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儒林外史》也没了
江苏,赣榆县。
才二十四岁的吴敬梓从县学中下值回家。
“相公回来了!”妻子陶氏迅速迎了上来,为其收起身上披着的棉衣。
“爹爹!”
六岁的儿子吴烺也迎上来,甜甜的喊了一声。
吴敬梓笑道:“烺儿,今日读书可曾偷懒啊?”
吴烺虽年纪尚幼,却表现出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认真说道:“孩儿不曾偷懒,还请爹爹尽管考校!”
吴敬梓说道:“考校便不必了,读书一事宛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吾儿须当谨记,便是才子也当时常精研学问,否则到老便是追悔也莫及。”
吴烺说:“孩儿谨记爹爹教诲!”
吴敬梓是赣榆县当地闻名的大才子兼县学教谕,其嗣父(过继的)吴霖起生前为教谕,亦是以严苛不苟著称。
轮到儿子吴烺,年纪轻轻便已青出于蓝,不仅天生神童,才六岁便于县里传出名气。
真可谓一门三杰!
父子俩聊了片刻,妻子陶氏过来提醒:“该用饭了,相公,烺儿!”
一家人来到饭桌,在这日渐寒冷的冬季,尽显温馨。
用过晚饭,又教导儿子半个时辰,这才来至卧房。
吴敬梓躺在床上:“这一月可能都得晚些回来,若是时间太晚,便不用等我回来吃饭了。”
陶氏说:“是县里又忙活起来了?”
吴敬梓点点头:“是啊!县里已经重开了县学,并且还开设了新的历算科。明年二月新朝又将重开科举,现在整个县学里的公务都是繁忙的很。加之不少教谕去了山东,这活可就忙起来了。好在这活多了,这禄银也跟着多了。”
陶氏说:“相公辛苦,切莫为了些许银子就累坏了身子。”
吴敬梓笑道:“呵呵,不过是教书育人,你相公的身子可是硬朗的很。”
笑罢,却又似想起了什么,不由叹息一声。
吴敬梓并非赣榆县人,而是安徽全椒人。
只不过其嗣父吴霖起生前为赣榆县教谕,于是带着年幼的吴敬梓来至赣榆县生活。
然后,吴敬梓就子承父业,继承了吴霖起教谕职务。
本来是打算回乡看看的,恰逢南方战乱,大明崛起。
年老体弱的吴霖起就这么在赣榆县寿终正寝,后头又是忙活丧事,明军又收复安徽,吴敬梓始终无法从赣榆县回返。
直至今年才终于有机会抽空回去一次,还是为了给吴霖起迁坟。
由于嗣父吴霖起去世,吴敬梓按制需守孝三年,所以明年开科他是注定要错过的,并且还刚好是最后一年。
吴敬梓叹息之处,便在于此。
不过,只能说福兮祸所伏了,他的命运比之历史上已经改变许多。
虽然生父嗣父还是去世了,但因为战争之故,因此完全没有机会遭遇亲族欺凌、谋夺家产这些腌臜事。
爱妻陶氏也未受刺激,郁郁而终。
如今江苏战事已休,吴敬梓的家庭称得上和谐美满。
只是可惜了这位胡适口中的全椒第一文豪,还有那本未曾动笔的《儒林外史》。
嗯,大概率不会问世了,就如那本《红楼梦》。
……
利国矿场。
位于徐州正北37公里处,由峒山、磨山、西马庄、吴庄等一百多个矿体组成,为一中型富铁矿。
自两汉时期便已开采,西汉在此设铁官7处,东汉设铁官4处,并且,铁矿开采全是露天。
利国铁矿属于难得一见的天然露天矿,从两汉持续发展到了唐宋。
太平兴国四年(赵光义)终于在此设立利国监,为全国四大矿监之一,地位举足轻重。
至元丰改制,利国监年产铁一百五十四万斤(770吨),上交国库税铁三十万八千斤(154吨),居全国第三。
只不过,到了南宋绍熙五年,东京留守杜充为防御金兵,在河南阳武掘开黄河水坝,滔滔黄河水经徐州夺泗入淮出海。
之后又数度溃决泛滥,大量泥沙淤积河床,阻断泅水入淮通道,水滞潴成微山湖泊,淹没利国的多数矿坑,峒山沉入湖中成为孤岛。
利国铁矿就这么废了。
蒙元到明初,临近湖滨的矿点陆陆续续有过开采,皆因无法排除坑内涌水,至明中期终于完全停采。
不过现在,却被朱怡炅重新启用。
虽然新型蒸汽机还在不断改良,但原来的纽可门蒸汽机却已经可以进行批产。
这部蒸汽机型号,本就是用于矿坑排水之用,并且效果比之前代都要优秀。
至于燃料问题,利国铁矿不仅产铁,同样也产煤,满清便曾在此大量采煤。
“当当当当咚咚咚咚……”
整个矿场弥漫着蒸汽机抽水的巨响,还有矿监的鞭笞谩骂:“都特么给我卖力点,都没吃饭吗?”
