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疍民

“哒哒哒哒！”

“驾！驾！驾……吁！”

朱怡炅一身常服，胯下骑着匹高大战马，正在马场里头来回奔跑。

战马还算乖巧，跑了好几圈，这才放慢速度，调转马头返回马厩。

两个养马师见状，连忙提心吊胆的快跑上前，迅速帮着牵住缰绳，控制战马。

御营侍卫同样持刀小跑过来，一手始终按着刀柄，神色警惕。

朱怡炅在众人拱卫中下马，不吝称赞：“果然是好马！”

大明从澳门出发，前往印度果阿购买战马、盖伦船造船师，以及蒸汽机的船队终于回来了。

按照里程好几个月前其实就该回来的，但葡萄牙人到底已经日薄西山，果阿殖民地现在也只是在勉力维持。

所以从印度调运战马着实废了不少时间，甚至路上还死了34匹，亏了几千两白银。

这是常态，古代海上行船，就连船员死亡率都很高，尤其到了热带。

相比之下，那些造船工匠的招募反倒是容易许多。

现在的欧洲正处于大航海（疯狂殖民）时期，那些欧洲造船师不能说多如牛毛，却也内卷的厉害。

很多优秀的造船师甚至在本国都混不下去，只能出国另谋生路。

对于远东有个东方大国居然愿意出高薪，聘请他们前往担任造船工匠。

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自然都是抢着也要过来。

至于最后的蒸汽机，只能说前往朱怡炅的运气还是不错的，葡萄牙果阿殖民地刚好新到货了一批最新型号的纽科门蒸汽机。

纽科门蒸汽机是瓦特蒸汽机的原型机，已经可以算是世界上第一台真正意义上的蒸汽机了，其本质已经可以为工业生产提供机械动力。

后世常说的瓦特蒸汽机只是在其基础上进一步解决了气密性问题，还有增加了活塞结构。提高了蒸汽机做功效率，使其可以真正应用于工业化发展。

此番派去果阿的船队除去买马外，有相当一部分时间就是耽搁在了跟果阿葡萄牙总督，就蒸汽机讨价还价上面。

虽然果阿不缺蒸汽机，但这谈生意做买卖，肯定都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两边虽都是葡萄牙人，但澳门葡萄牙人与果阿葡萄牙人其实关系已经很远了。且，就算是亲兄弟，那也得明算账。

不过，好在最终还是谈妥了，无非多费了些时间。但比起远航欧洲，肯定是要省事多了。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看着正在跑马场里撒欢奔跑的马尔瓦尔战马，这些战马在专业饲马师的精心照料下，早已恢复了精神。

马尔瓦尔马虽产自印度，却并非印度原产战马，而是从包括蒙古战马在内的各地战马杂交选优而来。

其不仅肩高普遍比寻常战马更高，而且身形矫健，无论适应性、耐力等都极强，是天生的战马。

只可惜，也因为这种战马太过优秀，导致近代殖民者疯狂涸泽而渔，直接给马尔瓦尔马干成了濒危物种。

当然，这种马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它那向内比心的耳朵。

刚刚朱怡炅便上手摸了一把，对着马场负责官员不忘叮嘱道：“战马既然已经到了，那便可以开始着手尝试繁育了，看能不能在我们这里将其繁育出来。”

“臣遵旨！”马场主官连忙拱手应道。

这第一批战马数量稀少，朱怡炅是不打算拿来训练骑兵的。

要练骑兵，可以先用之前淮水大战中俘获的那些满清骑兵用的蒙古战马。

而且，如今大明-果阿贸易航线已经搭建起来，第二批买马船队已然出发。

这次也不再全是葡萄牙人，而是改为葡萄牙人和大明官方船队一起合作。

……

大明科学院。

这个部门是朱皇帝新设的，内部成员基本都是原军器局里抽调的工匠老人。

现今的军器局早己不是刚成立那会儿，内部流水线军工作坊已经基本成型。

那些学徒工也都已上手，军器局严格来说已不需要太多工匠老人在里头了。

而且军器局扩张发展的同时，也在不断完善内部结构。

至现在为止，军器局内部官僚体系已基本成型。整个军器局正逐步从开始的纯后勤兵工厂，开始往朝廷军工部门转变。

李老汉仍旧还是军器局局长，却也不必再事事亲力亲为。

总之，就是变得更合理，也更像一个朝廷官衙部门了。

而朱怡炅这个新成立的科学院，顾名思义，就是专搞科研的地方。

目前唯一任务，则是专门琢磨刚刚从果阿买回来的纽可门蒸汽机。

这台蒸汽机不光附带图纸，澳门葡萄牙人甚至还争取到了一些技术工人。所以科学院虽才成立，里头的工匠便已参照图纸，图纸看不懂就问那些技术工人。

总之就是先尝试性的研究和仿造看看，因为朱怡炅说了，这台蒸汽机还太原始，效能不足，必须改进才能用于工业。

工业是啥，这些工匠不知道，只知道皇帝很看重，那就干呗！

朱怡炅亲临科学院视察，虽不会改进蒸汽机，但他高中物理和历史还是有学过。

瓦特蒸汽机是个什么构造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其核心的活塞，活塞运动的原理也差不多能讲出来。

