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和她的舅舅乘坐的就是这群巨蜥当中个头最大的，虽然坐了两个人，但是一直都跑在最前面。也许是因为安娜加南蒂的重量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吧。

大家在一开始的不适应和恐惧之后，也终于坚持了下来。其实仅仅是不适应罢了，比起骑着骏马奔跑，骑乘巨蜥更加舒适。它们的身体重心更低，也不会做什么腾空，只要乘坐方法得当，那就是非常舒服的代步方式。

只是啊，这个大陆上，是不大会有人拥有这样的坐骑的。它们，只有在南方的费尔南多王国境内才有出没。它们很难驯化，即使签订契约了，也需要很长时间去教会它们理解主人的意思并做出适当的反应。

而且，有很多更加适合取代它们的生物存在。那么低矮的高度，根本不适合战斗，单个巨蜥的攻击力，只及的上一个中阶职业者。

再是，这种食腐性的巨型爬行类动物，却因为和巨龙的血缘关系，而被费尔南多王国严格保护并且饲养繁殖着。

因为这些因素，所以巨蜥在伊利亚特大陆上是很少出现的。之前大家今天刚开始见到的时候，还以为是那种稀少的火焰蜥蜴之类，但火焰蜥蜴，是不会长成那么大的个头的。

只有在上一次费尔南多王国复国之战中，为了抵挡反费尔南多联盟军的反攻，费尔南多王室才派遣了巨蜥袭击了他们的补给线。而它们留给那些幸存者的印象，那就是——魔鬼的化身！

据说，那些幸存者中，很多都疯了……

也因为以上种种原因，大家根本没有机会去提前适应这种乘坐方式，所以才会那么痛苦。也幸好这里的人至少都是中阶职业者，体力过人。普通的商人，也是不大可能承受的了吧，早就从巨蜥的背上掉落下来然后被踩成血泥后再被它们吃掉吧。

当夕阳快从地平线上消失的时候，天空已变得昏黄。可能是那位大人的命令，带头的那只巨蜥慢慢停了下来，然后向着一片长满了灌木的山丘爬去。大家都还是抓着巨蜥背上固定用的绳子不敢松开，担心什么时候突然又来个加速——这里可只有一个高阶职业者可以释放出护身斗气，其余的，大概会立即前往天国签到了。

到山丘下后，车队停了下来，但是这个车队已经没有马车了，根据坐骑的属性，或许应该称为“巨蜥队”“蜥蜴队”“爬行小队”什么的。

“今晚。就在这里宿营吧。”那个年轻人小心地将安娜抱下来。

杰尔森开始指挥大家做宿营的准备：“把东西都解下来。”

巨蜥们一时都没有动。任凭那些人类在它们身上动来动去忙来忙去爬来爬去。只是偶尔那小小地眼睛会动几下，就像是小型蜥蜴在追踪身边乱飞的昆虫一样——只是，它们会不会突然暴起来呢？大概不会吧……

“首领。找水。”安娜的舅舅对着那只最大地蜥蜴说。

听到命令，那只最大地蜥蜴开始吐着舌头慢慢地四处爬动。

安娜见到了之后表示很吃惊：“好长的舌头啊，好厉害——”

对怀里的南蒂说：“对吧？”南蒂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只巨蜥的动作。

“金舅舅，为什么叫它首领呢？”

“它是这群巨蜥中最年长的，有43岁了。”

“哦——”

找了一会儿，它在一块巨石附近停了下来，然后用它那对巨大的前爪开始刨地。

“是这里吗？”

没有发出声音，仅仅是抬起头。

“好的。杰尔森先生吗？在这里挖个坑，就能汲水了。那，我带它们去进食。”

这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已经从这些巨蜥身上卸下来了，大家已经开始平整地面，做起了搭帐篷的准备。听到那位大人的吩咐，杰尔森带了两个原本伤势比较轻的人拿了工具过来。

在荒漠里，水是最重要的。这里因为土壤质量不好，不能出产粮食，于是就成为了两个王国之间的缓冲地带。没有人烟，不过可能会遇到饥饿的野狼。

为什么要走这样的路，为什么要把这些巨蜥带到别的地方去进食？蜜露依然有点不放心，在巨蜥全部离开后，就跟在了后面。

但是，这个决定，恐怕她会后悔一辈子。

到了比较远的地方，而且是下风处。巨蜥们停了下来，围绕着一块巨岩。蜜露为了自己不被发现，于是也偷偷绕到了下风处。

巨岩上，站了个人，那就是安娜的那位舅舅了。对于安娜叫他的称谓，蜜露差点以为他是一位国王。后来才明白这仅仅是一个名字——金。

在下风处，还是能断断续续听到了一些话的。大概就是对今天的表现很满意，然后希望大家接下来几天继续加油，晚上要帮忙警戒周围……虽然很奇怪为什么他会像对待真正的人类下属一样训话，但是也有不少话让她感觉有点奇怪——

