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皇宫。
佛堂里的烛火比往常的要明亮很多。
因为当今天子入夜后来了佛堂,到现在都没有离开的意思。
佛堂外站了十几个随时侍候的宫人,他们不被允许进去,只能在外面候着,谁也不知道要侯到什么时候。
“皇上今天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等着吧。”
“唉,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看情况,至少丑时吧。”
然而丑时过半,没等到天子出来,反倒把太后等来了。
“皇上这是打算在佛堂住下?”太后一个人进了佛堂,难得沉下了语气。
何念身在佛堂,却没有跪,他身着宽松衣袍坐在蒲团上,披散着发,单手支着脑袋陷入沉思,见是太后来了,敛起衣袍行礼。
太后拉着一个蒲团跪下,先虔诚地朝佛像伏身跪拜,这才直起身,皱着眉道:“衣冠不整,满身酒气,也不怕得罪了佛祖!”
“佛祖大度,不会怪罪的。”太后都跪着,何念也只好跟着跪下,“大半夜的,哪个不长眼的惊动了母后休息?”
太后:“哀家要是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在这枯坐到天明?”
何念叹气:“儿臣就是觉得这里清静,过来坐坐。”
太后问:“可是朝堂有难事?”
何念摇头。
太后沉默了一下:“你今天又出宫了?”
一个又字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何念默了默,想骗人。
太后:“佛祖面前不可妄语。”
何念只好承认:“嗯,母后圣明。”
太后:“所以?”
何念:“儿臣回来思过。”
太后预感不好:“念儿做了什么?”
想到那水光潋滟的一抹绯红,何念嘴角抿了抿,垂下眼:“儿臣好胜心强,被人轻薄了,总想反击回去。”
太后眼皮跳了跳,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何念的手指在膝盖上用力抓了一下,吐了口气轻声道:“母后,儿臣能不能——”
“念儿。”太后打断何念的话,问他,“听说那周小舟是个很特别的姑娘,不论是对你还是对随风,都是不畏惧不讨好,很肆意的性子?”
何念不知道太后突然提这个干嘛,但还是回道:“嗯,是这样。”
太后长长叹气:“这样特别的姑娘,不适合进宫,如果不是另有目的,她是绝对不会想待在宫里的。”
何念不接话,但心里是不服气的——为什么一定要另有目的,周小舟的目的就不能单单只是他?明明表现的对他很有意思。
“念儿!”太后语气重了几分,“还记得你皇祖父为什么郁郁而终吗?”
何念愣了一下。
太后很少主动提起皇祖父。
听闻皇祖父年轻时虽是个圣明贤君,但临老时毫无预兆退位给太子这事让大家颇有微词。
毕竟,在位皇帝身体康健,好端端的就退位的实属不多。
何念其实挺喜欢早早退位的皇祖父的。
那时他正是刚刚记事的年纪,父皇忙于政事根本没空管他,却派了一群太傅把他的时间安排得满满的,唯一的空闲消遣就是皇祖父带着他出宫抓鱼烤鱼。
只是好景不长,在他能记事的年纪,不到一两年的时间,皇祖父就崩逝了。
于是烤鱼的味道,随着时间的一去不返,成了年幼记忆里最令他念念不忘的特殊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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