上。停了好一会儿,小六看见老大爷在冲他发愣,才忽然“哼哼哈哈”地答应着。

“哪你俩是?”

“我们是来找他们的。”小六说着,赶忙给秀秀介绍说:“秀秀,这是石大爷,在这里看石料的,我原来缚条帚时就住在这儿”。

小六走进屋里,看见他和师傅原来留下的一堆高梁稍还在,就把绿挎包摘下来扔在上面,若有所失地坐在那个铺了草的地上。

秀秀看看这个光秃秃的屋子,除了墙角一堆高梁稍外,并无什么物什:一边的一块地上铺了一片干草,心想他们大概就睡在这地方。

秀秀停了好一会儿,才问小六:

“六哥,他们会不会真的去四川?”

“我怎么知道?”一听说他俩在这小屋里住了七、八个晚上,小六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怨气。他想起自己这一路带着秀秀,两个人在一起和衣睡了三个晚上,他连碰都没碰秀秀一下,可他们竟在一起睡了七、八个晚上。秀秀好像看出了小六的心事,就说:

“六哥,你该相信小七,他不是那种人,他决不会碰小翠嫂子,我们这一路你不是也没碰我,还处处照顾我吗?”

秀秀说着,小心翼翼的,仿佛小七的过错就是她的过错一样。

“谁知道他们会干啥?”小六从地上站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儿:“这两个混蛋,来找什么找?找到这里了,又***上哪儿去了?”

两人歇了一会儿,小六看了看木然站着的秀秀,无可奈何地说:

“没办法,我们也只有先住下了!”说着,就向外面走去。

“六哥,你上哪去?”

“那边有个小山泉,我去洗一下”。

“你把里边的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洗一下。”

小六没好气地甩掉棉袄,然后脱掉里边的秋衣。接着就坐在那一堆干草上脱裤子。

秀秀赶紧走向门口,把脸向外看着。觉着小六又穿好了衣服,她才回过头来。

小六看她背过脸的模样像是准备*服,就也自觉地走向门口,把那扇破门带了一下。

秀秀把外面的红棉袄和外套脱掉,然后把贴身内衣脱下来,又坐在干草上脱了*,然后再穿好衣服,这才卷在一起,开了开门。

两个人来到小泉边。小六拿出带来的毛巾洗了脸,又递给秀秀。秀秀洗了脸后,就开始洗衣服,小六就坐在一边的石头上,愣愣地看着那一股淙淙的泉水。

因为没有肥皂,秀秀把这几件衣服在石头上搓了半天算是洗干净了。最后两人又一块回到了那方小屋里。

晚上,石大爷拿过来一个被子,两个人就睡在这方小石屋里。秀秀把地上的干草铺均,然后和衣躺在里边。小六坐在干草上愣了半天才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他俩在这个小屋里住了七、八天,昨天才走。要是我们搭车来肯定能遇到他们”。

“小六哥,明天我们怎么办?”秀秀全没了主意。

“怎么办?去四川找他们光路费就得几十块儿钱。现在我身上只有五块钱了”。

“我还有一块儿多钱。”秀秀小心翼翼地说。

“那顶个屁用。”小六不无怨气地说着,然后仰脸躺在草铺上,把两只手枕在头下,仰脸直愣愣地看着屋顶。

秀秀觉察到了小六的怨气,就不再吭声。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地躺着。

过了好久。小六用脚踢了一下秀秀,秀秀哼了一声就又睡着了。小六站起来吹灭了墙角的豆油灯,然后回到秀秀身边,在另一头躺下,把被子拉过一个角盖在身上。

小六拉被子的当儿,秀秀习惯地晃晃身子,向这边靠了靠就又睡着了。

小六依然仰脸躺着,心想明天该怎么办?他无法入睡,各种念头电影一般在脑子闪过:他们又回家了?不可能!小翠是决不会回去的,因为秀秀说过,怕他元旦结婚,才出来找他的。一年多的接触,他已经基本上了解了这个不识字的女人,走出了赵栓柱的家门,她决不可能再回去。去四川?小七还要等着元旦前去接秀秀,他不可能同意去。那么两个人到底上哪里去了呢?会不会小七趁机带了小翠远走他乡?不可能,他相信小七不是那号人。他有文化,整天看书,会懂这些道理的。可他们在这个小石屋里住了七、八个晚上,就睡在这堆干草上,就像自己和秀秀现在一样,两个年轻的男女,他们晚上会干什么?他们一定做过那种事!

