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陆城渊,母女二人都露出尴尬神色。
“陆大夫,您下班了?”
李惠挤出一抹笑,打了个招呼。
陆城渊往上走了两级台阶,问:“阿姨,是这房子有什么问题吗?”
他注意到李惠手里的钥匙,两个人也没有拿出院的东西。
说明,新房她们已经去过了。
但是陆城渊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惠把手里的钥匙双手递出去,满脸歉意:“陆大夫,房子我看了,很好。就是……这租金我们付不起。”
“租金?”
陆城渊看了眼女孩,了然道:“这个我和夏初糖说过了,租金年底再一起算给我就行。”
“年底我也不一定能拿出来这么多钱。”
李惠苦笑着说道:“陆大夫,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单位一个月才发200块钱工资。这钱还要养家生活……这房子我们真的住不起。”
“阿姨,咱们先进屋再说,别站在楼道。”
陆城渊还是没接钥匙,将两人先带到了自己房子。
进屋后,陆城渊去厨房倒水,夏初糖主动过去帮忙,低声,“陆医生,我来吧。你帮我劝劝妈妈。”
“放心。”陆城渊温声答应。
李惠注意到女儿进了厨房,轻车熟路倒水泡茶,抿了抿唇角。
她似乎知道了,最近这几天夏初糖住在哪里了。
“阿姨,我帮你问过了。”
陆城渊拿了几张资料坐下,道:“这些单位都属于事业单位,只要符合条件就可以平行调动。您看看。”
李惠接过资料认真看起来。
越看她越心慌,小心翼翼问:“陆大夫,这里都是好单位啊。我能调过来嘛?”
资料上写的事业单位,有教育类别,下面罗列了几所西海的学校,主要是初中,高中。
卫生类,各级乡镇的卫生院等。
还有一些听起来门槛特别高得单位,比如广播电视台,出版社……
“这些都是事业单位。”
陆城渊拿出其中几张资料,说道:“您上次说,最喜欢写文章和唱歌,我个人觉得教育类的单位,很适合您。”
“啊——那不行吧?”
李惠连连摆手,翻了翻资料,犯难,“陆大夫,我干了十几年售货员了。要不,把我调到百货大楼,我还干老本行?”
让她从售货员转去当文化人,李惠觉得自己肯定不行。
陆城渊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个中年女人,这么妄自菲薄。
想了想,提了个建议:“这样吧,阿姨您今晚写一篇文章,明早给我。我帮你去问问。如果文化单位不要您,我再帮您往百货大楼调动。”
“这……”李惠下意识就想拒绝。
夏初糖端着茶出来,劝说:“妈,你就试试呗。大不了就还是售货员,万一成了呢?”
再过两年,市场经济的大浪,会将西海市现在的百货公司冲击的不像样子。
市中心最大的两家国营百货,相继破产转型,成为了私营企业。
等着在百货大楼养老的售货员,百分之九十都会被下岗。
母亲年纪越来越大,当售货员早晚都是下岗的结局。
现在既然有机会换工作,应该努力试试才对。
“阿姨,你尽管试试。又不需要花钱。”陆城渊也游说:“换了工作,涨了工资,房租就不是问题了。”
想到对门那套布置温馨的屋子,李惠狠狠心动了。
终于松口答应:“那我今晚写一些,试试看。”
总算是把母亲暂时劝进了屋子住下,夏初糖松了一口气。
回了家,夏初糖趁着母亲进屋写东西的功夫,从空间拿出了以前存下的米饭炒菜。
母女二人吃过饭,留下了李惠自己在家,夏初糖回了学校上课。
放学后,夏初糖去了趟理发店,马玉梅也很有效率,算出来了扩店的成本清单。
“糖糖,我粗略算了下,起码要五千块。”
马玉梅还是不看好这事儿,“投入太大了。”
夏初糖则是掰手指开始计算,道:“只要编十个脏辫就是6000块。再加上染发或者化妆,这周应该可以凑出来。”
“姐,这周我们一起努努力,把本金凑出来?”
“行!那就努努力。”
马玉梅也被女孩的情绪感染。
反正赚钱主力是夏初糖,只要她肯赚钱,她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第二天早晨,夏初糖起床后先去了隔壁,煮好咖啡,做了早餐。
回屋说了声:“妈,今晚我要回来晚点,我们体育老师说请我吃饭。”
“老师请你吃饭?”
李惠打着哈欠出来,眼圈都是黑的,眯着眼,“糖糖,你可不能骗人。”
夏初糖把隋老师的呼机号留下,“你要不信,就给我们隋老师打电话。”
“真的请你吃饭啊?”
见女儿敢留老师呼机号,不像是撒谎,李惠问道:“体育老师好端端请你吃什么饭?”
在李惠看来,只有学生家长请老师吃饭,老师怎么可能放下身段请学生?
简直不可思议。
“害,就是我们这次年级篮球比赛,她觉得我打得好,想要介绍我去省队吧。”
“啊?那很好啊!以后当运动员也挺好。听说还发钱呢。”
夏初糖拿了一片面包叼嘴巴里,笑:“妈,我可不是当运动员的料。我去吃饭就是不想得罪老师。你可别想太多。”
“这样啊。那你还是尽早回来。”李惠眼神有些黯然。
“妈,我只想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
夏初糖注意到妈妈的失落,“体育不适合我。还有,这房子的事儿,你先别告诉姥姥,等她出院再说。”
“我知道了。你快去上学吧。”李惠答应。
夏初糖走到门口,又折回来,伸手抱住妈妈,轻声说道:“妈,你别太悲观了。一切都会好的,我也会努力。你的好日子在后面呢。”
李惠:“……”
直到女儿走了好久,李惠才从怔忡中回神。
随后“哇”的一声大哭,胸口积攒了许久许久的怨愤在这一刻都宣泄出来。
夏初糖坐在公交车上,注意到有几个小扒手混在人群里,她不禁想到了徐沧,上次他受伤后不知道怎么样了。
到站下车时,夏初糖顺手揪了个鬼头鬼脑的小孩子,带着他下了车。
“你干什么?”
大头使劲挣扎,奈何揪着他衣领的人力气特别大,他只得恨恨威胁:“老子警告你,少多管闲事,要不我杀了你。”
“啧啧,本事不大,口气不小。”身后传来女孩子清脆好听的声音。
随着领口一松,大头转身看到逮他的人,不由惊呆了:“是你?你……怎么穿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