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森林帐篷中化风而去,雷耶蒙意识陷入浑沌,不知身在何处,直到感觉盘着的腿侧一温,睁眼看去,竟是打翻在地的仪式药水浸润衣裤,自己身处施术时的地下室,离前往灵界彷佛只过去一瞬。
雷耶蒙还未从与谢尔顿分离的情绪缓过来,难过之余眼泪频落,哽咽啜泣。
「嗯?这麽快就回来了?」站在近处的安德里克上前查看,眼见雷耶蒙暗自饮泣,无声落泪,奇问:「你在灵界遇见先王了?不然怎麽哭成这样?」
「不是…」雷耶蒙本想抹去眼泪收整心神,奈何与爱人分离的痛苦实在难受,也不知道该如何向安德里克解释自己放弃让国家声势鼎盛的机会,只能自顾自哽咽流泪。
安德里克一头雾水,忽然想起灵界法书里记载的警告以及真实案例,恍然大悟道:「你该不会被地狱三头犬强奸了吧?」
「什…别瞎猜啊!」雷耶蒙急忙反驳,顺手把眼泪抹乾净,趁安德里克扶自己起身,试探问:「最近的政务很繁杂吧,幸好外交事务还算清闲…」
「你在说什麽?外交事务忙着呢,你以为你去灵界那几秒战争就打完了?」安德里克替雷耶蒙拍去下摆灰尘,回头去收拾道具与灵界法书,同时说:「我在书中看到过你这个状况,老早告诉你什麽都不会改变。无论你回到过去更改什麽,未来仍然一切照旧,与你离开时无异。」
「嗯?但我明明警告过他了!这没道理啊…」见安德里克正好收拾施术用的致幻粉末,雷耶蒙暗忖:「这粉末是上次让我凭空产生幻觉的药物,难道灵界、灵魂使命、年轻的谢尔顿,这些都只是我自己想像的事物?」想着又偷瞥了眼安德里克,心想:「摩耳甫斯说安德里克自愿投生辅佐我的事也是虚妄幻想吗?唔,如果是的话我心里也许会好过一点…」当即问:「这个术法是什麽原理?能不能再给我解释一次?」
「关於这道术法,理论上来说…」安德里克对雷耶蒙闪躲自己的奇怪眼神毫不在乎,边解释边与雷耶蒙并行回办公室,最後说道:「话虽这麽说但这一切也只是理论,只因此术失败率高,有不少人直接迷失在灵界,或回到过去也只能乾看,就算成功更动过去回来後也发现没有丝毫变化,想救活的人还是会死,死无对证之下也没法求证,且多数人不愿意重复尝试,是以这道术法究竟是真的改变还是单纯幻觉至今未有定论,不保证真的有效。」
「唔,灵界那段路确实危机重重,让人完全不想再去一趟…」雷耶蒙坐在沙发上沉思,可越是回忆,前往灵界的细节便越模糊,如同梦醒後难以回忆无时间顺序的梦中场景,因此猜测:「那样看来我经历的也可能是自己的幻觉,且不说灵界所见皆是意识映照,我明明提醒过谢尔顿村庄会被侵略,还一起挑战信仰犯戒律,他为什麽还会走上同一条路?太没道理了…」回忆间又忍不住想起自己与安德里克的前世,拿眼偷瞄安德里克偏瘦的身影:「我们前世是那种关系,他为了投生到我身边做了诸多牺牲,这可能吗?」随後摇头试图忘记这种想法:「什麽前世今生,都是假的!他的灵魂为了我缩短寿命压抑感情什麽,都只是幻觉,不存在!那句东方佛教哲学怎麽说来着?对了!是我业障太重…」
安德里克泡来提神醒脑的茶水,帮助雷耶蒙从幻境状态恢复过来,同时说:「作为少数成功施术并实际改变过去的案例,你的自身经历是难得的验证机会。要不你回去试探谢尔顿,看你是不是真的改变过去。」将茶杯递给雷耶蒙时,忍不住困惑问:「你为什麽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什麽奇怪的眼神?不不我只是在思考,灵界旅程太过荒谬,我想九成是我的幻觉罢了,不可能是真的!」雷耶蒙强作镇定,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吗?我看见年轻时的谢尔顿居然会弹鲁特琴!我以凯伊之身当他仆人这麽久,可是一根琴弦都没见到过!」
安德里克拿着自己的茶杯入座,低头思考:「嗯,这倒是件怪事…」