一想到这里,小六就摸黑爬到秀秀睡的这头,小心翼翼地脱掉衣服,然后钻到被子底下用一只手轻轻地去触摸秀秀。

秀秀本来脸照里躺着,可在小六温柔地抚摸下她嘴里哼着:“小七,你在哪里?我好想你呀。”就转过身来,用手不停地在小六身上摸。

此刻的小六早已经热血沸腾,他用手解开秀秀棉衣的扣子,使劲地触摸她那光滑的肚皮和带了一个自制奶罩的**。

秀秀迷迷糊糊地叫着小七的名字,不停地晃动着身子向小六这边靠。小六便心急如火地拉开秀秀的裤带,用脚把她的裤子蹬到了脚脖子那里。因为两个人都没有穿内衣,小六这一切进行的异常顺利。接着,他就把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压在秀秀的身上……。

秀秀使劲地把两只手箍在小六的腰上,嗲声嗲气地叫着:“小七,想死我了,你让我找的好苦呀!”还不住地晃动着身子。两个人把那个单薄的被子顶得老高老高,像一只无头的狮子一样在这黑夜的小屋里撞动着。好久好久小六才无力地趴下,把一只胳膊搭在秀秀的胸口睡着了。

天将亮时,当秀秀还在回味睡夜梦中和小七幽会的情景时,忽然觉得一只手压在胸口,她伸手把它拿下,便触到了小六*裸的身子,再一摸自己,棉衣畅着,裤子拥到脚脖儿,她立即明白了所发生的一切。她想哭,可怎么也哭不出来。小六昨夜一再说小七和小翠两个人在这里住了七、八天,晚上会干什么?他心里潜在着一种怨恨和复仇的心理,自己是小七的情人,也只有任这个做哥的满足一回了。再说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石大爷又认为他们是两口子。再说,小七说不定真的和小翠干过那事了。想到这里,她心里稍稍有些平静。就把裤子向上拉拉,系上裤带,然后又把棉衣扣也系上。静静地看着那个窗外面渐渐发白的天,心里感到一片茫然。

小六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伸手去摸秀秀的胸口,秀秀已穿好了衣服,对他的抚摸毫无反映。他的手立即僵住了:

“秀秀,我是无意的,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并没有怪你。”秀秀冷冷地说。

“可我觉得对不住你,我——”

“别说了,你不是说小七和小翠嫂子在这里住了七、八天,晚上住在一起,一定干了那事,这回你满意了,你报复了小七啦”。

“不!秀秀,我决没有那个意思。晚上,就我们两个人,你又那么年轻漂亮,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是男人,我不可能不动心的”。

小六说着,秀秀只是仰脸看着屋顶,不再说话。

小六想穿衣服,可忽然觉得自己光着身子怪不好意思的。

又停了一会儿,秀秀就起身,拿了那条毛巾,向那个小泉边走去。

早晨的山里空气清新爽快,可秀秀觉得是寒气阵阵在向她袭来。她走到小泉边,用清凉的泉水洗了脸,看看四下没人,又用毛巾擦了下身,便一个人坐在石头上发愣。她忽然觉得这山里好静,人又好朴实,如果能在这里生活,真比自己整天在家里挨骂强,可小七带着小翠也不知上那儿去了,让她心里空落落的。

停了一会儿,小六走了过来,他接过手巾在泉边洗了脸,然后也坐在一块石头上发愣。

“秀秀,我们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要不我们去四川找他们?”

“你知道小翠嫂子的家在哪里?”

“小翠原来给我讲过”。

“可我们没有钱,怎样搭车?”

小六沉默了一会儿:“要不我缚条帚卖?”

“哪得多长时间?”

“恐怕得一、二个月”。

“我们先向同石大爷借点钱!”