什么叫“别吃的太饱了，谁要是吃撑了跑不动，我会让它饿上一个月”“吃饱了就闭紧你们的嘴，不准再张开，不然我就在里面卡上一块石头”……仅仅是骂人或者开玩笑吗？

接着，他的手一指，一具马的尸体掉了下来。这些马的尸体，蜜露很清楚，这就是下午的时候被他杀死的马，没想到这些曾经朝夕相处过的伙伴，就这样沦为只具备生肉的价值了。

但是奇异的是，那具尸体就停在空中没有立即掉下去，像是有看不见的手抓着一般，移动到了巨蜥的中间，才落下。尸体一落下，巨蜥群就沸腾了，有点乱糟糟都往那具尸体爬去。但是很快就又因为害怕什么而躲了开来——原来是那只“首领”用尾巴在教训所有胆敢靠近那匹马的巨蜥。

那巨大的尾巴，甩到的话，会非常痛而且致命吧。不过它的确很有首领的威严呢——然后这个想法，就停止到这里了。

接下来，就是首领整吃马的过程……各种场面，估计会让蜜露做上好多天的噩梦吧……

在伯爵大人的领地上，也有见到长工们喂战兽，但是那些肉，都是处理好的。但是，但是让人无法预料的事情是，巨蜥这样张开巨大的嘴狼吞虎咽将猎物整只直接吃的场面竟然会这样让人无法接受！

蜜露表示理解，为什么那个叫金的男人会带着这群蜥蜴来这里进食。然后，她也非常佩服他，能够站在那块巨岩上，无动于衷地看着。

过了才五分钟左右，那只被叫“首领”的巨蜥，将一匹马吃掉了一半……似乎是意犹未尽，还能吃下更多，但是看看站在巨岩上的“教官”，它挪着自己的步子离开了。

周围几只巨蜥立刻冲了上来，分食剩下的食物，同时也开始驱赶个头比它们小的巨蜥。最后，留在那里分食的，只有三只大小差不多的巨蜥。

但是那些剩下的食物显然无法满足它们，很快就吃完了。金于是又扔了一具马的尸体下去，当然，这样又一次激起了它们的争抢。

蜜露表示已经受够了，风中吹来的血腥味让她很想吐。她很后悔，真的很后悔。后悔干嘛没事跟过来，后悔干嘛要绕到下风处，后悔干嘛一定要想看清楚。

一直到了营地的时候，蜜露都一直在干呕。

“怎么了？难道是，有宝宝了？”坐到琳娜和安娜身边的时候，琳娜开玩笑的问。

“……”蜜露白了琳娜一眼，然后又忍不住一声干呕。

琳娜继续热情地打听：“说吧，我们都是女人，没事的！是谁的孩子！”

“才没有的事！”

“哦！真可惜！”

她们正坐在晚上的火堆边上——虽然还没有生起火来。周围防火的石头已经放好了，也已经有人去收集篝火需要的木柴。只是这种小山丘，最多就只有一些灌木，所以晚上烧火用的木柴，大概会比较难以收集。

“挖到水了！挖到了！”那边在挖坑的几个人在那里叫着。

“等水澄清一点的时候，我去灌一点给你喝。”琳娜指了指已经放在手边的瓶子。

“嗯，谢谢琳娜姐姐。”

“琳娜，我也要……”蜜露有气无力地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

当篝火烧起来的时候，天上已经亮起了繁星。那轮月亮，已经极弯极细了，再过几天，就是蚀月了。

旷野里的星空，和草原上一样，无比的辽阔和惆怅。那条银色的河，泛着梦幻般的色彩，从天空的正中流淌而过。传说，每一颗星星，都对应着地上的一个人。

那么，那两个人死去的时候，它们是否也已经陨落了呢？蜜露一个人躲在一个帐篷后面，抱着手臂在那里想着。

也许那两颗星星，都成为了天使翅膀上的翎羽，战剑上的宝石。

也许……如果自己没有那么任性，也许他们现在还活着吧。但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那么多也许的。有些事情，一定会发生。那是，很久之前就种下的因，所结出的果。

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怎么，被孩子们吃饭时的样子吓到了，结果不敢吃饭了吗？”有一个人在黑暗中走近了。

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接近的，也不知道他到底观察了多久。

“你知道我在看？”

“嗯，虽然已经避开了，但是你自己跑来看，我可没有必要阻止你，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

继续默默地坐了会儿，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和来的时候一样，当蜜露想继续说的时候，却发现他又不见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路”，是啊。蜜露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回到篝火旁边。

安娜小姐正在给南蒂吃糖果，那是那位塞西莉亚小姐送给她的礼物。

“只准吃一颗哦，所以南蒂你今天已经够了哦。吃多了会蛀牙的呢——啊，真是的真是的，好吧好吧，再给你吃一颗，吃了就要好好吃饭哦！”

小姐还是那么可爱呢，当然，南蒂也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