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巧玉从池塘里爬出来,浑身湿透,冻得瑟瑟发颤,这地方太偏僻,大半夜也没有买衣服裤袜的地方,幸好小马仔识相,主动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穿。
童巧玉将湿透的t恤和裤袜脱掉,裹上外套,男人的外套很大,下摆几乎垂到膝盖,完全可以当连衣裙用。
可惜,她刚穿上不久,暴雨倾盆而落,再度将她淋透。
衣服吸水之后紧紧贴在身上,毫不留情地向他人昭示着她的“衣衫单薄”,队伍里除了她都是男人,为了避免走光,她走在所有人最后面,接着,更倒霉的事发生了,她走着走着居然莫名其妙撞到了树上。
撞个七荤八素额生红印不说,最可气的是,前面的人还在很没眼力见地嘀咕:“我们刚刚走过的时候,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瞎子,一群瞎子,你们就是存心想害我!”
童巧玉气的眼眶通红,心中雷霆无处发泄,只好对树大放狠话,发誓一定要带人把它锯了。
学校不大,地形却是很绕,童巧玉兜兜转转来到了学校的后墙,却看到顾进坐在地上哭,她上前质问发生了什么,顾进哽咽着说自己想退出了,童巧玉听后也没问缘由,直接甩了他三个巴掌,然后才恶狠狠地骂了句:“孬种。”
“都是没用的孬种!”
童巧玉站在破学校的后门口,浑身发抖,不知是冷的还是气的,她翻出手机,拨通了陆明涛的电话。
陆明涛是她现任男友,她没多喜欢他,只是常年厮混在一起,常常被那帮小弟起哄喊嫂子,起初她还会骂几句,时间一长也就默认了。
半小时前,她已经给陆明涛打过一个电话了,陆明涛还算义气,听到女朋友被欺负,问完地址后即刻出发,加入了这场围猎。
眼下这通电话的结果让童巧玉欣喜若狂:陆明涛不负所托,逮到了他们。
“这两个贱人……”
童巧玉确认自己没听错后,心中阴霾一扫而空:“我就说嘛,人怎么可能一直倒霉下去,终于轮到你们了……邵晓晓,苏真,看老娘不弄死你们!”
童巧玉一下有了动力,顶着雨从学校后边的马路跑回老厂房,路上一口气没歇。到了老厂房,她发现摩托车不见了,四下搜寻后,才发现爱车被推到了堆积淤泥的水沟里。
“今晚风有这么大?”身后的男人气喘吁吁地问。
“风风风大你个头!你不长脑子吗?这你用脚想都知道是那两个贱人干的!”
苏真与邵晓晓在她心中罪加一等,她眺望前方,遮天蔽日的风雨中,她隐隐看到了闪烁的灯光,听到了男人和女人模糊且遥远的惨叫。
“都给我跟上!”
童巧玉可不想错过好戏。
辛苦没有白费,一路的奔波之后,她终于看到了梦寐以求的画面,那是两个扭打在一起的身影,不,与其说是扭打,更应该说是单方面的挨揍,其中一个被另一个人轻而易举地掌控了,一会儿拎起来,一会儿又抡回地上,迸砸出一声声凄厉的、难辨人声的惨叫。
被打的人似乎想求饶,可连绵不绝的拳脚之下,连语言都组织不起来。
透过风雨,童巧玉无端地感到了一种震撼,震撼来源于她所领略到的美,那是肌肉张弛大开大阖的美,也是纯粹的力量之美,在这种美感的压迫之下,她甚至有种屈膝跪伏的冲动。
“原来他这么帅啊……”
童巧玉没想到,向来痞里痞气的陆明涛身上,居然能迸发出如此富有美感的东西,她跳了起来,对他远远招手,这次,她甚至没有直呼他的名字,而是刻意用温柔的声线喊了句:“老公,我到了。”
同时。
雷霆撕开黑夜。
这道贯穿天地的闪电仿佛劈到了童巧玉的身上,令她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方才的闪烁里,她看到了不可置信的画面。
她看到苏真站在雨水横流的马路上,正对她微笑,而在校内外不可一世的陆明涛则被他踩着脑袋,践踏在地上,与陆明涛一同倒地的还有那个精瘦男人,男人在地上辗转挣扎难以起身,身边还掉落着一根扭曲变形的钢管。
苏真的左腿像是与这钢管对撞过,鲜血直流,可对于这种程度的痛苦,他却毫不在意,只是轻声感慨:“人类的身躯真是孱弱啊。”
黑色的摩托车停靠在他的后头,仿佛忠诚的骏马,娇小玲珑的女孩伏在马背上,昏睡似地闭上了眼眸。冉小红站在她的身边,手中雨伞高举,为其遮风挡雨,朝童巧玉望来的面容上写满了恐惧。
这。
“开玩笑的吧……这怎么回事?!”
童巧玉怀疑自己看错了,她想走近些看,却又不敢。
苏真手腕翻转,手电筒对准下颌,强光之下,他的微笑鬼气森然。
“老……公?”
————
童巧玉扭头就想跑,但她身后来人了,那是她的马仔队,除了挨了她三巴掌的顾进之外,其他人都来了。
童巧玉立刻想到,苏真身体瘦弱,但坏心思多,他肯定是靠阴谋诡计打赢的陆明涛,她不能跑,她现在要是跑了,可就中计了!
