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两句。第一，万分感谢快乐的小猪，但无以回报，只能不断更新，何时来乐清？请你吃海鲜。第二，快乐的小猪真不是我的马甲，尽管我确实有个马甲。）

董雷没想到高蹈会有这样的评价，忍不住问道：“怎么不漂亮了？”

高蹈说：“我们从技术和道义两方面来分析一下吧，首先说技术。”

董雷心想，贼怎么着都是贼，偷怎么着也是偷，哪有这么多道道，老头是不是做学问做得走火入魔了？

那边高蹈已经开始分析了：“做这一行最关键的一点是敌明我暗，无论何时我们都不能暴露自己，这是铁的纪律。只要不暴露自己，我们在暗处，随时可以咬敌人一口，相反，如果暴露了自己，取得再辉煌的战果都只是暂时的，或者说是一次性的，因为你暴露了，胜利就不具有持续性。”

董雷问：“你认为他们会发现是我做的，我觉得他们查不出来。”

高蹈说：“不需要查出来，也不需要证据，我们不是和人家对簿公堂，需要过硬的证据和程序的正义，只要人家把我们当做怀疑对象了，我们即使不算失败，至少可以说不够完美。所以从技术上说，我们最好不要让人家把这件事和我们联系在一起，但你现在马上攻击，而且是很直接的报复，虽然他们揪不出你来，但肯定有人会把你和这件事联系起来，从这个意义上说，你已经暴露了，因为你说的那个贱王不需要去法庭告你，他可以在暗地里给你使坏。”

董雷不说话了，他觉得高蹈说的的确有道理，做贼的最高境界就是没人知道你是贼，就像老贼那样，人五人六的，头上顶着许多耀眼的光环。

高蹈接着说道：“记住，你要想给对方最致命的一击永远不要让对方看到你的身影，那些叫嚣着光明正大去竞争的，要么是实力超强的，要么是脑子进水的，我们需要的是结果，不是过程，会咬人的狗都不会汪汪乱叫，最毒的毒蛇都没有太艳丽的皮肤。”

董雷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技术上的确欠考虑，但还是问道：“你刚才说的道义又是怎么回事？”

高蹈说：“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讨论过的手段和目的的问题吗？”

董雷想起自己和老贼那天在咖啡厅里的激辩，说道：“当然记得。”

高蹈说：“我曾经给你说过为了正义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当时你不以为然，但我今天要说，我们可以不择手段，但不能不尊重我们心中的道义，有一句话你应该听说过，康德说的，被人们引用的太多。”

“有两种伟大的事物，我们越是经常、越是执著地思考他们，我们心中就越是充满永远新鲜、有增无已的赞叹和敬畏――那就是我们头上的灿烂星空，我们心中的道德律令！”董雷带着疑惑背出了这段名言，同时觉得搞笑，一个小偷竟然要用一个哲学大师、思想家的言论来教化人，这都哪跟哪儿呀。

“不错，康德在《实践理性批判》中的这段话对我们来说十分有意义，我们可以不择手段，我们走自己的路，不必理会疯狗的狂叫，不必理会无知人们的冷言冷语，但我们一定要忠于自己内心的道德律令，只要符合我们的道德和正义，我们无所顾忌，世人的毁誉我们可以不屑一顾，事间的法律条文在我们的心中一文不值。但是我们不可以背叛的是我们的良知，我们心中的道德律令。”高蹈说得有点激动，董雷有种错觉，好像电话那边不是一个大盗，而是一个政教主任或者团委书记。

过了一会，高蹈平静了一下，继续说道：“像你这样有天赋的人，固然不容易发现，但也不是绝无仅有，这么多年，我也曾经见过一两个有天赋的青年，但他们的举止让我确认，如果有了我这身本事，他们必定是这社会的一大毒害，所以在遇到你以前，我几乎绝望，以为这身本事要带入棺材了，但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这不仅因为你的天赋，而且还由于你眼睛里的那份纯真，以及相处过程中你表现出的恬淡和善良，这些其实和天赋一样重要，记得印度有位大人物说过，有几样东西可以毁灭我们：没有责任感的享乐；不劳而获的财富：没有是非观念的知识；不道德的生意；没有人性的科学；没有牺牲的崇拜。所以，我要告诉你，我不是想让你成为一个贼，而是想交给你一些本领。想拥有这种本领，要有责任感，要有道德和是非观念，至于我，这几年来每年只会出手一两次，去年我偷出了山华国际账目造假和贿赂证监会高管的证据，今年我偷出了彭光辉家里藏着的照片、日记和枪支。”