“他一个看石料的老头有多少钱?再说,人家又不认识咱,让咱吃两顿饭都不错了,咋好意思开口借钱?”

两个人又不说话了。停了好久,小六说:

“要不你先搭车回去,我自己去找他们”。

“回去?”秀秀想着:回去正撞上结婚的日子,她说啥是不会回去的。

小六见秀秀不吭声,就又说:

“要不再过两天,等过了元旦节再回去,那时婚期已过,你爹顶多吵你一顿,也不会怎样,我找到小七,就让他回去找你。

“再过两天回去,可啥时候能找到小七?”她心里想着:“如果找不到小七,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与其让人笑骂指责,还不如跟着小六一起去找他们,即是找不到,跟着小六也有个依靠。想到这里她就说:

“不,我不回去,回去我爹非打死我不可”。

“为怎么会呢?你毕竟是他的亲闺女呀!”

小六说着,用眼睛瞪着秀秀。

秀秀抬眼看了一下小六,然后低下头说:

“我已经怀孕二、三个月了,是小七的”。

小六一听,心头猛然一惊,就想起小翠大约怀孕已有四个多月了的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说:

“小翠也怀孕四个多月了,是我的孩子。”说着,他低下了头,秀秀看他一眼,也不说话了。

沉默良久,小六说:“我估摸他们不一定会去四川,不如我们在这里再等几天,看他们能不能回来,反正他俩在一起,也能互相照应,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先到镇上缚条帚卖,攒点钱,要是过一段儿他们还不来,咱就去四川找他们,你看咋样?”

秀秀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回到小石屋,小六就把墙角的一堆高梁稍整理了一下,向石大爷交待一声就同秀秀一起出去,用一毛钱在小食店里买了两个烧饼,走着吃着一起到前面的镇上缚条帚去了。

到了镇上以后,他们在一个角落里坐下,小六拿出牛筋绳绑在腰里,秀秀在一旁给小六整着高梁稍。将近中午,小六缚了九把条帚,四个炊帚,并且全卖了出去,一把条帚卖三毛五分钱,炊帚卖一毛五一把,一个上午他们共收入三块七毛五分钱。吃了午饭,他们就顺着山路到零星的村户中收高梁稍。

一连七、八天,小七和小翠也没有回来找他们。他们晚上就住在石大爷那里,三个人相安地生活。他俩每天走街串巷地缚条帚,收高梁梢。算算除了吃喝,已经赚了十几块钱。

这天,秀秀在家里洗衣服,小六一个人在镇上缚条帚。忽然,一个人悄悄地蹲到小六的身边轻声地说:“师傅,有没有粮票?”

小六不解地抬起头,看看那人说:“你要粮票干么?”

“如果有,你开个价!”那人又说。

“我没有”。

那人便四下看看,起身告辞。

停了一会儿,那人又折回来和小六拉话。

“小师傅,你一天缚条帚能赚多少钱?”

“二、三块吧”。

“不容易呀!赚个钱真是不容易”。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那人就向小六说,他是买粮票的,在这边的山里收,因为山里粮票很便宜,大概一毛二、三一斤。然后再到平原的地方卖,一斤能赚一毛七、八。一次如果收二百斤就可以赚三拾多块儿。可惜他的本钱太少,不能收买很多。如果小六愿意,他们可以和伙干。

小六问了买卖粮票的一些情况,就推说自己已经缚惯条帚了,不想干这种事,再说,要是让政府抓住了可不得了。

晚上回来后,小六把这事告诉秀秀。秀秀起初不同意,但小六说他们现在有三十多元,可以去试一下,并说可以先少买一些。秀秀无奈,只得由他去了。

小六按照那人说的在小镇上转了半天,收了三十多斤粮票。第二天又搭车到县城,在一条背街小巷里收了80多斤,最后算算共收了一百二十三斤,平均花一毛四一斤,共花去十七块多钱。第三天,他就安排好秀秀,乘车去一百多里以外的一个县城,买掉了一百二十斤粮票,一下子就赚了二十多元。

之后,小六就放弃了缚条帚的营生,开始倒买粮票,一个月下来,竟赚了一百四、五十元钱。

小六又跑了二趟,揍够二百元的整数,就和秀秀商量去四川小翠家找小翠。其时他们离家将近两个月,秀秀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了。

