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太后。
顾云檀早该想到了,太后是不会放过她的。
“那名女画师的事,画舫也不予追究了?”
崔尚仪垂下头,“我只是做奴婢的,也不敢揣测太后的意思。”
顾云檀忽然有点失落,宫中权力都能将人给压迫倒,更何况那名女画师还是太后庇护下的人,更是能有恃无恐。想着想着就觉得心里愤愤不平。
她冷笑一声,一手捏着指腹,强忍下情绪:“我知道了,也劳烦崔尚仪了,只不过那名女画师心思不端正,留在画舫也是个祸害,可莫要让那个人教习四公主。”
崔尚仪点头:“这是自然。”
顾云檀敛裙转身离开,崔尚仪方才抬头,又觉得有什么不妥,随后又追了上去,同顾云檀说:“顾良娣,太后有令,着我给您带句话。既然想要安分的待在太子殿下身边,就不要去…去选贤宴上抛头露面。话已带到,奴婢便先退下了。”崔尚仪行礼随即转身退下。
什么叫做她抛头露面,太后见她不顺眼,便连她要去选贤宴的机会都给抹杀了。她纵使心里委屈极了,但是又能如何?
待到回了幽兰殿,一路上顾云檀一句话都没说,如娘看着心里着急,但也只能憋下这口怨气。前几日,当良娣知道长乐殿有选贤宴时,还高兴一场,想着能够顺利入四月亭,这样不仅可以得到出入宫廷内外的通行令牌,还能教习四公主,两全其美。现如今,不但白高兴一场,还被太后插手,落得一个不准入考的结果,论谁心底都不好受。
顾云檀回到了幽兰殿,就将自己关在寝殿里不肯出来。如娘劝了半天,她倒是肯出来用个晚膳,只是喝了两口细粥,又一股脑地去了书房,练了一张又一张的丹青画。
大约到了亥时,顾云檀这才从书房出来。她这才想着回房休息。
就在这时,如娘走上前来,递给顾云檀一封信,一面说着:“娘娘,今早刚送来的书封,送信人说是给您的。”
她一脸困倦,这才拿过来,声音似乎还有些嘶哑:“谁送的?难不成是母亲送来的家书?”
如娘摇头,随即否定:“老夫人许久不送信了,就算是送信也会遣派专门的小厮,不会不明不白的寄进宫里。送信的是一个面生的宫娥,似乎不是幽兰殿的宫娥。”
这是一封无名书信,信封上并没有写上任何信息,她撕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书信。
等到她走到寝殿里,就看着上面写着梁铮二字。她不禁疑惑,梁铮是如何知道自己在宫内?待到看完了书信,她恍然明白过来,这梁铮她幼时听父亲提过一次。此番他书信过来,也是从顾家打听了一番,才知道她的所在。就在此时,本就麻木的右手忽而刺疼一下。她抬起手一看,指腹上磨出水泡,而且指腹上还通红通红。
如娘这才带着她又去包扎一下,如娘一面说一面替她包扎:“娘娘,老奴知道你心底不好过,这件事要是换做是我,我也会觉得不公平,不然我们还是将这件事告诉太子殿下,就算不能再回到考场上,也要把那女画师的罪行告知殿下,免得她祸害了宫里的其他皇子公主,您也好趁此出口恶气。”
顾云檀呼了一口气,露出一抹无奈。“谢濯他知道这件事,但今天那女画师依旧得到太后的庇护为虎作伥,要是他有心责罚,却还是要顾忌太后,既然太后都亲自出门保下画师,要是想惩戒,也没什么可能。再说了,他也不一定会为了帮我去违背太后的意……”
如娘心想这是什么事儿,摊上这么一个长辈。
如娘从旁劝告:“娘娘,总归待在殿下身边,太后也不会对您下手,以后我们小心避开太后就是,也省得以后不安生。”
顾云檀倒也没再说话,而是看着手里的信出神。
顾云檀抬起头,问如娘:“如娘,我想问你一桩原先在清河的旧事。”
如娘少见顾云檀问及老夫人家的事,她点头:“我当年还是丫头的时候,就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后来她嫁人去了云梦我也跟着一道去了,奴婢是土生土长的清河人,你要是有什么事,问就行。”
顾云檀:“如娘,在清河,可有姓梁的大户人家,我记得在我幼时,父亲曾今提过清河梁家,不过,每当父亲提起那梁家就免不得和母亲争吵。”
如娘抬起头,想了一会儿,这倒是想起一户人家。如娘道:“清河梁老状元,我记得老爷还在世的时候,曾经提过和梁家的一桩姻亲。”
“姻亲?”
