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审言是个特别能侃的主,不知道他父母给他取名时,是不是已经发现这小子的嘴巴闲不住,所以才给他取了“审言”这么个名字,以作告诫。董雷觉得卢审言应该不是卢西凯的儿子,在他想象中,省委书记的儿子应该比较矜持,比较骄傲才对,而这卢审言却逮着董雷不放,嘴巴不停,不是大吃烧烤,就是说笑不停,一点没有官宦子弟的样子。
“你来这儿是不是有点拘束,不自在?”卢审言灌了一口啤酒,问道。
“是有那么点。”
“这就对了,跟这些人在这儿最没意思,一个个,假模假式的,身上有绅士味、香水味、美酒味,就是没有人味。
董雷和他不熟,这儿看来都是他们自家人,他们怎么说都无所谓,自己一个外人,实在不好作什么表态,只能微笑。
“你还是拘束,没必要,没人关注你,今晚安大师才是中心,不过他活得也累-----我这么说你不会认为我是在嫉妒他吧?”
董雷忙说:“没有,不会。”
“我是觉得他有点可怜,尽管他发自内心地喜欢钢琴,但现在毕竟身不由己了,当然,我们都身不由己。”卢审言说着,瞟着大门,然后拉着董雷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
大门口,卢西凯夫妇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不停地和走上来问候的人打着招呼,但卢西凯有意无意地瞟向他们这边时,眼光却十分凌厉。。
董雷看了看身边的卢审言问道:“你好想有点怕他?”
“不怕没法,谁叫他是我老爸呢,而且还是个十分严厉的老爸。命苦呀!”
原来卢西凯真是他的老爸,这倒有点意思。看这小子的意思,好像和他老爸不太对付。
董雷摇头说:“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你这份苦命呢,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同时心里觉得卢审言很矫情。
卢审言叹口气说:“每个人看到的都是别人的风光,但苦闷只能自己体会,你们可能都以为有个省委书记的爸爸很风光,在雾江可以呼风唤雨,为所欲为,其实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的目光在盯着我,而且还都是戴上了有色眼镜的目光,这恰是我痛苦,你知道,现在社会上的人对我们这些人的评价不好,你做生意,他们说你依靠关系,官商结合,你老老实实上班,他们说你靠着关系占据了高位,你什么都不做,他们又会说,看,这孙子什么本事都不做,还依然能活得逍遥自在。”
卢审言说完,狠狠地咬了一口肉串,显得很无奈,董雷没想到这位卢公子还有这么细腻的内心,这么无奈的感慨,但自己和他不算很熟,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呢,是憋得太久了,或者这家伙就是一倾诉狂。
董雷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淡淡地说:“这怨不得百姓,你看看那些当官的孩子,做生意的,不是承包工程就是去搞垄断,一个个像吃了发酵粉似的,说发就发了,那些从政的,肯定会以火箭的速度提拔,百姓能没意见吗?但我真没想到,官宦子弟中还有你这么个异类,物以稀为贵,你可是这社会的宝贝。”
“我怎么听你这话里有点讽刺的味道。你这人怎么没一点同情心?”卢审言撇了撇嘴说。
“我的同情心要是用在你身上,那也太泛滥了,和你相比我才是弱势群体的中的可怜一员。”
“人都是可怜虫,各有各的可怜吧,我爸我姥爷他们算是风光的人吧,但我看来也有其可怜之处,这当然不能说出去,我是觉得你是性情中人才跟你聊这些的。行了,不说这些了,我发现你这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真搞不懂,四海和甜甜为什么都会对你交口称赞呢?”
“谁?”董雷一下没弄明白,安于世叫安四海他知道,但甜甜是谁呀?莫非-----?