尽管他们住在一个小屋里,尽管他们不时地欢爱,过着实际的夫妻生活,但他们各自仍思念着自己的心上人,那种欢爱不过是对情人思念的一种寄托和慰藉,或者说是面对现实的一种*冲动和无奈。秀秀曾经在多次*之后向小六提出来,以后再也不要做那种事,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小六也多次同意并表示忏悔。但一回到黑夜,他们便忘记了自己的承诺,不自觉地拥抱在一起,仿佛夜的朦胧使他们的心也处在一种迷朦无法自制的状态,于是便在迷朦中把对方当做自己的心上人,尽情地交流,过后又怀着深深的内疚和自责。因为,寻找心上人是他们的共鸣。

那天夜里,他们在欢爱后开始商量第二天就出发的事。还在缚条帚时他们就在街上买来一个小铝锅,三双碗筷,在街上买了些面,由秀秀做饭吃。石大爷也渐渐地加入他们的同盟,一家三口,仿佛是真的一般。下午他们就交待石大爷,明天准备到四川一趟,过一段还要回来。石大爷自然答应了。

“秀秀,如果到四川找不到他们怎么办?”小六问。

“会找到的,我估计他们会在四川的,因为他们不可能去别的地方”。

“我说的是假如找不到他们怎么办?”小六又问。

秀秀沉默了好久,说:“我也不知道”。

“找不到他们,我就送你回家,行不行?”

“不,不,我不回去,决不回去!”秀秀有点发急地说。

“哪为什么?你总不能像我一样四处流浪啊?”

“你看我这身子,回家怎么有脸见人?我爹非打死我不可”。

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好久,小六伸出一只手拉住秀秀的胳膊,又慢慢滑向她的胸前:

“哎!谁不想快点找到他们?小翠,他还怀着我的孩子,现在恐怕肚子挺得比你还要大,我真担心呐,也不知他们到底在哪里?”

小六的忧伤感染了秀秀,她伸出一只手摸摸小六的脸:

“小六哥,你别担心,我们肯定能找到他们的,再说,有小七跟着,小翠嫂子他不会受苦的”。

“小七跟着,小七跟着,嘿嘿,他们肯定也像咱俩一样,这世道怎么这么奇怪,哥哥跟弟弟的情人睡在一起,过夫妻生活。弟弟跟哥哥的情人睡在一起,过夫妻生活。嘿嘿嘿,哈哈哈……小六像醉了似地怪声怪气地说着。

“小六哥,你别这样,我怕”。

秀秀颤抖着声音,把小六使劲地拉在怀里。

正如小六的推测一样,小七和小翠没有回四川。他们在经历了十多天的汽车、火车,以及徒步跋涉找到四川小翠的家时,小翠的母亲告诉他们,小翠除了给家里来过两封信,寄过一次钱以外,从未回来过。他们不敢说小翠跑出来没有了消息,只好编谎言说是小翠的哥嫂到这里有点事,顺便来看看。小翠的一家自然是热情地款待了他们,但由于穷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临走时小六又把剩得不多的钱留给小翠的母亲20元。可是离开了小翠的家,他们又茫然地不知道该向哪里去?

他们不想回家,也无法回家。

秀秀在寻找小七的失望中只有把自己偎依在小六的怀里,而小六在失去小翠之后也只好接纳下秀秀。两个人都在寻找的失望中把对方作为填补空虚的慰籍。

在返回的途中,他们刚出四川就没有钱了。无奈,小六只得重操旧业缚条帚,好在缚条帚所需的工具简单,随便一根绳子就可以。他们就这样一路走来,一路地缚条帚。起初他们想先回到石大爷那里。可是没有了钱,他们只有顺着这个方向一路起来,一路地缚条帚卖,有时背着一大捆高梁梢走上半天也遇不上一个人家。后来秀秀的肚子已经大的开始笨重,小六就想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让秀秀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十几天后,他们在山里的一户人家落脚,这户人家只有老两口,耕种着几片他们开垦的耕地,老大爷去干活时总扛着一支猎枪,回来时带回一些野味。他们的儿子在山里的一个煤矿上工作,女儿嫁到了不远的一户人家。说是不远,可山里路也有好几十里。他们住下后,老大娘就热情地待他们,两间石片子垒起来的房子,他们俩个住一间。平时,小六就随大爷到山里干活,帮助老大爷打猎。不到一个月秀秀生下一个胖胖的男孩,在大娘的照顾下,她们母子倒也平安。