雷耶蒙旋即与安德里克讨论游灵界、穿越时空的见闻,说话间刻意跳过两人前世的事情,一口咬定那段灵界旅程定是幻觉无误,但自己仍会认真去探查真伪。随後又粗拟验证计画,让仆人去凑齐清单上的人类食物,最後从自己房间架上拿出珍藏的、剩下半瓶的水蜜桃酒,这才回到安德里克办公室,调整好身心状态准备传送回沙都。
「对了,这个送你,沙都在地特产?」临别前,雷耶蒙从行囊里翻找出一包鼓鼓的魔法保鲜袋,递给安德里克道:「魔化单环刺螠,这可是稀有珍品!你一定得吃吃看!」
「…谢谢。」安德里克接过保鲜袋,叮嘱些注意安全照顾自己的话,便目送笑嘻嘻的雷耶蒙传送离开。待到眼前人消失在视线中,安德里克才低头查看袋中大礼,无奈叹气:「沙漠地区哪来单环刺螠?真当我傻?」转身将保鲜袋放进他的超因果跨时空实用魔法袋里,不再理会。
雷耶蒙返回沙都店铺後院,休息完毕便让手下人依自己出的菜单张罗食物,在镇上买把上好的鲁特琴,自己又特意着装打扮一番,带着食物与琴回会馆找谢尔顿。
自那日从荒漠遗迹回来,谢尔顿独自照顾昏迷不醒的凯伊,对自己的鲁莽行径很是自责,但又对治疗方面束手无策,只能按时拿药蜜兑水喂凯伊喝下。近日眼见蜜罐将空,又没等到雷耶蒙回来,焦急痛苦之下内心煎熬,整日在凯伊身边忏悔祈祷,并在其中融入二十余年来习惯的宗教性自我批判:「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能控制好慾望,既欺辱了恩人,又忘恩负义的莽撞涉险,害得爱人遭遇生死关头…神啊,在藏宝洞中我已经让他为我险些牺牲性命,这次又让漫长时间的治疗功亏一篑,使他再度陷入昏迷…全知全能的神啊,请倾听我的祈祷,我愿意付出所有只为让他再度苏醒,我不会再被幻觉与慾望所迷惑,只会一心待他,除了他我不会再对任何人起心动念。如果他因此而死,我定会在悔恨中度过余生…」正自祈愿,仆人忽来通知雷耶蒙经商回来的消息,并且有事找自己,让自己到房里找他。
「为什麽约在房间里?」谢尔顿警戒心起,料想对方此举定然图谋不轨,可为了救治凯伊,还是得依对方要求相见。於是无奈一叹,在服装上尽力将自己裹得严实,稳住心神前去房间面见对方。
甫一进门,便见到正自往会客沙发茶几上摆放食物的雷耶蒙,可令谢尔顿震惊的是,对方竟穿得与当年梦境中一模一样!
多年前的梦境因眼前人的穿着而变得清晰,那些被遗忘多年的细节再度浮上脑海,谢尔顿惊疑不定,一时愣在当场。
两人初见时听雷耶蒙自报的姓名家乡後,谢尔顿不是没有起疑,可几次若有似无的试探之下,雷耶蒙都没什麽反应,似乎对梦境之事浑然不知,因此认定自己的梦境与对方无关。况且梦境已过去二十多年,对其中细节早已记忆模糊,还想说不定只是自己少见异国商人,因此将长相俊美的雷耶蒙与梦中幻影融合,让回忆逐渐往对方身上靠拢,就连对方所说的姓名家乡,也可能是自己不懂异族语言,听起来相似导致。是以越是相处,谢尔顿越是放下眼前人与梦中情人的关联,不再过多联想此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如今见对方着装,尘封多年的梦境记忆再度被唤醒,使他胸口发热,暗自惊疑:「这是怎麽回事?难道说他真的是我二十余年前便苦苦寻找的梦中情人?」内心急忙祈求上苍:「拜托别真是他…我已许下一心对待凯伊的承诺,不能对他人再有非分之想…」
「你来啦!」雷耶蒙转身发觉谢尔顿站在门口,一时心绪激动,跑上前去抱住对方,将脸埋在对方胸怀,心中对两人还能相遇此事既庆幸又愧疚,说道:「我去附近经商的几天特别想念你…」
谢尔顿压下心头火烫,将怀中人搡开一臂距离,语气平静:「凯伊的蜜罐见底了,但他还没醒…」
「唔,没关系,我马上让人补满。」失而复得的雷耶蒙也不跟谢尔顿置气,出房门便让仆人将凯伊床边的罐子补满蜂蜜,回头安抚谢尔顿:「别担心,已经安排妥当了,凯伊一定能醒来。」听雷耶蒙说得笃定,谢尔顿这才放下多日来的心中大石,问道:「你找我来有什麽事?」
「我在其他城镇买来一些好吃的东西,想跟你分享?」雷耶蒙说着将谢尔顿拉往会客沙发坐下,而谢尔顿在看到食物时又是心下暗惊,竟然连茶几上摆放的食物都与那晚梦境如出一辙!