“安于世和安于心呀,那是他们的乳名。”卢审言无所谓地说。
正说着,安于心正好领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过来过来,对董雷介绍道:“这是我堂哥,安于国。”
董雷忙伸手说:“你好,幸会。”
安于国头发一丝不苟,西装领带,一脸方正,看样子就是个严肃的人,他很严肃地和董雷握了握手说:“这段时间经常听于世和于心提起你,终于见面了,谢谢你对于世的帮助。”
“不客气。”董雷觉得安于国肯定是官场上的人,说话很严肃,一副领导的架子,还有点装模作样的味道。
安于国又对卢审言说:“审言,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不知道是该为你高兴还是该为你惋惜。”
卢审言说:“表哥,咱们道不同,没有对话的平台,你既不需要高兴,也不需要惋惜,你就当什么都没看见就行了,以后来雾阳,要是记得兄弟,带几个舍得花钱的主,去我那大吃一顿,就算是照顾我的生意了,如果要觉得我这表弟给你丢份,你呢,就躲得远远的,咱们谁都不会看着对方心烦。”
安于心笑着说:“你们俩有劲没劲呀,到一块儿就得撕咬,我走了,董雷你们照顾好就行了。”
人群中的安于心如高贵的白牡丹,美眸亮如远天寒星,笑脸又如温暖的春风,让人陶醉,不能自拔,自从认识以来,这次看到的安于心是最放松最自然的,竟然没有称他董先生,而是直呼董雷,也许是认识的久了,也许是因为在场的都是年轻人,无需拘束。
“别看了,都走远了。”旁边的卢审言揶揄道。
董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于心这样的美女,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会看得发呆,不过如果有了什么其他想法,可能就要悲剧了。”安于国这话开始少了点领导的架子,多了点人味,虽然这这人味有点辣。
卢审言则在一旁说:“我说你怎么站在这儿不走了,去找你圈子里的人去吧,我们和你不是一路人。”
安于国没有介意卢审言话语里的讽刺,而是对董雷说:“你别介意,我这表弟就这样,人还是个好人,就是不太会说人话。”
卢审言切了一声转过头去,董雷觉得有趣,又有点尴尬。好在这时,安于世走了过来,他热情地说:“不需要我介绍了吧,你们应该都认识了。”
董雷点了点头,卢审言说:“你忙你的吧,我帮你照顾好他。”
安于世说:“那就好,我正想说这件事,后天我就要出国了,董先生是我的好朋友,也是我的精神导师,你和他正好都在雾阳,大家多走动,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你可以帮帮他。”
董雷明白了安于世让自己过来参加聚会的原因,看来上次自己被打,在他的心里还是留下了阴影,想在临走之前,把自己托付给卢审言他们,但董雷却并不觉得有什么必要,他和这些人属于一个国家的两个世界,本不该有什么交集,也许出了这个门后,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但尽管如此,他不觉的有什么自卑,和这些人比起来自己没什么低矮之处,他本想说‘很高兴认识这么多朋友’的,但想想卢审言安于国他们未必拿自己当朋友,所以只是很含糊地说:“能认识他们很高兴。”
随着安于世的到来,众人关注的目光自然跟了过来,董雷很不适应这种被很多人关注的情形,正想躲开,安于世说:“爷爷想见一见董先生,请问-----”
董雷虽然觉得奇怪,他根本不知道安于世的爷爷是谁,不明白;老人家要见他是什意思,但能脱离人们关注的目光就好,他忙说:“好的,老人家在这儿,我本该去问候的。”
卢审言说:“我陪你去。”
安于世说:“爷爷说要单独见见董先生,你过去找骂呀。”
卢审言无所谓地说:“得,我烤肉去。”
一路往里走着,安于世微笑着,不停地和身边的人打着招呼,董雷看在眼里,心想这安于世真是风度翩翩,气质高贵,那微笑就像练过的一样,自己和他走在一起,活脱脱一个土鳖,偏偏他们走到哪里,人们关注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董雷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绝妙的陪衬,以自己的平凡衬托安于世的高贵,自己和他走在一起真是一个大错误,奶奶滴,换个环境老子也算个帅哥,想不到今天竟然衰了。
走入别墅,上了二楼,这里相对安静,董雷的心里却难以安静:安于世的爷爷是谁呀?
董雷暗暗埋怨自己粗心,对安于世这样的名人,只要稍微上心,就可以把他十八代祖宗都查出来,但自己一直以来就没有认真查过,只听安于世说过这老头好像曾经留学欧洲,而且是在那儿认识的他奶奶,至于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来到书房门口,正好看到安于心从书房里走出来,他对董雷嫣然一笑说:“爷爷正在等你。”
董雷心想,老头找他到底为了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