孩子出生在山里,小六就把他起名叫磊磊。后来,老大爷的儿子回来了,就介绍小六到他们的煤矿上干活,虽然下些力,受些苦,可也不少赚钱,一个月下来能拿六、七十块儿,她们母子生活也宽余。

到煤矿上干活的时候,小六就想起父亲给他起的大名保钢,于是就报了这个名,从此他就不再叫小六,而称起了保钢的大号。在煤矿一干就是几年。一个偶然的机会,使他动了回家的念头。

那天,段长让他到那座处在群山环抱着的城市里办事,回来时顺便给伙上捎回两捆粉条。买粉条时,他一问价格一斤竟高达一块多钱,而他们家乡粉条只有两、三毛钱一斤。小六还觉得好像人们的精神状态和前几年也不大一样了,市场上的东西也多了起来。在山里生活了三、四年的他忽然觉得世道好象在无形中已经变迁。于是他便想回家看看。

当他把想法告诉秀秀,秀秀有点不大相信,可后来还是答应了保钢。

保钢是个精明人,出来几年,要回家,先要摸摸家乡的情况,再则必须先挣一些钱。于是他先向矿上请了假,然后拿着自己这几年积攒的钱到自己的家乡附近的县份买了一汽车粉条,然后租车运到这座山里的城市,来回下来十几天时间,一下子就赚了近千元钱。

这一路上他还留意打听,知道世事确实变了,地主分子已不再说了。他一连跑了四趟粉条生意,这就和秀秀商量准备回家,在家里办个粉条加工厂,然后运向西部的那座城市。

他们领着儿子磊磊,怀揣四、五千元钱“荣归故里”。直到踏上故土,他们才想起小七和小翠,然而令他们不很尴尬地是小七和小翠亦然没有消息,可这也正是他们担心和挂念的事。

除了他们两人,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孩子是小七。可秀秀的母亲一直就认为这个保钢就是小七,因为女儿曾对她讲过他们的事情。父亲韩长庚除了承认这种既定的事实并不去追问那么多。令秀秀为难的是她无法开口向母亲说明这一切。小七不在,她也只有暂时将错就错地糊涂下去。对于母亲一直叫小七的问题,她只有一次次地纠正母亲的叫法,以便在这种称谓中避开小七两个字,也避开她心中所隐藏的难以启齿的秘密。此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十分地想念小七,可她又不知道自己将以什么身份见他?该告诉他些什么?她在这矛盾中进入梦乡又一次次地醒来。幸亏是夜,幸亏是在娘家,保钢不在。要不然他一定认为自己病了,一定又要急着去找医生。几年的夫妻生活,秀秀对保钢的感情与日俱增,两个人互相关爱,互相体贴。也许是共同要去寻找心上人这一目标,才使他们的感情产生共鸣,达成默契。可此刻,秀秀的心中确实装不下这兄弟俩过多的情感,她甚至有些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小七会突然站在她的面前。可这害怕中有夹杂着好多的担心和牵挂……

头天晚上演电影的时候,五狗就坐在电影机旁,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竹杆,看见谁的头挤了过来,挡住了镜头,他就好不客气地来上一下。秩序维持的到也可以。

本来,演电影之前巫全贵是想说几句话的,至少得向大家说说值得庆贺的事,可此刻巫全贵醉成一堆泥。巫全林,巫全由都喝多了,四狗和二狗不知跑到哪里了?小六在家里照顾父亲,只剩下五狗坐在放影机旁。这时一群人便起轰说:“老五,有啥喜事要放电影?”

五狗嘻笑着把竹杆指向人群,不让他们把头凑过来。这时旁边的几位老者说:

“五狗,人家问你,也是高兴事,就给大伙说说白!”