「这些得趁新鲜吃!」雷耶蒙拆开桌上金盒,将上层难得的生虾先推到谢尔顿面前,自己如梦中那般拾起白面包以镀金刀具切半,涂抹下层的金箔鲟鱼子酱,与淋好酱汁的香料炙烧牛排放在盘中一起摆在谢尔顿面前。
见谢尔顿迟疑不动,雷耶蒙催促道:「怎麽不吃呢?我确定今天不是斋戒日,吃肉也没有关系!」
谢尔顿迟疑半晌,拿起刀叉切开肉排,红肉自切面沁出血渍,竟连熟度都与梦中无异,他切下小块试吃一口,确实是梦中品嚐过的美味。
口中嚼咬的鲜甜血液犯了禁忌,他压抑心中渴望,将口中牛肉吐出,推开肉排道:「太生了,我不能吃这个。」
「唔,可能是烹饪过程的疏忽,那试试其他的?」雷耶蒙将渗血的肉排夹入自己盘中,又在两人面前各放一只木杯,拿出水蜜桃酒分别倒上,并将剩余的美酒放在谢尔顿面前,让他自行取用。
谢尔顿嗅那沁人酒香,当真如同梦中所饮,心中越加怀疑,忍不住想询问梦境之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你没在这些食物里放什麽奇怪的药吧?如果待会我感觉哪里不对,我会马上离开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欸,不不不,我什麽也没放,只是单纯获得难得美食,想与你分享而已!」雷耶蒙急於证明,将桌上餐点都取下一小份,拿到外面分享给仆人:「辛苦了,这个请你吃?」虽然每样只有小小一份,门外仆人却千恩万谢,直言自己从没吃过这等稀罕的美食,能放弃当盗贼追随雷耶蒙真是太幸运了云云。
雷耶蒙也不好说出缘由,只是鼓励道:「以後我们把事业做大了,大家都过上好生活!」便回房对谢尔顿说:「这下你可以相信了吧,我绝没有在里头放什麽不该放的东西!」回到座位吃起肉排,再度催促:「先吃虾吧,运送路途有段距离,我怕再不吃就不新鲜了!」并且强调:「我也确认过了,你们是可以放心吃虾的,沿海的教区在斋戒日还特别喜欢吃龙虾呢!快吃吧?」谢尔顿这才低头食用美餐,可心中对梦境的疑惑不减反增,只怕一旦确认对方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梦中人,自己既不能弃凯伊於不顾,亦无法与对方再续前缘,如此一来也只是徒增伤感,不如佯作不知,若无其事的低头饮食,只待草草结束这餐,好赶回去给凯伊喂蜜。
一餐下来,雷耶蒙见谢尔顿毫无反应,心下断定那段过往有七成机率是幻觉。不过究竟是自己入梦那段是臆造,还是连谢尔顿过去成长的村庄也是幻想,这还待进一步确认。於是趁两人吃饱喝足,稍作休息之时,雷耶蒙起身道:「对了,我还有一件礼物要送你!」说着便从墙边行囊里拿出一把以锦缎包覆、镶着华丽珠宝的鲁特琴,上前递给谢尔顿:「这是此处最好的琴,想送给你当礼物!」眼见谢尔顿伸手接过,他便回到自己原本的座位上,一脸期盼道:「我能欣赏你弹奏的乐曲吗?」
「唔…」谢尔顿接过鲁特琴,见此琴讲究的木料选用、音孔精致的镂空雕花、稳固精确的组合工艺、强韧有弹性的羊肠弦,他伸手略一拨弦,观其外观、听其音色、握其手感,确实是一把难得的好琴。
可谢尔顿这二十余年忙於习武猎魔与征战,早无闲情雅致磨练琴艺。况且长年握着武器的指间僵硬,已不如年轻时能行云流水的精准按住弦位,致使曾经擅长的乐器如今生疏不已,几个音符弹下来荒腔走板,难以成调。他无奈叹气:「我不会弹。」说着放下乐器,用锦缎包覆得严实,放在身侧後方,别过脸不愿看琴。
「咦?你不会弹?」雷耶蒙一时愕然,随後如释重负,心道:「看来连年轻的他也全是我臆想的幻觉,那灵界旅程自然不是真的,我也别太在意了。」想着拿出自己准备的两件苏美尔人羊毛裙,递给谢尔顿道:「这两件送你,要当出浴围巾还是吸水地毯都行,反正这个时代没有人穿成这样上街出门,随你方便运用吧?」
谢尔顿接过布裙,放在手里细细端详,脑中与梦中情人在帐篷共度的夜晚浮上脑海,不禁心跳加速,至此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疑惑,试探问:「为什麽忽然准备这些奇怪的东西送我?」
雷耶蒙无所谓的道:「只是做了个梦罢了,唉,全是乱梦一场,希望你别觉得奇怪…」
「梦?」谢尔顿心若擂鼓,可他强压激动,故作镇定问:「是关於什麽的梦?」问完甚感懊悔,不敢知道答案,忙补上一句:「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只是随口问问。」