这边除她之外,还有足足四个男人,四个男人还解决不掉他一个吗?
用不着童巧玉下令,其他人的想法也是类似,他们看到陆明涛被打,二话不说,一股脑朝着苏真冲了过去。苏真并不慌乱,他将手电筒抛给了冉小红,然后朝着那四个狂奔而来的男人缓缓走去。
“刚刚还喊我老公,现在就拳脚相向?家暴可不好啊。”
童巧玉听到了苏真的调笑,怒不可遏,咬牙切齿想要讥嘲回去,牙齿却很快软了。
如果她不是当事人,她可能会以为自己误入了电影拍摄的现场。
冲在最前面的人被苏真一记正蹬踹击倒,下一个人又被他紧接的转身后踢腿打中,踉跄后退,后面的人意识到苏真脚法狠辣,身子下潜,搏命似地抱住他的腿,大喊着让后面的人上。
最后上的是二铁子,老学校一架打完之后,他恨不得将苏真生吞活剥,此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筋骨炸响间,肌肉线条绷紧,一记勾拳挟着魁梧的身躯迎面撞来。
苏真曲臂格挡,轻易架住了他连续攻来的拳头,又以一记刺拳将其打退。
“就这点本事还学别人当坏人啊。”
苏真嘲弄着低头,看向了抱住他大腿不肯松手的人,苏真脚上发劲,提膝一刺,直接撞上那人的下颌,抱住他腿的手立刻软了下去。
二铁子咒骂了一声,重新架拳,摆出攻势,苏真却不想再玩了,他踩着身前小混混的肩膀一跃而起,凌空旋身飞踢,这是武打片里常见的旋风踢,动作完美到无可挑剔,仿佛是导演cut了数百遍的杰作。它是如此有观赏性,鞭腿扫过之处,风雨都进不来。
二铁子熊一样的身体竟然抵挡不住这记飞踢,直接被踹翻出去,滚入了一侧的麦田。
童巧玉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男人,又看向步步逼来的苏真,尖叫着逃跑。
苏真从后面追来,不紧不慢,嘴里还哼着歌,唱的是一首英文歌,中文翻译叫寂静之声,在今年上映的电影守望者里作为插曲。
那真是孤单悠长的吟唱,歌声里,时间仿佛倏忽走过万年,转眼白云聚散,故人成灰。
歌声在童巧玉耳畔萦绕,她无论跑的多快也摆脱不掉。
童巧玉要崩溃了,她也借着夜色冲入了麦田,伏在暴雨磅礴的湿泞土坡下,捂着嘴巴,不敢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歌声渐渐远了,她以为苏真也已走远,从麦子间探出了些脑袋张望,头发却被一把薅住,苏真略带笑意的声音再度在她脑后响起:
“跑什么呢?是我唱歌不好听吗?”
童巧玉最后的精神防线也崩溃了,她嚎啕大哭,“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一开始要跑?你玩我呢!”
住在苏真身体里的余月欣赏着童巧玉崩溃的面容,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加明显。
“这是家传绝学,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发,要怪就怪你自己逼迫得太紧了吧。”余月笑眯眯地说。
苏真今天的确被打得很惨,再加上他的体魄本就孱弱,以至于余月做这些武打动作时,还颇有些吃力,不过无妨,对付这些虾兵蟹将是绰绰有余的。
“你饶了我,你饶了我吧,我错了,是我有眼无珠,我再也不找邵晓晓麻烦了,求求你放过我这次吧。”童巧玉哭着说。
“这么快就求饶了?”
余月微微诧异,摇头道:“你肯定在想,等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动用一切力量,找个亡命之徒来把我手脚给卸了,对吗?”
“没有没有……”
童巧玉彻底慌了,她拼命摇头,“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苏真,你是好学生,你千万别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余月眼中闪过一抹讥诮之色,她松开了抓着童巧玉头发的手,缓缓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其实我不讨厌坏人。”
“什么?”
童巧玉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我讨厌无聊的坏人。恃强凌弱,嚣张跋扈,品尝到一点权力的香甜就无法无天,你这样低等的坏人比比皆是,很无聊也很没劲。”余月的声音变的淡漠,脸上却始终洋溢微笑。
童巧玉想问她什么是高级的坏人,却被对方气势压迫,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你坏人当的太差劲,我要惩罚你。”余月认真地说。
“惩罚?”
童巧玉以己度人,立刻吓的脸色煞白,“你要干什么?”
可童巧玉对惩罚的理解错了,她听苏真说:“我要你当一个好人。”
这是余月为她做好的决定,语气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当……好人?”
童巧玉立刻明白,苏真是想戏弄自己,她连忙央求:“你答应你,我以后一定不干坏事了。”
“真的?”
“真的!!”
“那好,从明天开始,你就当一个三好学生吧。”余月拍了拍她的脸蛋。
“明天?”
童巧玉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还未分辨,余月已抓着她的头发,将她从麦田里拉了起来,拽着后领在麦田拖行,在童巧玉的哭叫声中,向摩托车的方向走去:
“当然是明天的事啦,今晚你还要为你的所作所为还债呢。哦对,你这件外套好好看,借我穿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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