五狗没办法,就代表父亲拿起话筒讲话:

“乡亲们。”第一句话,五狗说得像真的一样,声音洪亮,又有几分干部讲话的味道,会场便一下子静了下来。可五狗却没词了,他把脸憋成大红布,在眼前的灯光照射下,愈发显得雷公一般,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旁边几个人催促着:“说呀!五狗!说白!”

“俺爹娶媳妇了!”五狗一急,竟冒出了一句这话。大家一听目瞪口呆。五狗自知失言,赶忙纠正道:“俺爹生孩子了!”众人便轰地大笑起来。五狗急得满头大汗,赶忙继续纠正:“不对,不对,是俺爹生孙子了。”又一阵哄堂大笑,五狗额头上的汗珠子就冒出来了。好大一会儿,笑声稍稍停息,五狗才艰难地接着说:“是是是小六子娶媳妇了,俺爹生孙子了,不对,是抱孙子了,所以才演电影,希望老少爷们看好,多提意见”。

最后一句又咬到了点儿上。

众人一片轰笑。有人叫到:

“五狗,老六都生孩子了,你啥时候也生一个?”

“今晚回去就弄一个。”五狗在轰笑中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态和大家说笑起来,当然,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手持竹杆维持着会场的秩序,直到影幕上出现画面,人们才渐渐平静下来。

二狗结婚已经十几天了。

十多天来,许保珍几乎是寸步不离地看着他,特别是晚上,一吃完饭她就把他拉在屋里不准出去,弄得村里几个光棍纷纷推测着、议论着二狗夜晚的密事。有一个光棍竟说:“二狗第一天晚上就和老婆干了一百多回,弄得老婆哇哇大叫”。

由于许保珍的严密看守,结婚十几天来,巫二狗没敢往巫三家里去一次,最多是在村上见面时深情地看上一眼。今天演电影,况且在自己家门前,人们乱轰轰的,二狗就想利用这个机会去看一下自己的情人许妮。所以,当五狗在会场上大放獗词的时候,二狗悄悄地来到了巫三家里。

许妮正在哄着毛毛快点睡觉,不让他去看电影。看见二狗来就对毛毛说:“快点去,看一会儿就回来。”等毛毛走后,她爱理不理地说:“今晚怎么舍得来啦,怕是娶了媳妇,早把我这旧相好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三嫂,我天天都在记挂着你呀!”

“是吗!我听人说你每天晚上都要来上十来回,美得不得了,怎么还会想起我这个老婆娘?”

“三嫂,你说哪里话?我咋会忘了你?只是保珍晚上死缠着我不让出来。这不,今晚上趁放电影,才跑出来看你的”。

“是吧?看来你俩的瘾都挺大的。”许妮说着不经意地把门关了一下。二狗似乎是受到了暗示和鼓劢,就过去把门关死,然后反身就去拦住了许妮的腰。

三许妮虚意地躲避着,但还是拥在了二狗的怀里。

“二狗,我想你再也不会找我了,我恨死你了。”说着,三嫂的鼻子有点发酸。

“那会呢?我啥时都不会忘了你。”二狗说着去摸许妮的*。

“人说寡妇门前事非多,我现在真成了寡妇了,可别让保珍知道了,你们生气,今晚你既然来了,说明你还想着我,我让你再美这一回,以后就不要再来了,和保珍好好的过日子”。

“不,三嫂,我不会忘了你的,我只要有机会就会来找你的”。

“不要这样,二狗哥,咱这是最后一回。我不想看你们俩生气”。

许妮说着,把二狗紧紧地拥在怀里,二狗有力的胳膊一下子就把她抱离了地面,然后抱向里间的床上……

在二狗紧张的喘息声中,许妮流泪了。她没有像往常一样在二狗的操作过程中把他紧紧地拉在自己的胸前。她把自己的四肢平放在床上,平静地接纳着二狗的喘息。她的心在震颤,她的眼睛湿湿的,她显出异乎寻常的平静和放松,这也许是一个历经磨难最终失去男人的女人的一种反应,可她说不准自己的心情如何?只平静地仰面躺在床上,平静地接纳着二狗的喘息。