雷耶蒙心想:「反正当作谈资闲聊一会。」转身去拿自己放在房里的异国烈酒,回头给两人倒满,边喝边说:「在遇见你之前,我梦到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男子,家乡在农村,因为售卖农作物而在市镇外紮营。梦里面我正巧到附近经商,可天色已晚,我便向他借篝火取暖…」谢尔顿听着心跳加剧,赶忙饮下半杯烈酒,掩藏自己的不自然。
「在梦里我拥有奇特的魔法,我们一起见识异国风俗,也做了不少违背对方信仰的事。可他却说没关系,反正他们也只是为了喝啤酒听故事才上教堂…」谢尔顿听着脸一阵红一阵白,回想年少无知,实在羞愧不已,一下把杯中烈酒饮尽,耳根面颊通红发烫,随後又倒满一杯,边听边喝。只听雷耶蒙继续说:「当时两族交战在即,我依我所知提醒他远离家乡。虽说梦醒後我们就此分离,但那场梦境对我来说太过真实,以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认为那只是梦境,他真的好可爱,体力也很好!我很想再见他一面,在各地经商中我处处留意近似他的身影,直到遇见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尔顿浑身一震,手中酒杯落地,打翻一地酒水。雷耶蒙忙起身拾起酒杯,见谢尔顿醉得面红耳赤,想来是不习惯异国烈酒,喝太多酒劲上来所致,关心问:「你喝醉了?要不要扶你回去休息?」
「不用,只是穿太多有些热罢了…」谢尔顿动手解开身上厚实的衣饰,此处即使是冬天也远比罗多利欧的春季温暖,他本就包裹严实,此刻又饮了烈酒,只觉燥热不已,边解衣服边问:「你的梦境为何会与遇见我有关?」
雷耶蒙坐回座位,继续说:「他与你眉目形貌很是相像,见到你的第一眼,我便觉得如果他再年长个二十岁,差不多就是你现在的样子。因此我才会对你死缠烂打,希望你喜欢我,原谅我实在太想再次见到他…但果然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梦境而已。」说着顿了顿,问道:「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的提议吗?」
「嗯…抱歉。」谢尔顿不敢多说话,害怕自己对许下的承诺反悔,像是提醒自己般补上一句:「凯伊是我许诺一生的对象…」
雷耶蒙深深一叹,随後乾脆的说:「那好吧,等沙暴季节一过,我马上送你们回罗多利欧。」毕竟经历过险些改变过去,如今雷耶蒙失而复得,已不在意用什麽身份陪伴在对方身边,作为凯伊陪伴他余生又如何?只要能待在他身边已是万幸,於是微笑说:「未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希望你们能过得幸福?」
听雷耶蒙果断放手,谢尔顿心头一揪,奇问:「为什麽突然改变主意?」
「唉,上回你与凯伊在沙暴中遇险的事让我想了很多,我本意是想救治你们,不是置你们於死地。在外经商这几天我也好好反省过了,感情的事果真不能强求,既然你与凯伊深情如此,我又何必硬要插足你二人的生活?」雷耶蒙笑道:「谁让我没有更早认识你呢?」
「唔…」谢尔顿心中一紧,一旦知道对方就是自己日思夜想二十余年的梦中情人,两人有过相同的梦境,也经历过彼此思念与找寻,如今才刚确认便要分离,谢尔顿难受得甚至得捂住闷痛的胸口。可想到自己实在无法给对方承诺,只能垂死挣扎问:「你们还缺商队守卫吗?你的救命之恩我实在无以为报,我愿意成为你们商队的护卫为你们保驾护航…」
雷耶蒙可没打算一直伪装成骆驼商人云游四海,凯伊复原以後他也很难同时行商与身兼二者,更别说还有例常国家政务得处理,於是道:「不用,我们有很多原本从事盗贼流寇的仆人,他们都是战力,我们不缺护卫?」
谢尔顿故作担忧:「可他们毕竟原本是盗贼,人数又多,如果他们集结叛变…」
雷耶蒙笑道:「我相信他们的忠诚,过去这几个月他们尽心尽力,工作上表现得很好,我完全可以信任他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谢尔顿不死心:「不瞒你说,我很担心凯伊的身体复原情况。他昏迷这麽久,如果醒後还有什麽状况,我也不知道能找谁医治,只有依附於你,才能就近治疗…」
「这你不用担心,把那罐蜜喂完凯伊身体一定能够痊癒!你若不放心我可以把药方写给你,都是些常见草药,你拿给修道院他们会帮你抓取。」雷耶蒙起身收拾桌上物品,将剩余的水蜜桃酒拿回来一饮而尽,说道:「你不是喝醉了吗?快回去休息吧!还是需要仆人扶你回去?」
