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为何读书?
作者:落墨客      更新:2024-02-05 02:10      字数:2476

在古代,没有网络,信息只能靠口口相传。

所以不仅很慢,而且没有准确性。

秦修文前几天听说了此事,却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顾北川年不过二十,能在诗词一道上有如此造诣。

便已经是圣人老爷赏饭吃,若是还能开创一种新字体,便多少有些说不过去了。

所以他打算过些时日,亲自去飞鸿酒楼一观,以辨真伪。

只是最近几日,书院之中事务颇多,他也尤为繁忙,便耽搁了。

此时恰好顾北川来访,便省了麻烦,当面问出。

顾北川闻言,有些愣然,未曾料到此事竟发酵得如此迅速,这便传到秦修文耳中了?

“秦兄,这也无纸笔,不如我吟诵于你听?”

“不可不可,若是佳作,自然要写下来,才能更添三分意境。”

“贤弟莫非忘了这里是何处?怎会缺少笔墨纸砚?”

果不其然,秦修文话音刚落,不消片刻,便有书童送来了笔墨。

顾北川无可奈何,只能提笔落字。

片刻后,以狂草写就的二十八字便跃然纸上。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秦修文看着那诗,有些失了神,不知不觉便吟诵出声。

“好诗!当真是一等一的好诗!”

“顾贤弟小小年纪,便能打破前人枷锁,以秋景抒豪情,当真是难得!”

秦修文何等造诣?

一眼便看出此诗精髓所在,当即便忍不住夸赞之声。

淮南有多久没有出过这般有灵气的读书人了?

更为难能可贵的,其实是那字。

笔走龙蛇,笔势蜿蜒不断,狂放不羁之意,跃然纸上。

传言竟非虚言!

顾贤弟竟真开创了一家不逊于楷、行、篆、隶四大书的书法流派!

了不得!当真是了不得啊!

淮河后浪推前浪!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古人诚不我欺!

“顾贤弟当真大才也!”

“老朽空活数十年,才有你这般成就,着实叫人汗颜。”

“秦兄说得哪里话,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不过是侥幸了些。”

“如此诗篇,怎能以侥幸度之?顾贤弟万不可妄自菲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北川还能说些什么呢?

本以为秦修文的感慨已经结束,可谁承想,他沉思片刻过后,又说道:

“顾贤弟可想参加来年春闱,考取功名?”

“秦兄说笑了,我现在一介白身,毫无功名,如何能参加得了来年春闱?”

春闱选拔的是贡元,参加殿试之后便是进士!乃是大乾第二隆重的选拔性考试,参加者必须有举人功名。

一介白身,确实不可能参加。

但也不是没有例外!

只见秦修文继续说道:“京都国子监祭酒胡俨是我好友,贤弟若是愿意,我可以给他写信,推荐你入国子监。”

“到时便可以监生身份参加春闱。”

此言一出,顾北川顿时大惊。

国子监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大乾传授经义的最高学府,更是担当整个国家教育管理之职的机构。

入国子监者,皆为国子!王侯公卿士大夫之子弟也!

换句话说,就是官二代和勋贵二代们读书的地方。

这类人,也叫做荫生!寓意为,得了父辈余荫,才得以入国子监求学。

剩下一类人,便是贡生。

乃是各地官学按照一定名额选拔出来的优秀生员,一般为秀才。

而像顾北川这类毫无功名加身,又不是二代的人,想要进国子监读书,就只有一种办法——得大儒举荐。

这里的大儒可不是一般的大儒,除了有名声有著作以外,还得在国子监任职。

而且职位还不能低,至少得七品官以上!

那就只有国子监祭酒,司业以及监丞有举荐资格。

像什么从七品的主簿,博士,便没有资格举荐。

助教和直讲就更不用说。

而且就算举荐,一生也只能举荐一人!

且这人之后若是未能在春闱中金榜题名,举荐之人也是要担责任的。

秦修文让他入国子监,走得便是举荐的路子。

这人情,可不是一般的大。顾北川哪里敢接,连忙拒绝道:

“秦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志不在此,还望秦兄见谅。”

志不在此?

秦修文听见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自古以来,大乾子民想要改变阶层,就只有两条路。

一是军功!

参军入伍,于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血路,为大乾王朝立下赫赫功劳,方能封侯拜相,光耀门楣。

但那是九死一生的路子,殊不知一将功成万骨枯的道理?古往今来死了那般多的兵卒,封侯拜将的又有几个?

剩下一条路,便是科举,这也是绝大部分人的选择。

以读书考取功名,入朝堂,位极人臣,青史留名,方能光宗耀祖。

更何况,大乾一直有士农工商的说法。

士大夫的地位,岂是区区商贾可比?

殊不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道理?

所以当顾北川说出志不在此时,秦修文才这般诧异。

这天底下,竟还有人不想当官?

他甚至觉得顾北川是在故意打趣自己,于是语气便不由自主地加重几分,问道:

“那不知顾贤弟,志在何方?”

“秦兄,敢问你为何读书?”顾北川却是答非所问。

秦修文眉头一皱,想要回答,顾北川却没给他这个机会,继续说道:

“难不成,读书就是为了入朝为官?”

“可书中所言,尽是些圣人道理,教你如何为人,如何修身,如何格物致知。”

“可却唯独没有教你如何为官!”

“若读书只为做官,那做官之后,是否便可以不用读书?将曾经所学,悉数忘却?”

秦修文被顾北川一连串的问句问懵在原地,颇有些不知所措。

他读了一辈子的书,事到如今,竟有些不知为何读书。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为官可以是读书的目的,却不可以是读书唯一的目的。”

“我不为官,却可修身,可齐家,可格物,可致知,可教书育人,可探究世间奥妙。”

“如此种种,不也是读书之乐乎?”

“北川读书,虽不愿为官,却同样如痴如醉,纵情其间,岂不快哉?”

听完顾北川一席话,秦修文浑身一颤,眸光中倒映着少年身影,满脸的不可置信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