“弟妹,你怎么了。”二狗好像感觉出了什么。

“没什么,二狗哥,你美吧”。三嫂平静地说着,仿佛自己就是一架让二狗发泄的工具一般。

当二狗无力地把胸脯贴在她的*上,她才双手挪过来,抚在二狗宽厚的肩膀上。

二狗在三嫂子的床上度过了一段紧张而又畅快的时间,他估摸着电影快要结束了,才依依不舍地向三嫂告别。临别,三嫂子又不无伤感地告诉他:

“二狗,以后真的不要来找我了,好好地待保珍,好好地过日子,啊!”

二狗拉住三嫂的手,又把她拥在怀里好长时间,这才贼一样地悄悄离开。

一路上,他想着,怎样向保珍编一个谎言,以便躲过她的追问,可一切说法他自己都可以轻易地推翻,以至于走进家门脑子里还空空如也。

他小心翼翼地开开门,许保珍正搂着儿子睡觉(他们结婚三天后,许保珍就把儿子小毛接了过来),见他进来,就转过身子来说:

“怎么现在才回来?电影有啥好看的,人家等着有事和你商量呢”。

二狗心里的一快石头落地了,妻子保珍认为自己在看电影。他就说:

“有啥事?这么着急”。

“当然是大事。”许保珍说着,从床上坐起来,把二狗拉到身边,温柔地说:

“*服睡吧!我们睡着再说”。

二狗的心轻松下来,就开始*服睡觉。两个人搂在床上。儿子小毛在床的另一头躺着,并不影响他们的一切。

许保珍极尽温柔地把二狗拉在怀里,撒着娇气要二狗干那事。可二狗因为刚刚在三嫂子那里回来,就说:“你有啥事?先说吧!等会儿再来”。

“不吗,人家现在想要。”许保珍仍在撒着娇,弄的二狗无所是从,他不想扫了妻子的兴,更怕她产生某种怀疑,只得无力地压在妻子身上。

一场下来,二狗有点汗浸浸的,可妻子保珍似乎并不在意,只把他使劲地拥在怀里,好久,她才说:

“你看咱爹今儿个高兴的,喝酒喝得醉成哪样儿,现在还没醒”。

“小六回来了,他心里高兴白!”

“恐怕不是那吧!”

“哪你说是因为啥!”

“我觉得主要是给那带回一个孙子。”

“那是,小六出去几年,回来,孩子都这么大了,爹当然高兴。”

“可是——”

“可是啥呀!”

“可是—— 我是说,小毛来时,爹也挺高兴,可是现在有了亲孙子,以后就不会再亲咱儿子了。”许保珍小心翼翼、吞吞吐吐地说。

“不会的。”二狗嘴上说着,可心里也明白,许保珍的儿子小毛来后也叫巫全贵爷爷。巫全贵曾高兴地给了他二十元钱。以后也就平常地对待。可如今小六的儿子一回来,父亲竟高兴地疯了一般,以至喝得酩酊大醉。

“二狗,”许保珍拉着腔叫道,又推了推二狗。

“嗯!”二狗答应着,还在想刚才保珍说的话。

“二狗,我怕以后这样过下去会闹矛盾,我想咱还不如分开过,兄弟们总是要分家的,老在一起也不是常事。”

“分家?”二狗想着,心里猛然一颤。陷入了沉思。

见二狗沉默不语,保珍又推了推二狗:“你倒是说话呀?”

“爹肯定不同意。”二狗好像还在思考。

“你不会和五狗商量商量,让他说”。

二狗心想,这倒也是,五狗从来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不分轻重,不分场合,胡乱点炮。但嘴上还是说:“爹不会同意的,这几年来,他一直操心着为儿子娶媳妇,刚娶两个就分家,他肯定不会同意”。

“你同五狗商量一下吗!再说,现在小六也回来了,要是老三再从县城回来,住都没法住,过几年大哥也该回来了,小七要是再带个媳妇回来,往那里挤呀?”

“要是分了家,咱住哪儿?”