「唔,不必麻烦…」谢尔顿憋了半天,终於问:「那我们的协议…」
「什麽协议?啊!你说之前那个?凯伊醒後不就结束了吗?」雷耶蒙走到床边换下身上装饰,身着轻松的便衣,整理床铺说:「放心,我不会再对你提出逾矩的要求。只希望我们以後还是朋友,如果你有什麽困难,但凡我力所能及的事一定倾力相助!」说着从行囊拿出通讯器,坐在床边迫不及待给安德里克回报试探结果,催促谢尔顿道:「快回去休息吧!异国烈酒的酒劲可没那麽快退,你再不回去当心待会路都走不稳。」
「……」谢尔顿轻叹一声,也确实没有理由留下,只好撑着醉意,拾起自己解下的厚重服饰,独自出房门而去。
此後雷耶蒙依照约定以礼相待,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关怀,不再约他进房。也因为雷耶蒙事务繁忙,两人不常见面,有事都在会客室或外面谈,就连谢尔顿主动提出想帮忙商务争取相处时间,都被雷耶蒙婉拒,只让他把握机会多在沙都玩乐休息、品嚐美酒美食,潇洒得令谢尔顿不知所措。
这倒不是雷耶蒙故意避开谢尔顿,只因产业需要整顿的地方实在太多。在与安德里克讨论後,雷耶蒙决定留下在沙都的产业持续运作,并建造养殖场工业化豢养产粮食的魔物,分配员工照顾、养殖、管理,并安排好出货通路与契约价格。再配合过去凯伊时期研发的调味料,顺便连餐厅都开设妥当,不只对外贩售,连旗下员工餐都在此提供,另外还订明人事管理制度招工、升迁,将店铺交予仆人经营。
而原本随他来的第一批商队成员,因魔法随时间减弱,由蜥蜴变成的商人竟开始追食由昆虫幻化的商人,一旦扑倒便又舔又咬,画面简直不能看。而由小型禽鸟变成的商队骆驼开始试图飞翔,甚至聚在一起啄食地上米粟沙粒、昂首鸣叫歌唱。种种怪状纷呈之下流言四起,雷耶蒙不得不前往延长咒术,同时也积极安排购买得来、盗贼依附的仆人们接管生意,选拔适合人才管理店铺与买卖决策、人事与帐务,决定留在沙都与跟随回帝都的仆人,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分身乏术,也就没什麽时间搭理谢尔顿了。
雷耶蒙一直忙到沙暴季节尾声,最後几天累瘫昏睡,就是睡醒时间也在巡视店铺运作,以及监督备齐前往罗多利欧的车马物资、珍贵艺术品与酒食香料等财货,难得与谢尔顿一起吃个饭,见面也只是聊预计何时出发、路径与途径市镇。谢尔顿挣扎纠结,可直到出发前夕都没勇气相认,只好想:「路途遥远,也许路上能视机会说明…」
其时两族交战未歇,商者难行,各地货物供不应求。雷耶蒙商队的货物随便一袋都是珍稀商品,如此机会难得,他便将一门心思全放在买卖珍贵货品,致力於将手中珍宝变卖为钜额财货,再将财货化为更多珍宝。谢尔顿不谙经商之道,自然连话也插不上,只能在一旁乾看着不敢打扰。
商队在野外赶路的空档,雷耶蒙特意寻找环境清幽的森林,与原本的骆驼商队「分道扬镳」,将商队骆驼换成新购马匹,原本的骆驼一头也不剩。只留下後来加入的仆人协助运送车队、清点货品、狩猎饮食,并由雷耶蒙亲自指导如何分类货品、监识宝物、讲价技巧,颇有训练员工的意思。谢尔顿对此仍旧插不上话,只是退避在侧,替商队狩猎捕食处理猎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到了晚上休息时,若於商队驿站住宿便与谢尔顿分开两间,露宿野外则分置两帐,鲜少有机会两人独处。
时间一久谢尔顿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这麽把话闷在心中一个多月。眼看商队终於来到多利安里堡与罗多利欧交界,听闻边界战线危险,两国教区在该处与魔族厮杀,他们索性冒险穿越後方魔族在多利安里堡的占领区域,绕过战线自罗多利欧东南部返回。
商队在魔族占领区中缓慢前进,谢尔顿将神剑包裹护好、时刻警戒,雷耶蒙却一派轻松的驾马前行,在前方为队伍开路,让谢尔顿带领商队紧跟在後。
行至半路,雷耶蒙远远看见前方迎头交会的数人队伍,待看清来者时却忽然身形一滞,赶忙回头对谢尔顿说:「你们先留在这!」语毕独自朝眼前队伍驾马奔去,头也不回直奔向队伍核心人物。
谢尔顿心中奇怪,当即让商队停留原处,自己驾马跟上前查看状况。只见前方队伍人物形貌逐渐清晰,谢尔顿赫然发觉,那人竟是多年前与凯伊有过婚约的旅行者!
