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
厨房里。
进来前温暖简单询问了孙嫂有关烘焙食材和器具的摆放处,此刻,女人走到柜门前,仰头望了眼门把手。
确实很高。
温暖踮起脚,伸手够了几下也没能够到。下一秒,眼睛里映入男人指骨分明的手,他轻松握住门把,打开了柜门。
傅承御站在她身后。
男人磁性的嗓音盘旋在她头顶,“拿什么?”
温暖:“蛋糕粉。”
他拿了下来,递到温暖眼前。女人接过,客气说了句谢谢,便准备好过滤筛和称重器,戴好一旁的皮卡丘卡通围裙,洗了手开始准备。
期间他帮她拿了许多东西。
在称重白砂糖的时候,温暖注意着称重器上的数字,没去看后方的男人,“不用听了几句有关我怀孕生子的话,就一直拿同情的目光看着我。乐宝不是为你生的,是为我自己。”
温暖将称好的白砂糖倒入蛋糕粉中。
她直起身。
偏头的瞬间,余光瞥到身后男人的脸。温暖微顿,抬眸看了他一眼。视线里,傅承御薄唇稍抿,眉心蹙得有些紧。
他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很直白。
没有任何隐藏,匆匆瞟一眼都能够读懂。
目光温软。
有自责也有心疼。
这个眼神在其他人身上出现不稀奇,但出现在傅律师脸上就很罕见。温暖认识他至今,就没见过他几次。
尤其是他对着她的时候。
温暖内心没什么波澜,注意到他衬衫上沾上的面粉,女人伸手帮他拂掉:“我早前就想和你说,你飞机失事发生意外片段性失忆,忘记了很多事包括曾经我和你的事。忘记后的你有人情味儿了,比以前好。”
傅承御沉默。
失忆是假的,刚找到她那会儿无法接近他。正巧遇上空难,就借着那个机会造了个谎,还请盛世帮忙圆了一下,那厮圆走他一栋海景别墅。
下一秒,温暖又说:“其实你以前也不错,良好的教育造就出你骨子里的素养,即便性格孤僻冷傲,对人对事还是很斯文礼貌的。”
“只是我们俩关系不好,所以你对我总是冷着一张脸,客气的恭维都不会给予。如今你忘了,我终于成了跟你毫无关系的普罗大众里的一员,也就得到了你礼貌的尊重和斯文的客套。”
“距离上次离开f国,已经过去六年多时间。六年后再次踏足,一方面是作为唯一的朋友,想为她和盛总送句祝福。另一方面,我也想从片土地,从根源处去释怀曾经。”
“以后就能跟你和平相处,将身体本能对你的排斥降低到最小,这样就能让乐宝心情愉悦地治病,快乐长大。”
“说这么多我是想表达一个观点:我现在生活很好,所以你不需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我,也不需要因为得知我的过往而自责。”
说到这,温暖唇角有了淡淡的笑意。
她注视着傅承御,语调口吻仿若一个相识多年却已经陌生的故人,调侃道:“不然日后哪天恢复记忆,你又要找我麻烦了。”
男人眸色暗了下去。
神情复杂。
有镜片的遮挡,并不是很明显,温暖也没发觉。她说完便继续去忙手头上的事,井井有条地做着烘焙的准备工作。
她好像说过就忘。
情绪没什么变化。
傅承御却觉得心口堵得慌,仿佛塞了一块积了水的棉花,沉甸甸的。
他想说句什么。
喉咙却哽住,迟迟没说出半个字。
直到喻唯一牵着乐宝走到厨房门口,她喊了他一声:“傅律师,你带乐宝去玩吧,阿世的生日蛋糕我来做,暖暖在旁边指点我。”
男人回过神。
他扶了一下脸上的镜框,与喻唯一礼貌点了一下头,随后走到乐宝跟前,牵上儿子的手离开了厨房。
父子俩走后,喻唯一才靠近温暖,轻声道:“傅律师好像脸色不是很好。”
“不清楚。”
“他站在你身后,而且挺明显的。”
“……”温暖手上的器具没放,抬头往后看喻唯一,朋友间打趣道:“我已经二十八岁了,过了那个看见美色就挪不开眼的年纪。”
“你也承认傅律师有点姿色?”
温暖顿住:“……”
她细细端详了喻唯一数眼,“唯一,我发现自从你失智变成六岁,恢复正常后那股机灵劲儿就留在身体里了。”
说话不正经。
喻唯一美眸轻扬,柔声说:“生活中保留童真,更有色彩更欢乐。”
入夜。
从维多利亚大酒店出来,走在后方的许特助将外套给盛世披上,“先生,太太说她和温小姐林小姐外出玩,今晚不回家了,您明天还有行程,先回总统府吧?”
闻言,盛世剑眉蹙起。
顷刻的功夫,许特助就觉得周身的温度低了几度。
下着雪的夜晚真冷。“……”
半小时后。
古斯特在总统府外的林荫道上停稳。
车厢暗淡无光,坐在后车座的男人更像是与窗外的黑夜融为一体。许特助看他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也不敢说什么,打开车门先一步走了下去。
他拢了拢身上的大衣,绕过车身走到车后方。
拿出手机给喻唯一发了条信息:“太太,我接先生回来了,但是他没下车。他看起来有些生气,我不敢说话。”
【喻唯一】:“十分钟后他就下来了。”
许特助不理解。
不过,太太真是料事如神。差不多就是十分钟,副驾的车门从里边打开,盛世下了车。
听到声音,许特助立马走了过去。
从副驾下来的?
他下意识侧眸扫了眼车内,眼尖的许特助瞥到了副驾前贴着的皮卡丘贴纸都被撕掉了,一个个耷拉堆积在一旁。
所以——
先生生太太的气,就去撕掉太太的皮卡丘贴纸?
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幼稚……
当然,许特助不敢说老板很幼稚,就算在心里嘀咕也不敢……
听到男人走远的踩雪声,许特助连忙锁上车追了上去。开门进入玄关,屋内漆黑一片,盛世开了廊上的照明灯,一边换鞋一边不悦道:“在外面玩疯了,灯都不留。”
他脱下大衣挂在柜子里。
随后迈开步子往前走,走路期间拿出手机给喻唯一发信息。
“温小姐和林小姐比我还重要?”
“出去玩上头了就把我忘到九霄云外了,喻唯一你现在越来越不重视我了!”
“喻唯一,家里停电了,电闸在哪找不到。”
“……”
打了一句话,盛总又删掉。
再打一句,再删掉。
来来回回编辑了十几句话都没发送过去,最后只发了句:“老婆,明天我没有形成,全天都有空,你在哪玩?我去接你。”
消息送达的同时,“叮咚”的脆响信息提示音从客厅传来。
盛世顿了一下。
他转了方向,闻声朝没开灯的大客厅走去。刚走了几步,照明灯光忽然全部亮了起来,’砰砰‘几声礼花声传来。
彩色的亮片熙熙攘攘飞舞在空中。
众人雀跃的惊呼声也涌了过来。
盛世的目光排开了这些,第一眼第一时间穿过一切落在推着蛋糕朝这边走来的喻唯一身上。蜡烛的光影映照在她身上,她抬眸看向他,美眸中有亮光。
她说:“阿世,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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