“现在不是兴批宅基地!家里有钱,咱先盖出去”。

“后院有恁大一块儿地,要是盖也是先紧家里盖”。

两个人商量了半夜,才迷迷糊糊地入睡,但二狗心里却有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中午吃罢饭,五狗坐在院里没事,二狗就凑过去给五狗说话:

“有一件事我想给爹说说,可又怕不妥当。想先和你商量一下”。

“啥事,二哥?”五狗看二哥和他说事,就向这边凑了凑。

“现在咱兄弟七个,就咱俩算正而巴经结婚了。如今小六回来了,算咱三个,你三哥在城里,过一段肯定也回来,你四哥也要结婚,要是小七和大哥再一回来,恐怕连住都没处住”。

“是呀,二哥,我看出来了,老三他出去拉脚儿,是心里生气,老四整天也阴着脸,我就是担心他们啥时候勾引咱的老婆。”五狗不无担心地说着,仿佛要二哥面授机宜。

“哎呀!五狗,你想那去了。我是说我现在是三个人,小六是三个人,你是两个人,虽然现在他们几个都是一个人,可以后还得结婚办事,这都要花钱的,我和小六倒没啥,有孩子也不算吃亏,最吃亏的是你,现在不攒点钱,将来分了家,再有了孩子怕是啥也落不住”。

五狗一听,心里忽然开窍:“这不是让咱给他们添憨吗?二哥,你说咋办?”

“分家爹恐怕不会同意,不过兄弟们总得分家。”二狗相是无意地说了一句。

“我给爹说说,分开算球了,各过各的,省得整天在一起担心他们。”五狗听二狗一说,随口说道。

“哪可不行,这几年爹为了给咱娶媳妇,操了多少心,分了家爹咋办?”

“咱轮流养活他算了”。

“爹不会同意,他现在还能干。”二狗嘴上说着,心里却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五狗肯定去问爹,这样就能看出爹的意思来。

果然,晚上吃饭的时候,五狗吃着饭就给父亲说:“爹,你看咱村里就咱家的人多,做饭锅比牛槽都大,干脆分开过算求了”。

五狗话音未落,巫全贵就骂了起来:“恁妈那X,你小子会说话不会,谁教你的。”说着就跳起来要打五狗。二狗赶忙站起来拦住说:

“爹,你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不过我看五狗说得也有道理”。

五狗本来吓得要死,见二哥帮他说话,就又说道:“就是吗?兄弟不分家咋能成,叫人家外人说,七个人娶了仨老婆,还不化两人一个,恁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这回巫全贵算是真的恼了,他抓起身边的条帚就照五狗摔过去,吓得五狗拔腿就跑。

晚饭后,小六一个人从韩坡儿回来,巫全贵让媳妇先回屋,把四个儿子留在堂屋里,说:

吃饭的时候,五狗提出来要分家,二狗好像也同意。我给你们几个说清楚,只要我活着,你们兄弟七个有一个娶不下媳妇,这家就不能分!今后谁也不准再提分家的事,谁要再提这事,我撕烂他的嘴”。

巫全贵好像余气未消,他把烟袋拿出来装上一锅儿点着,使力地吸着,把目光死死地瞪着五狗,吓得五狗把头勾得很低。

吸了一锅儿烟,巫全贵这才磕磕烟锅儿,接着说:“小六一回来,我估摸着小七马上也会有消息。就现在,三狗在城里,回来就得和四狗挤在一间房里。前院有地方,后院也那么大。小六回来给我一千块钱,这几年家里也积攒了五、六千块钱,收了麦以后就把临街的大屋盖起来,住得地方,不用恁操心,我还能爬得动”。

巫全贵说完,又吩咐四狗:“明天把后院那块麦先割了,碾个场,马上就该打麦了。”又吩咐五狗:“明天你去城里一趟,看看你三哥,如果活儿不多,就让他回来,割了麦再去。”又告诉二狗:“明天把要用的镰刀全部磨一下。”接着又告诉小六:“明天去把秀秀和磊磊接回来。到你妈坟上看看。收了麦以后,再和小霞一块去看看你大哥”。

巫全贵象个精力十足的老将军一样给孩子分配着活,有一种老当益壮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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