旅行者身旁两名魔族骑士见人类装束的雷耶蒙疾驰而来,以为来者不善,连忙拔剑护在旅行者身前,正要让两侧随从架弩防御,却忽然被窜起的紫色魔气缠绕控制,硬生生丢弃手中武器,退向道路两旁、动弹不得。
旅行者正自神色郁郁、面色愁苦,失神的低头驾马,忽听前方马蹄声疾驰而来,周围又被强大魔气所制,这才抬头细看来人,在对方驾马抢进身侧时,他竟展露微笑,以贵族密语说:「终於见到您的真身了,雷耶蒙大人。」
「我有话跟你说!」雷耶蒙二话不说抢过他手上缰绳,用魔气将马匹镇在原地,用密语回答:「可不能再让你跑掉了!这次就是要把你们所有马匹的脚斩断、让你的随从身首异处,都不能让你轻易离开!」
「悉听尊便。」旅行者眼底尽是深情,离上回分手已过经年,他仍为对方深深着迷,偶尔也会向身边人打听对方消息,知道他国家声势鼎盛,也会由衷为他感到欣喜。此刻他轻巧化解控制仆从与马匹的魔气,两旁随从一听雷耶蒙名字各自收回武器,恭敬退开。旅行者作势调转缰绳,说道:「你要往这个方向去?不如果陪你走一段路,我们路上边走边说…」说话间瞥见谢尔顿迎头赶上,当即脸色一沉,没好气问:「他也在?」
雷耶蒙尴尬低头:「是,我们後来走到一起了,以凯伊的身份…」说到後来声若蚊蝇,可仍不愿放开缰绳,紧紧攥在手里。
「……」旅行者眼神黯淡,随後无奈叹气,施法将身边骑士随从化作人形,让谢尔顿看不出异状,且在谢尔顿跟上後礼貌点头,但并不交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雷耶蒙在谢尔顿问话之前抢先道:「我巧遇家乡故人,想跟他寒暄几句叙叙旧!你带领商队在後边慢慢跟上吧,赶路一早上了,待会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会!」说完迳自与旅行者并驾而去,谢尔顿只好依言回头带领商队,跟在後头不远处。
两人并驾缓行,旅行者随从护卫两侧,不发一语。雷耶蒙率先询问:「这里明明是魔族占领区,你怎麽化作人形走在路上?」两人以贵族密语沟通,谢尔顿就是靠近听见也无法明白两人所言,因此能尽情交谈,不必顾虑他人。
旅行者答道:「我刚离开罗多利欧帝都,一时还没换过来…」
雷耶蒙奇问:「帝都?你到帝都做什麽?你在那待多久了?」
「我待在罗多利欧帝都很久了,自那日我们分手,我时不时会回来帝都,本来是想找你,可後来发生一些事…」
见旅行者神色哀愁,欲言又止,雷耶蒙追问:「找我?为什麽我这段时间来从未见过你?」说着隐隐动怒:「你就这麽弃我而去,什麽话也没说清楚!你不知道那段时间我有多难受,直到今天我都不知道怎麽回事!还有你到底是谁?我连你的真名、来自何方都不清楚…」
「抱歉…」旅行者低头致歉,雷耶蒙见其神情惆怅,态度真诚,一时心软,叹气道:「唉…当年我也有不对,我常想如果当时我能果断下决定,我们的感情是不是就能继续?唔…但这些都过去了,物是人非,如今我已跟谢尔顿许下终身,我也打算伴他到寿终正寝…」说着底气渐弱,转而问:「对了,你刚刚说你从什麽时候开始回帝都?多久回来一次?」
「在我们分手之後,我独自回到家乡…」旅行者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原来两人分手之初,回到家乡的旅行者满腔怒火,直觉受辱,发誓再不要回去见凯伊。可一个月後相思之苦浇熄愤怒,又如同毒药侵蚀深入骨髓,旅行者暗自纠结一个月,终於耐不住思念之情,在处理好家乡事务之後,驾马回到帝都、直冲凯伊家门,却发现凯伊与谢尔顿两人皆不知去向,他在附近等待数日,始终没等到两人回来,於是留在城中打听,希望得知二人消息。
说到此处,雷耶蒙回想起当初事件,暗道:「对了,我当时为躲避戈特弗里德大神官追杀,於是跑到潘多霍斯做生意,就近为谢尔顿北征提供军备物资…」