董雷这下真的大吃一惊，这两桩轰动全国的大案背后竟然都有高蹈的身影！

山华国际是雾江省清湖市的一家上市公司，主营电子、医药和进出口贸易，去年的四五月份，山华国际的股价连续走低，市场上出现山华国际高管涉嫌私自利用公司资金进行期货交易的丑闻，山华国际股价应声走低，两周内股价被腰斩，许多股民被满天飞的各类消息弄晕了头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少人一开始强撑着，后来看着一泻千里的局势，只能在地板上割肉，弄得倾家荡产，不久山华国际传出澄清公告，股价才在低位止跌企稳，后来在六月份，山华国际又传出医药开发取得重大进展以及海外贸易市场盈利大超预期的超级利好，随后山华国际在众多股民瞠目结舌的注视下，股价一路攀升，两周之内连拉八个涨停板，接着高位震荡了三个交易日后又一鼓作气连拉六个涨停，市场处于疯狂的状态，许多股民怕自己成为最后一棒，又担心错过了发财的机会，在买与不买之间痛苦地抉择。就在这时，网络上出现一份揭露山华国际账目造假、贿赂证监会、买通媒体炒作的材料，材料上证据确凿，与此同时公安和纪检部门都收到了这份材料。后来查明山华国际早已入不敷出，资不抵债，公司的高管想最后炒作一把，拉高出货，套现后跑路。但他们还没来得及大举出货，山华国际就被勒令停牌，公司几个高管的护照签证也在同一晚上被偷走，这帮骗子最终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能乖乖地进了牢房。

当时和董雷同一办公室的一位化学老师对山华国际情有独钟，进进出出几次，最后被整得皮焦肉烂几近癫狂，好在最后有国资委出面协调，山华国际和国内另一家国有进出口企业进行了重组，山华国际复牌后，股价平稳回落，那个老师没有损失太大。民间传说，是一个小偷行窃时偶然发现山华国际这些内幕资料，顺手牵羊偷走了他们的护照签证，那个化学老师提起这个小偷就说要给他上高香，当然这也是众多股民的心愿，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人世间是否真有这个小偷。

董雷真没想到高蹈竟然是这样一位楚留香式的侠盗。

而彭家辉杀人案则是今年雾阳市最轰动的案件。彭家辉原是雾阳市分管政法的副书记，他有一位情人叫王嘉禾，这情人也是他的老乡，在税务局上班，彭书记非常霸道，不愿意给情人名分，还不准情人谈恋爱结婚，王嘉禾也渴望一个温暖的家，就偷偷地谈了恋爱，还准备偷偷地结婚，她的对象是一位警察。就在他们要结婚前一天的晚上，王嘉禾在宿舍的楼下中枪而亡，有人作证，王嘉禾和那个警察上午发生过激烈的争吵。而子弹检测也和那个警察的枪支吻合，于是这个警察很快就被自己的同事抓起来了，这个警察交代他的确和王嘉禾吵过架，原因是王嘉禾突然不想结婚了，她说有人威胁她，要是敢结婚就杀死她，但到底是谁在威胁她，王嘉禾就是不说。而案发时，他这个警察气得在家睡觉，没有人证明他不在案发现场。

这时彭家辉以同乡的身份出现了，他要求公检法要尽快破案，尽快宣判，早日给死者一个交代，给市民一个交代，还雾阳以朗朗乾坤。在这种情形下，法院很快以故意杀人罪宣判那名警察死刑。就在那名警察上诉期间，省纪检委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有彭家辉和王嘉禾非常亲密的合影，还有彭家辉亲笔记的日记，在日记里彭家辉不仅记下了他和王嘉禾交往的细节，还记下了他要杀死王嘉禾和她男朋友的怨恨，而包裹里的枪支上有彭家辉的指纹，而弹道检测也证明子弹是从这支枪里发出去的，面对铁证，彭家辉终于崩溃，承认了自己杀人的罪行。

那名警察被无罪释放后，想找到那名帮自己找到铁证的恩人，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坊间传说，那应该是警局的一名神探，他不忍心看自己的同事冤死，不愿看到坏蛋逍遥法外，所以才会铤而走险，深入彭宅。

谁能想到那个传说中的神探竟然是这老贼！

董雷过了一会才回过身来神来说：“想不到，真想不到，你竟然是楚留香。”

那边高蹈也笑了：“没有楚留香，我不会像他那样让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名字，不过，我倒是很羡慕他楚楚留香，夜夜风流，可惜我老了，你努力一下倒有希望。”

董雷呵呵笑了，高蹈继续说道：“所以你要时刻记住我们心中的的道德律令，而不是世人的说教，我们有底线，不能伤及无辜，不能欺负弱小。”

董雷说：“你认为我不该对付贱王？”

“不是不该对付他，而是不能牵扯进去那么多无辜的人，你有没有想过，政教处那些工作人员、网络管理员、还有那两个去见证的老师，都有可能受到牵连，甚至学校里其他老师也许会因为自己的评论而被那个家伙记恨。”高蹈耐心说道。

董雷想了想，觉得高蹈说的有道理，从技术和道义上看，这次行动都不够完美。他问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不要再继续难为那贱人了。”

“不，剑已出鞘，就要杀得对方闻风丧胆，决不能半途而废，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你现在应该一鼓作气，让那个什么贱客彻底失去还手的力量和勇气，否则后患无穷。”尽管是电话里，但董雷依然能听出高蹈语气里的森然杀气。

董雷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高蹈说：“记住，不要再伤及无辜了。”

结束了和高蹈的通话，董雷沉思了半天，自从认识高蹈以来，这才谈话是最和谐的一次，难道自己真的打算做他的弟子了吗?

（晚上六点前还有一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