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青的轻功着实不简单,就连唐善也看不清她的动作。可唐善的轻功还要更胜一筹,穆青青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他便已经出了殿来。
“真是个笨蛋,慈济庵屁大点个地方,铁相神尼又不能上天入地,随便翻腾两下,也就把她找出来了!”唐善因为怀柔郡主生了一肚子气,可又不敢当面发作,直到跑出佛殿,才嘟囔起来。
“这位施主?”旁里走来一位中年师太,合掌施礼,道:“前面是师父们休息的禅房,不可乱闯。”
唐善抱拳施礼,道:“师太,在下有要事求见铁相神尼,还请师太为在下引见。”
“你是什么人?”中年师太十分警惕,显然已经起了疑心。
“在下姓唐名善,是朝廷里的侍卫。”唐善出示了腰牌。
中年师太脸色略缓,可还是摇了摇头,道:“慈济庵从来不与官府打交道,神尼不会见大人,大人请回吧!”
唐善突然板起脸,正色道:“你去转告神尼,就说龙虎山上清宫达摩院正一派道士,邵元节邵真人病逝了。邵真人临终前,曾托付给弟子一桩秘事,弟子需要当面禀报神尼。”
中年师太还不知道邵元节去世的消息,着实被吓了一跳,又听说邵元节临终交代有秘事,自然不敢耽搁,急忙道:“大人在此稍候,贫尼这便前去禀报!”话未说完,她已经慌慌张张的跑进了旁里的小院。
唐善偷笑,悄然跟进。那师太不懂武功,没有一丝察觉。进了小院,直奔左手边第二间禅房跑去,没等来到门前,急声道:“神尼?神尼?邵真人仙逝了!”
咯吱一声,房门开启,可房门内却不见人。
唐善看得清楚,只见一个黑影悄然无息的飘落在中年师太的身旁。等他看清了黑影的脸,着实被吓了一跳,险些惊叫出声。
来人的脸与寺庙里的罗刹一个摸样,而且不带任何表情,也不见任何生气,就好像万千刀刻画出的石像一般。加之她的身上穿了一件黑色的僧袍,如果夜里猛然撞见,当真要误以为是一个活生生的食人恶鬼。
“什么事?”黑袍师太的声音阴森恐怖,令人感到无由的恐惧。
“这位就是铁相神尼?”唐善暗暗疑问。
中年师太并不知道黑袍师太的来到,黑袍师太突然发声,吓得她浑身一抖。等看清是黑袍师太后,中年师太连忙施礼,道:“神尼,外面有人求见。”
黑袍师太的身份得到了证实,正是铁相神尼。虽然唐善刚刚已经有所怀疑,可现今得到证实,他还是感到有些意外,“铁相神尼怎么是这副模样?”
“外面?”铁相神尼哼了一声,两道冰冷的目光径直射向唐善,道:“人已经来了!”
唐善迎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觉得她的目光像是两道闪电,直击自己的双眼。
唐善心中一凛,快步上前,施礼道:“弟子唐善,见过神尼!”
中年师太道:“他是锦衣卫的官校,说是……“你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铁相神尼打断了她的话,拨了拨手。中年师太垂头道了声:“是!”施了一记佛礼,急急退下。
等到中年师太出了院门,铁相神尼再又看向唐善,道:“说吧,你有什么事?”除了冰冷的眼神,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令人感到心里发毛。
唐善定了定神,尽量使自己看起来很是哀伤,带着一丝悲愤的语调,道:“神尼,邵真人仙逝了!”
铁相神尼瞪着眼睛看来,过了很久,她发出一种类似野兽般长长的呻吟。
由于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她的呻吟既像是悲伤,又像是身体不舒服,究竟是那一种,唐善一时间也分不清。
就在这时,穆青青奔进了院来,怀柔郡主也跟随而至。而一众侍卫则留守在了院外。
穆青青的样子看起来很愤怒,脸上像是布起一层白霜,瞪起一双妙目,死死的盯着唐善。只是当着铁相神尼的面,不好发作罢了。
唐善对着她得意的笑了起来,无声干笑,看起来就是一种嬉皮笑脸的混混模样。尤其是他的眼神,带着邪念,上上下下的打量着穆青青,像是能够看穿穆青青的衣衫,正在欣赏她那无与伦比的胴.体。
穆青青开始时还动怒般瞪着唐善,可见到唐善的眼神滴溜溜直往自己身上转,慢慢的便觉查出有些不对。终于,她看出唐善正在欣赏自己的身体,脸上还时不时泛出不怀好意的笑。
“你看什么?再敢看,本姑娘弄瞎你的眼睛!”穆青青声色皆厉,怒气冲冲的喝叱着。
唐善带着一副没皮没脸的模样,咧嘴发笑,颇具挑逗意味。可当他转向铁相神尼的时候,瞬时又变成了一个谦谦君子,略微躬身,不卑不亢的道:“为了向神尼禀报邵真人罹难的消息,弟子欺骗了青青姑娘,更使得青青姑娘违背了神尼的令旨。弟子恳请神尼,千万不要责怪于她,要怪就怪弟子好了!”