旅行者继续说:「那时我在帝都停留许久,为了找到你,上自城堡贵族,下至城镇居民,尽我所能打听你的消息,後来我才知道谢尔顿远征北方,而你去潘多霍斯经商、为谢尔顿提供军备,两人短时间都不可能回帝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雷耶蒙奇问:「既然你知道我在潘多霍斯,後来怎麽没有来找我呢?我回去後过那麽久,怎麽也没见过你露过一次脸?」
「啊,希望你别生气,其实是这样的…」旅行者略感局促,说着悄悄驾马与雷耶蒙再拉开半臂距离,这才说出缘由:「在打听你消息的过程中,我遇到一位温柔、知性的人类姑娘,她博学多闻、善解人意,且意外的不排斥我族的身份。我们很快坠入爱河,陷入热恋,此後我再来帝都,都是为了找她…」
「什…人类姑娘?!」雷耶蒙一时气结,妒火中烧,周围紫色魔气突然窜起,吓得两旁随从马匹躁动不安,向两侧偏移行去。雷耶蒙正要破口大骂,却看见谢尔顿自後驾马疾驰向前,协助两侧随从稳住马匹,将之引回道路,他这时想起自己约定终身的爱人也是人类英雄,还是魔族大敌,若真要比荒唐,自己恐怕还没资格对他人说三道四。自知理亏的他将魔气收回,像颗蔫茄子一样垂头丧气,捂着胸口叹气连连:「好吧…我想我能理解你看到我和谢尔顿在一起的感觉了…很公平、这很公平…」说着莫名有些哽咽,他暗怪自己最近越来越爱哭:「所以你这次去帝都,是因为了跟情人相聚吗?」
「是,不过是最後一次了。」旅行者深深叹息,面露忧愁:「我们分手了,这回恐怕是我们最後一次见面。」
「分手了?」雷耶蒙瞬间来了精神,挺直背脊坐正驾马,但表面上故作惋惜道:「真可惜,听你叙述,对方可真是一位温柔聪慧的好姑娘。不知道你们为什麽分手?」
旅行者答道:「帝都前阵子发生大事,不少权贵商人公会领袖被我族人所杀,至今不知是谁动的手。新任大神官继任後严格驱逐魔族与禁用术法、杜绝魔气,所有疑似混血的人都被揪出来或杀或流放。我虽对自己化人形的术法有信心,可帝都魔气稀薄,实在不适合我族人长久居留…」
「新任大神官选出来了?」雷耶蒙暗道:「等我回去魔王城再与安德里克讨论此事。」
「是,这几天人类教宗已正式指派大神官,是一位叫安尼塞图斯的老资历教区长,靠着交战时牺牲不少人类,勉强有个守住阵线退得不远的功绩,然後倚仗势力与年资、贿赂上任。若他在战时不幸逝世,下位继任者是在两族战争中有显赫战功的年轻教区长克里索斯托莫,但後者权力已被大神官剥夺,当前退守原本所待的里悠利亚森林,这些是那位人类姑娘告诉我的事。」旅行者接着说:「新任大神官上任後让教会在帝都各处布满净化法阵,使魔气难存,并且彻查异族与混血,抓到後杀或流放全看亲人贿赂,城里风雨如晦,实在不宜久留,只怕未来也很难再回来。於是这回出城前我便询问那位人类姑娘要不要与我回家乡,如果她有身孕,我的家乡还有能保住异族孕妇生命的办法。毕竟产下的混血没有继承权,并不要求子嗣全然继承魔力,有很多术法、用药可以平衡母子生命能量,同时延续母子生命。但若什麽也不做,她也会像其他我族贵族妻妾那样,怀胎三年力竭而死…」
雷耶蒙问:「那她的决定如何?」
「就如你当初的抉择,以自己国家为优先。她是家中独生女,为了家人选择留在帝都,拒绝与我回家乡…」旅行者神色凄然:「於是我们就此分离,有生之年不知道还能不能相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雷耶蒙安慰旅行者,眼见前方再去不远便是罗多利欧国境,魔族占领区界线将至,意味两队人马就此分道扬镳。雷耶蒙实不愿与对方分离,正巧看到道路旁一处能让众人歇脚的空地,便让两队人马稍作休息,各自用午餐。
雷耶蒙心情愉悦,回头让谢尔顿与仆人们尽情享用酒肉储粮,依他们的前进速度不到两天就能回到帝都,路上还有补给城镇,但凡用钱买得到的物资都不需要顾虑,毋须再省吃俭用。