看着工匠们瞎折腾，朱怡炅当即就给这些工匠们用自己的语言讲解了一下所谓活塞机械运动。

“活塞运动？听起来怎么像是往这蒸汽机里头加了东西？”

那些科学院的工匠有些一脸茫然，有些却是若有所思，并开始往新画出来的图纸副本上付诸实践。

这是有现成的理论基础了，但科技发展也非是一朝一夕，这事急不得，反正大明现在也还没拿下广东。

朱怡炅看了一圈，没再打扰，便随即离开了。

……

视察完科学院，朱怡炅又顺带接见了一番那些被葡萄牙人骗……招募来的欧洲造船师们，就是单纯的接见。

都是一群外国人，有不少连汉话都不会说。只能简单听懂一些字节，但要是说快了，就听不明白了。

而且一定听不懂方言。

靠着鸿胪寺翻译官在旁，朱怡炅费了老大功夫才算把这些造船师忽悠过去。

也不算忽悠吧！

毕竟朱怡炅确实愿意高薪聘请这些人，但仅限于有本事的，并且等到这些人的技术被大明的造船师学去了。

到时候要没点货，或是没学会说汉话，那就直接滚蛋吧！

朱怡炅摆摆手说道：“带他们去福州船政局，让他们在那里为我大明建造盖伦船，顺带让福州船政局的造船师也都学着点，顺带看看能否创新改进一下。”

盖伦船确实厉害，但也得因地制宜，因人而异，进行适当改进。

总体肯定还是脱离不了盖轮船的大体框架，未来几百年，战舰的归宿到底还是盖伦船的天下。

中国这种传统福船，早晚是要被历史淘汰的。

不过很快，福州船政局方面便递送上来一封奏本，请求朝廷能够收编沿海疍（dan）民。

福州船政局本质是一个总理衙门，并非单纯造船厂。而是管理造船、水师编练、舰队管理等多种职能的专属衙门，可以当做是水师的枢密院。

看到这封奏本，朱怡炅眉头微皱，连忙招来内阁问道：“这些沿海疍民是怎么回事？”

王礼连忙开口说道：“回禀陛下，其实所谓疍民，早在秦汉便已有之，普遍皆是闽越人后代，也有昔年我大明太祖扫荡元廷后，从陆地远逃海外的元人后裔。不过自从太祖昔年统一天下，勘定百年之乱事以来，这些疍民虽未彻底归顺，却也逐渐被我大明汉化。其人多言闽东语，长年居于海上，与地方官府井水不犯河水。”

说井水不犯河水，实际就是纯扯淡。

疍民也是人，不少还都是福建汉人投过去的，人家又不是喜欢住在船上。

全在于地方官府对这些疍民的不平等待遇，对地方官府而言，这些疍民不比那些少民高贵多少，甚至更加低贱。

雍正登基后，倒也尝试做出些退让，也吸引了一些疍民上岸，但直到后世红色建国五十年代，这些疍民才陆续在政府号召下上岸。

甚至还一度被认为是少数民族，直到经过甄别，才认定他们都是汉人。

福州船政局的意思显而易见，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将这沿海疍民收编。

这些疍民长期居于船上，就是天生的水兵。

只要能成功收编，不仅沿海问题能够解决，还能为大明招揽一支精锐水师。

朱怡炅思忖片刻，问道：“王卿有何法子？”

王礼说道：“许其上岸落户，编户齐民即可。”

朱怡炅一愣：“就这么简单？”

王礼说：“陛下，这并不简单。说句不中听的，这些沿海疍民在地方官眼里，就是白花花的银子，根本算不得百姓。要想将这些上岸疍民成功编户齐民……”

朱怡炅脸色一冷，他算听明白了，这与那些山民、少民的问题几乎一致。

朱怡炅说道：“传朕旨意，即日起疍民主动上岸者，可编户齐民，以往所欠官府税赋徭役，一律免除。”

说着，又补充道：“再着都察院、福州船政局随从监督实行，若抓到有阻挠或搜刮民财，强索贿赂者，首恶剥皮实草，夷灭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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