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漆黑冰冷、又漫长的冬夜。

莱阳靠在床头垫上，泪痕在脸颊上像霜一样薄薄的凝结住。

房间里很黑，床正对面挂的一张歌手海报在夜色中模糊，可盯得久了又会看出点轮廓，这让莱阳又想到去年自己请恬静当兼职演员时拍的海报。

当时她一手握着麦克风，一手对镜头比出射击的潇洒动作……

回忆像一把锋利的剑，不断撕开回忆时空，当时的星点甜意，现在都化成穿肠毒酒，让人身心俱烂。

他又想到恬静信里说她也来不夜城了，会不会……是看见了自己和袁声大在喊泉旁拉扯，才下决心分手？

莱阳不知道，也不敢再深往下想。

他唯一确定的是，这次真的分手了。

……

到了黎明时莱阳才昏睡过去，爸妈也没打扰，一觉睡起来又到了次日黄昏，刚醒的瞬间，莱阳睁开眼看着天花板重重呼吸，内心飞速在思考昨晚的信是不是梦？

等过了几秒他意识到是真的后，心又一阵发颤。

拖着疲惫的身子坐起看向窗外，镀金般的夕阳，柔和地落在对面楼宇的墙壁上，那是种红黄相间的光，将楼面上的玻璃都映得折射，望着一圈圈光晕中，莱阳意识到恬静也许已经到国外了，她的白天是自己的夜，连日月都不再一样……

饥饿、孤独、空虚、迷茫等众多感触汇聚一体，莱阳拖着发虚的身体起来，去客厅倒了一整杯水喝光，然后又到厨房找了些馒头啃了起来，也不知道为啥，吃两口就感觉饱了，食欲顿散。

于是他给李点拨去电话，他太需要找一个人聊天，太需要了……

晚上七点左右莱阳到了不夜城，看李点演完大唐仪仗队后，两人坐在一家甜品店门口的圆桌上聊了起来。

听完情况，李点沉默许久，低声道。

“如果她内心希望你去找的话，是不会这么快出国的，看来她真的下了决心，也想让自己冷静，连一个等待的机会都没给你。”

莱阳软榻地躺在铁椅靠背上，吸了吸鼻子。

李点安慰道：“有些事没法强求……感情这东西就像手里的流沙，有时候越用力越握不住，莱阳，得向前看了。”

揉了揉发红的眼睛，莱阳拿起桌上的香烟点了一支，吸了一半后，看向李点道。

“你未来什么打算？不会一直在这儿兼职下去吧。”

“嗯……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

一层薄薄的烟灰掉落在莱阳膝盖上，他愣神望着李点。

“昨晚声大来找我了，她说想出去走一圈，问我要不要同行……嗯…我反正来西安你也知道原因，她要走的话，我肯定陪着一起。”

“……哦，挺好，她，她是该出去转转了，心结要打开。”

又一阵灰尘蒙盖在莱阳心里，使那个地方变得更加空荡、孤单，可他强忍着问他们打算去哪？

“她说想去西藏，不过是打算骑摩托自驾过去，看看大昭寺，布达拉宫，另外路上哪个地方要是有趣，就多待一待。”

莱阳点了点头，又拿起烟屁股狠狠咗了一口，缓缓的吐出烟雾后道。

“呵呵，你倒是解脱了啊，可你这一走，我……哎，走吧走吧，我本来还打算在西安弄脱口秀呢，你一走这……没事，我自己再想想办法。”

莱阳不停叹气，让李点面色也有些尴尬，于是他问道：“上海确定不去了？”

“去干什么？每天睹物思情？”

“呃，那你在西安弄脱口秀，启动资金呢？对了，徐沫今天中午走了，声大去送的，她的钱……”

“我晚上问一下高云建。”

李点嗯了声，又思考了一会说：“其实启动资金，我有一个不错的人选。”

“谁？”

“魏姐啊。”

莱阳嘴角微微张大，可李点却开始讲解，他表示魏姐本就对脱口秀这行业有点兴趣，虽然不指望这东西赚钱，但当业余爱好投资一下问题不大，尤其是投资莱阳，问题更不大

“魏姐的事先不说，主要是我没人啊，你一走我找谁搭班子啊。”

“找嘛。”

李点说完后，又拿出手机拨弄起来：“不夜城这儿咱也认识了一个小兄弟，人还不错，反应能力什么的都没啥问题，给你介绍一下。”

“……”

等待过程中，莱阳给高云建打了电话。

高云建说按公司目前营收计算，每周四场同开两次，单次上座率大概七成，都是百人场、百元票价，那月预收就是20到22万左右。

场地目前基本都选择分成，占三成；另外演员的费用、物料开销，七八个人一场下来大概1300，单月是4到5万；外加帧时公司的运营、美工设计、宣发、财务、房租水电费单月算8万出头。

目前每个月属于收支平衡，偶尔盈利两三万，这种情况下分红基本很少，估值也不高，所以给莱阳保留15的股份，其余的他出二十万收走，挂自己名下，另外再借莱阳20万。

最初高云建的股份在千樱那儿，这次单独添加进来，让莱阳多少心里有点不安。

不过目前这处境，人家还能借钱给自己，这也够了。

李点也在旁边点了点头，表示数据上没虚说，按目前的情况，二十万的确值，于是莱阳对电话道。

“行，谢谢哥们了，那合同你拟好寄来我签，钱的话，我给你一个卡号。”

处理完这事，莱阳收了手机对李点说；“真的过去了，上海、博笑俱乐部，真的对咱们而言，都成为过去式了。”

李点沉默，点了一支烟。

“去吧，和声大好好的去散散心吧，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李点面色一怔，刚要说点什么时，忽然身后一道身影靠了过来，喊了声：“李哥？”

莱阳和李点同时抬头一看，只见一名李白装扮的男子正一脸发懵的看着他俩。

就这烟熏妆加身形消瘦，让莱阳想到曾经电话里，李点提起过他。

招呼他坐下后，李点看向莱阳道。

“这小兄弟即兴反应能力也很不错，他现在晚上演李白，白天也没啥事，你们可以认识一下。”

李点又介绍了一下莱阳，话落，莱阳递过一支烟。

说来也挺有喜感的，有一种给李白发烟的感觉。

“你这妆画的有点怪啊。”

“哎~李白嘛哥。”他说道。

“但是这……粉有点太多了吧。”

“哎~李太白嘛哥。”

莱阳被他逗的笑出声，随后又弩弩嘴道：“抽嘛，不喜欢这烟？”

“不是，哥，穿这身衣服不好抽……”

嘭

他话还没说完，李点打火机先给自己点着了，又神情有些尴尬的看向李白，叹气道。

“抽吧，我尉迟敬德都抽了，李白咋了嘛。”

“哈哈哈~”

莱阳大笑起来，随后得知李白真名叫江宜，几人又聊了好一会，直到李点和他都要去演出，莱阳才独自从不夜城离开。

……

昏黄的路灯将街映得萧条起来，穿行的车灯将莱阳的影子投在地上，有时很远，有时很近。

他清楚的知道身边的人都要离开了，时空走了一个圆后，他又一无所有的回到了起点，未来，在哪？

他讨厌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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