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场vip休息室内。
照明灯悬在梁顶,灯光将室内照得通亮。喻唯一坐在小板凳上,前后左右都是人。她并拢双腿,双手摆在膝盖上,后背挺得笔直,安静乖巧地任他们打量。
四双眼睛聚集在女人身上。
看了一遍又一遍。
莫西故:“当时她在黑色雪道上滑雪,技术堪比专业运动员。世哥被她滑雪的样子吸引了,站在杉树底下多看了几眼。”
许特助:“之后先生就失控地往人群里冲,她也跑了过来,蹦到了先生怀里。”
盛管家:“这模样倒是跟少夫人差不多,眼睛鼻子嘴巴九分相似,但是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秋柔你说呢?你比我们早认识少夫人十年。”
孙嫂皱了皱眉:“我也只认识来榕城之后的小姐,她这五官生得差不多,性格、神态、表情、语言等等,跟小姐一点都不一样。”
四个方位都有人说话。
谁说话,喻唯一就歪脑袋往谁那边看。
小板凳比较矮,她相当于是被这四人围在中间。女人手肘抵着大腿,双手撑住下巴,灵动的眼睛眨巴,不停地晃动脑袋去看他们。
莫西故灵光一闪:“不会是仿生机器人吧?”
许特助:“前段时间在m国上市的华西电子科技芯机人就具备了人类的皮肤组织,外表看起来跟人一模一样。”
孙嫂:“我摸一下试试。”
妇人试探地伸出手,往喻唯一的脸颊靠近。见她要摸自己,喻唯一积极热情地把脸送了上去,贴到她的掌心。
女人肤白胜雪,皮肤更是滑嫩。
有体温。
触感是温热柔和的。
孙嫂瞳仁紧滞,指尖颤了几下,转过头就与那三人说:“是人皮,真人的脸皮!”
三人没说话。
神色都有点复杂。
孙嫂觉得疑惑,看了眼许特助,又扫了眼定住的莫先生,最后看向神情有点呆滞的盛管家,“你们发什么呆啊?看什么?”
盛管家目不斜视。
眸光定格在某一个方位,抬起手指向孙嫂身后,“……秋柔,她在笑你。”
孙嫂倏地转过头。
映入眼帘的就是喻唯一仰起的那张笑脸,她眉眼弯弯笑容灿烂,仿佛无声嘲笑她:“笨蛋啦,我肯定是真的人皮呀。”
孙嫂的脸色瞬间垮了。
妇人收回手的同时往盛管家那边挪了几步,揣测道:“这不是我家小姐,模样生得差不多,人相差太多了。而且我清楚记得,小姐去世那天是我帮她净身的,我确定她真的没气了。”
身体冷了。
心脏不跳了。
嘴唇的血色也慢慢淡去。
死亡的状态不是一瞬间,而是持续了近十个小时。
从发现喻唯一去世,到医生前来御园,用科学的仪器宣告盛太太没有生命体征,再是净身换下婚纱,送往殡仪馆,孙嫂参与了全程。
盛管家扶住站不稳的孙嫂,回忆道:“我除了没有参与少夫人净身的环节,其余过程我都是跟秋柔一起的。包括少夫人的遗体被运送去殡仪馆,躺在大堂的棺材里,安置了一天供亲友吊唁,我都在的。”
人死后会脱水。
结束生命体征之后,肌肉中的钙离子浓度升高,会导致人体变得僵硬。
没错。
当时他帮着殡仪馆的人将少夫人从冰棺里抬出,送去火化时,触摸到少夫人的肌肤,她胳膊上的肉已经很僵了,面部也脱水严重,只剩皮包骨。
莫西故也记起:“林夏那时情绪过激,追着火化工作人员跑。所以我追着林夏到了室内火葬场外,隔着厚重的玻璃窗,我亲眼看见嫂子被推进去火化了。”
许特助:“……”
合着就他没参与太太的丧仪。
那几天先生心梗进入医院抢救,在icu住了两天,他寸步不离地守了两天,太太的身后事他不是很清楚。
不过,事实就是太太的确去世了。
太太早就得知自己身体不行,给先生写了七十五封信,折了七十五个盒子的千纸鹤。
古医生在医院和太太的私人谈话也录在监控里,对方明确说过太太活不长。
如果太太是骤然离世,那肯定会调查。
会阴谋论。
可惜太太不是。
太太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被古医生治了半年痊愈了不少,又不幸地在踩踏事件中被刺伤,不堪重负香消玉殒。
“……”
四人一边回忆一边讨论。
越是追忆当时,几人脸上的神情就越凝重。然后偏过头看向小板凳上的女人时,眸光越是复杂。
莫西故问她:“我听到你在雪场喊的那声老公,你叫谁呢?”
喻唯一撑着小脸,“不是叫你哦。”
莫西故:“……”
许特助走上前,问:“小姐,您认识我家先生吗?”
喻唯一摇摇头,坦诚答:“不认识呀。”
“那你就喊老公了?”
“……”喻唯一歪头,烟眉轻拧,望向说话的莫西故,反问道:“我喊他老公跟我认不认识他有什么直接的关联吗?”
四人:“……”
屋子再次陷入寂静。
盛管家:“她脸蛋肉肉的,比少夫人胖些。”
孙嫂:“眼神不同,小姐是温婉端庄的,为人沉稳大气,待在她身边会让人安心,给人安全感。她看起来鬼点子多,人小鬼大的那种,像个没长大的小娃娃。”
许特助:“跟太太确实是两类人。”
记忆中的喻唯一温柔似水,有着她那个年龄段没有的成熟果断,眉眼间总带着淡淡阴郁。面前这个人,活泼开朗稚气未褪,俨然是个调皮灵动的小孩子。
莫西故端详着她,“我怎么感觉她看起来呆呆的?像是大脑发育不完全。”
说着。
男人往前靠近了几分,比了两根手指:“你知不知道一加一等于多少?”
喻唯一:“……”
女人沉默。
仰头定定地注视他两秒钟,利索地挪开视线。
许特助:“莫少,她觉得你大脑发育不完全,连一加一都不知道等于多少,不想跟你搭话。”
“?”
莫西故沉了沉气,正准备再说句什么,休息室的门“咔哒”一声打开。四人不约而同往后连退了好几步,跟坐在最中间的喻唯一保持距离。
下一秒。
安静的室内传来女人娇软的声音:“老公!”
叫得人骨头都酥了。
小板凳上的女人没了影子,偏过头看去,她已经跑到了门口,扑进了盛世怀里。男人单手揽住她的细腰,温柔低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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