而商队这虽在张罗人类食物,雷耶蒙却不跟谢尔顿等人共进餐食,而是在旅行者邀请下与他们分享魔族美味,靠向一边有说有笑、神态亲昵,偶尔说到动情处,则面露愁容、惋惜感叹。
谢尔顿这一路死死盯着二人,可由於两人用魔族贵族的秘语沟通,低等魔物与一般魔族不会使用,是以谢尔顿完全没听过,以为是他们的家乡话。虽说不明白对话内容,但看两人彼此亲近的举止神态,以及眉目间清晰可见的柔情蜜意,总觉得分外刺目、令人不悦。
有一事谢尔顿始终不愿意承认,眼前二人实在太相配,他们有种莫名近似、不同於凡人的气质,那种感觉难以名状,直觉他俩生来就该是一对,自己的存在彷佛被排除在他们的世界之外,无法涉足分毫。
谢尔顿几次冲动想上前分开二人,把雷耶蒙抓回身边。但自己以什麽身份干预此事?在沙都时早就坚定拒绝雷耶蒙的感情提议,两人名义上只是朋友,即使能将他拉开一时,未来不也会另外结识感情对象?自己难道要为此痛苦纠结不肯放手吗?思念即此,低头叹气,草草用完手中饮食,回去马车上找出蜜罐舀蜜兑水,喂饲昏迷的凯伊喝下。
旅行者与雷耶蒙靠坐在树荫下,两人挨得很近,彷佛回到当年热恋时,旅行者等凯伊工作空档,两人到城郊约会的美好时光。
旅行者提醒雷耶蒙:「罗多利欧帝都现在很危险,魔气稀薄的环境也不适合我族生存。如果你必须待在那里,我这里还有瓶魔晶石粉末,你随身带在身上,会好受一点…」说着从自己的随身行囊拿出一枚精致小木瓶,以红黑色为底漆,浮雕着金漆咒语文字,从外边感受不到丝毫魔气,想来是瓶子上的咒语隐藏所致。旅行者介绍:「这个瓶子可以隐藏魔气,包括你自身散发的魔气,以免被神职人员察觉。进城以後若需要施术,可以洒出来使用,必要时也能提供空间魔气,在帝都里千万别省着,务必注意自己的安危…」
雷耶蒙将小瓶接下,端详一会後珍惜的抱在胸前,感慨说:「你知道我舍不得用…」
旅行者微笑:「我知道,但我真心希望你能保重自己。」望见彼此眼底深情,都知道余情未了,一股自心灵深处升起的炽热灼烧,旅行者难抑此情,伸手撩开雷耶蒙挂在面颊的长发,凑上前倾情亲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雷耶蒙一时情迷,将小瓶放入随身行囊,伸出双手紧紧搂抱对方,热烈回吻,难舍难分。
旅行者的从仆多少耳闻两人婚约关系,对如此举动并不奇怪,只是将头撇向一边,该喂马的继续喂马、收拾烹饪篝火的继续善後,各自处理手边事务。此时谢尔顿正好从马车中走出,下意识的瞥往两人方向,却被眼前景象惊得呆愣原地,反应过来後胸口闷痛难受,在失态前转身走回马车,颓坐在昏迷的凯伊身侧,低头静默许久,不敢出去张望,怕再看到什麽引起心中痛楚,让自己余生痛苦遗憾。
树荫下两人一吻方毕,雷耶蒙仍紧抱对方不放,待要再主动吻上,旅行者却若有所思的颔首低头,半晌後语带深意问:「你没收到我给你的信吗?」
「什麽信?」雷耶蒙不解问:「提醒我当心戈特弗里德大神官那封?」
「不是,不过无所谓了。」旅行者微笑:「我很庆幸你没有收到。」
旅行者甫要松开拥抱,雷耶蒙却收紧双手不愿放,急忙问:「等等,你到底是谁?是哪方的贵族?我该怎麽找到你?」
「唔,你真的半点没有察觉?」见雷耶蒙一脸困惑,旅行者无奈苦笑:「也罢,或许这样对我们都好…」
雷耶蒙不满问:「哪里好了?为了找你我可是让人四处打听…」
旅行者叹气道:「你不是和他走到一块了吗?如果你知道我是谁,会愿意离开他的身边与我再续前缘吗?」雷耶蒙顿时语塞,沉吟半晌,只好羞愧的放开拥抱,低头不语。
「我不怪你,我也需要时间疗伤,短时间内我承受不了再次被爱人选择放弃了。」旅行者苦笑着安慰雷耶蒙:「我回去後仍会留意的你消息,假若未来你身边的位置空出来了,我也重新把心态整理好,会设法联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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