“噼~啪~~!”
这是鞭子抽打的声音,每一下抽打,总会落到一个矿工的身上。
这些矿工,无一例外,全都蓬头垢面,虽然已经长出些许杂乱毛发,但脑后的辫子,却依旧清晰可见。
这些人都是八旗矿奴,还是满洲八旗矿奴,汉八旗矿奴也有,还在另一边卖苦力。
他们从几月前就被送到这处矿场,然后便是永无休止的矿区劳作。
至现在,当初那些八旗俘虏,如今已经死了快两成。并非是干活累死的,而是承受不住压力,崩溃自尽的。
还有少数在矿区害病,得不到救治就这么病死的。
整个利国矿场都弥漫着浓郁而又压抑的气氛,几如监狱……不,这里就是监狱。
“啪嗒!”
有个辫子缠在脖子上的八旗矿奴一个没注意,矿车轮子磕到了石子。
矿车倒了,他也摔了个狗啃泥。
一个矿监见了,立马冲上去便是一顿鞭笞谩骂:“入你娘的,你个狗鞑子、野猪皮,赶紧给我起来干活!别他娘的给老子在这偷懒!”
“啪!”
“啪!”
“啪!”
一顿顿鞭子落下,那八旗矿奴只能勉强护住头脸,身上不断被鞭子抽打。
虽然疼,却不致命。
不仅如此,现在的八旗矿区,也能够吃饱饭了,甚至逢年过节还能吃上肉腥。
如此待遇,比之从前的绿营兵都好了。
这当然不是朱怡炅善心大发,而是先前的法子让八旗矿奴死的太多太快了。这不利于矿区持续开采,毕竟这些八旗矿奴也是人力资源啊!
而且,就这样让他们活着,整个下半辈子都在矿区中度过。
既可以持续性的在心理上羞辱折磨这些八旗矿奴,还能为大明的建设不断添砖加瓦。
觉罗满保的命很好,才刚来矿区半月,就因一场秋雨,害了风寒,就此一病不起。
矿区医生诊断过后,觉得治起来麻烦,还浪费好药,索性撒手不管。
就这样放着窝棚里躺着,有时还忘了给水米。折腾了快半个月,总算撑不住了。
可笑的是,这家伙临死前,最后还在喊着:“摄政王!摄政王……”
但事实上,胤禩从头到尾都没索要过他,便连一个被俘的满清降官降将都没要过。
觉罗满保死了!
曾经领兵十万,南征北战的满清儒将,雍正亲信。
就这么死在了矿区窝棚,矿监发现直接让人裹了草席,就这么随便往乱葬岗一埋。
得亏朱怡炅下旨,不能随便乱扔八旗矿奴尸体,以防尸体堆积爆发瘟疫。
要不然,怕是连入土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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