如娘点头,又开始细细回想起来:“不过,我也是听老夫人提过几句。老爷年轻时进京赶考时,路上遇上风雪灾荒,身上还被匪盗夺去钱财,一整日饥肠辘辘。就在这时,老爷遇上了同上京赶考的梁老状元,梁老状元当时还是个有钱的大户少爷,梁老状元救了老爷,二人便定下了姻亲。但是,后来梁家没落被官老爷剿了家底,紧接着一夜之间梁家就彻底消失在了清河,说起来……还挺可惜的,毕竟如此一个高门大户钟鸣鼎食一家,说没就没了。”
顾云檀又问:“梁家可还有后人?”
如娘装好伤药瓷盖,随后起身将药膏收好。一面回道:“这…老奴就不大清楚了,只是这两年里老夫人也不常回清河去,那边的人也就断了联系。只是听说,梁家还有一个后人,就是梁老状元的儿子,也不知道被流放到哪儿去了。”
“娘娘,你问这些旧事作何?”
顾云檀摇头回答:“没事,我就是问问。”
如娘收拾好了一切,随后给她拿好了衣物,又提醒一句:“娘娘,沐浴的水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如娘。”说着,如娘笑着转身离开寝殿,顺手将阁门给带上。
顾云檀看着手边的信,心里想着,难不成梁铮就是清河梁家的后人?
……
转眼间过了两月,槐月的上京寒冷逐渐退却,枝绿叶新,柳絮飞舞。正逢太后八十寿辰,太后喜欢清净,所以并未大肆操办,陛下久居九韶山养病,也未能回宫。当夜,慈祥殿内灯火通明,太后连着一众孙儿在尚汀殿摆宴。
顾云檀待在幽兰殿里,幽兰殿有一个花厅,花厅里面种满了各色的花草,她素日就喜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眼下温暖槐月刚到,花厅里天丽兰花过了半夜就已经开始露出粉嫩的花瓣。花厅里面点了许多灯烛,如娘正在给兰花浇水。顾云檀拿着画笔,蘸了墨水,仔细地在宣纸上描摹兰花的花瓣细蕊。忽而一阵冷风袭来,将桌案上的一盏烛火给熄灭了。一时手下笔力不稳,将那宣纸上的捅出一个墨点,她哎了一声忙不迭地放下笔,又转身走到那盏熄灭的灯盏跟前。
刚画好的小画随着冷风翩翩而起,下一刻竟落在地上,她还奇怪,为何半夜的邪风这样大。当下就对如娘说:“如娘,还是将门给拴上,不然这画可是要毁了。”
如娘放下手里的小剪子,哎了一声,就朝着门口走去。
顾云檀转过身将要捡起地上掉落的小画纸,就见那画纸上映着一个黑影,她顺着画纸看到了一双玄色的靴子,抬起头来看,竟然是谢濯。谢濯低头看她,一双狭长的眸子里隐约透露出几分陶侃之色,唇角微勾起,他倒是起了玩性,手一伸下去把那张小画纸拾起。这时,如娘也见到了谢濯,这才躬身行礼,随后识趣的转身离开。顾云檀起身,刚要叫一句如娘,就见谢濯一把拉住她的手腕,笑吟吟道:“这么怕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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