“青青,不得无礼!”铁相神尼终于恢复了平静,可她说起话来不带任何感情,旁人根本无法洞悉她此时的感受。“唐大人!”她接着道:“青青六岁上山,很少接触外人。也是被贫尼惯坏了,既任性又不懂礼数。唐大人莫怪!”
“师父?!”穆青青嘤咛一声,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向母亲撒娇。
仅是一声嘤咛,听在耳中,唐善已然招架不住。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变得又酥又麻,险些软软的瘫倒在地。
“嗯!”怀柔郡主清了清嗓子,提醒唐善为其引见。
“不怪!不怪!”唐善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青青姑娘聪慧过人,又在神尼身下学得一身神功,弟子十分羡慕。弟子真是期望可以向青青姑娘一样,可以拜在神尼身下学艺……”就在这时,他见铁相神尼的双眼微微一张,暗道:“坏了!好话说过了头!”当即叹息一声,改口道:“弟子生性愚钝,根本不配拜神尼为师。只要神尼在闲暇时指点一二,也就够弟子受益终身的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听了唐善的一番恭维之词,铁相神尼微微张起的眼皮终于回复到原位。
“嗯!”怀柔郡主再又清了清嗓子,板着脸看向唐善。
“噢!”唐善此时才想起为她介绍,“神尼,这位是怀柔郡主。”
“郡主?”穆青青低声惊叫,虽然她看出怀柔郡主男不男女不女,可却以为是宫里派来的太监,哪曾想竟是一位女扮男装的郡主。
“见过郡主!”铁相神尼只是竖起单掌,脑袋和身躯动也没动,便算施了礼。
铁相神尼托大,怀柔郡主自然不悦,但还是压着性子道:“圣上准备为邵真人举办一场法会,本宫代表他老人家,请神尼下山。”
“郡主请!”铁相神尼伸手相请,可却并不相让,到了门前,自己先迈进了禅房。“二位请坐!”她率先坐在了茶桌旁,对穆青青道:“青青,给客人倒茶。”
茶具摆在桌上,壶里的茶也是新沏的。穆青青取了两只茶杯,为怀柔郡主斟了半杯茶,再又侍候唐善。
唐善刚刚落座,见她为自己斟茶,急忙起身,道:“姑娘不必客气,在下自己来就好!”说着,他去接穆青青手中的茶壶,借机摸了摸那只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
穆青青的手从来没有被男人触摸过,唐善的手掌刚刚按在她的手背上,她的脸瞬时羞红到了脖颈。当啷一声,将茶壶丢在了桌上,甩手扇了唐善一记耳光。
啪……
鲜红的五根指印出现在唐善的脸颊上。
“活该!”怀柔郡主低声嘲讽,捧起茶杯,抿了口茶。
摸摸手就会脸红,如此羞涩的姑娘唐善倒是见过。可摸摸手就要给人一记耳光,这样刚烈的姑娘他倒是第一次遇到。揩油的欣喜刚刚泛起,火辣辣的耳光令他为之一愣。还好他反应够快,当即起身,抱拳躬身,道:“男女授受不亲,在下失礼了!在下也是无心之举,还请姑娘恕罪!”
“诶?!唐大人太客气了,不必如此!”铁相神尼拉了拉他的衣角,令他坐回到椅子上,“都是江湖儿女,讲不得那么多礼数!”她对青青点点头,像是对青青的反应感到高兴,口中却道:“青青!唐大人乃是无心之举,并非有意轻薄,你也不必如此!”
“不!”唐善再次起身,躬身施礼,道:“青青姑娘教训的对,在下虽然无心冒犯,可毕竟与青青姑娘有了肌肤之亲,青青姑娘的确应该责罚在下!”话说的人模人样,可他在“肌肤之亲”四个字上故意加重了语气。听在穆青青的耳中,他根本不像是道歉,反倒像是在夸耀自己揩油的战果。
“好了!唐大人请坐吧!”铁相神尼好像也听出唐善的话不怎么对头,端起茶杯,道:“青青,送客!”
“送客?”怀柔郡主噗的喷出一口茶,惊叫道:“你还没说下不下山,怎么端起茶来就送客?”
唐善先是一愣,道:“请神尼下山乃是公事,在下还有一件私事……”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铁相神尼在桌上写下了一行字,“大敌当前,速带郡主离去。”
怀柔郡主歪着脑袋看向桌上的字,或许是方位不正,或许是字迹潦草,总之她没有看清楚,于是问:“你不说话,在桌上写字干什么?”
唐善气得直翻白眼,看看铁相,跟他的模样也差不多。
就在此时,只听房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老妖婆,我们之间的恩怨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吧?”
“什么人?”穆青青怒声询问,仰起头,看向屋顶。
铁相神尼拍桌站起,道:“紫星、紫云,我们之间的恩怨终究要有个了结,但不要累及无辜。”
“无辜?”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入房中,“慈济庵内的人,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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