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项百川闻言,眉头紧锁,默然不语。
良久之后,好似下定了决心般,问道:“你当真确定?”
“若臣下有半句虚言,请斩臣项上人头,以儆效尤!”顾北川语气诚恳,眼眸透亮。
项百川点了点头,算是相信顾北川之言,只是随后又摇了摇头,叹息道:“你是我的人,这一点,朝堂上下都清楚。”
“所以只有你出面举证,可信度不高,距离落实一位亲王的罪证,怕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而此事只要落实不了,等渊王腾出手来,顾卿你怕是必死无疑!”
闻言,顾北川点了点头,他知道其中利害。
所以才没有直接在朝堂上点出,而是和太子、魏相商量。
“渊王和北燕势力勾结一事,兹事体大,若无十足证据,还是不要撕破脸面的好。”
“否则,便当真是不死不休。”魏青也叹了口气,他是知晓顾北川性子的,分明治水有功,有着大好前程,却偏偏只选了个将作大匠的职位。
可见,这是位淡泊名利的主。
不想牵扯过多,只想安安稳稳过完这辈子即可。
魏相不认同这种处世态度,所以希望顾北川多加历练,将来也好接自己的班。
可,他也绝不希望顾北川卷入这等漩涡。
若是一开始,太子与渊王之间还只是夺嫡之争。
那么现在,一旦将渊王可能和北燕势力有所勾结一事捅出去,那就不单纯是皇子之间的夺嫡了,而是涉及到国本的大事!
仁宣帝绝对会亲自下场,牵扯面将涉及整个朝堂,文武百官,无一幸免!
而渊王面临的,将是来自仁宣帝的严查!
若是查实,渊王必死无疑!
而若是没有查实,顾北川身为检举之人,必然是要有个交代的。
就算仁宣帝不杀他,渊王也不会放过他。
所以,这是个很有可能会掉脑袋的活儿,和顾北川一开始的诉求,完全就是南辕北辙。
只是,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又不可能放任不管。
若是顾北川看错了还好,皆大欢喜。
若是渊王当真和北燕势力有所勾结,其中的门道,就有些大了。
再加上之前探查到的其私自练兵一事,这人身上的疑点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他究竟是想干什么?
这些不查清楚,仁宣帝也好,太子殿下也罢,只怕都是寝食难安。
“此事由我去说,北川你就不要再插手了。”魏青沉吟良久,最终如是说道。
顾北川闻言,瞳孔顿时收缩,有些愣然,更多的则是不可思议。
他一直都知道魏青对他很欣赏,可着实没想到,这位能做到这种地步。
这是要把脏活累活都往自己身上揽,然后把他摘个干净啊。
这份情,着实是有些重了。
“魏相,如此不妥”
“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一人做事一人当,岂能因我之事,连累魏相。”
魏青闻言,眉头一皱,却也没说什么。
自古文人多傲骨,而顾北川作为文人中的佼佼者,想必傲气也是独一份。
不接受他这份建议,倒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他魏青好歹是大乾丞相,贵为百官之首,不说大乾朝堂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但至少也称得上一句国之柱石。
若真出了事,以他这些年对大乾的贡献,仁宣帝说不定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顶多削他一些权力,降职一番罢了。
可若是顾北川,一介朝堂新人,胆敢给大乾亲王扣这么重的帽子,而且还查明不实,那基本上就是死罪了。
“情况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只要我们有十足的证据便好。”项百川见氛围有些凝重,想出言缓和一番。
只是,闻言之后,魏青依旧微微摇头:“若是真能找到十足的证据,又何需惧怕渊王?”
“只是,要找这证据,谈何容易。”
闻言,太子也沉默了。
是啊,甭管顾北川口中之人是不是戏伶楼杀手。那人都在渊王麾下,而且肯定被渊王捂得严严实实,以他们和渊王的关系,又怎么可能探听到分毫消息?
就算探听到了些许消息,只怕也是渊王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然而,就在众人愁眉不展之际,顾北川却眼眸一亮,道:“太子殿下,魏相,我倒有个法子,姑且可以一试!”
太子和魏青闻言,眼眸顿时大亮,齐声道:“速速道来!”
顾北川压低声音:“先这样这样...,然后那样那样...”
良久之后,顾北川终于说完。
太子和魏青对视一眼,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意动。
“这个法子,倒是姑且可以一试!”
……
翌日清晨,乾德殿。
这些日子以来,仁宣帝过得很开心。
除了身子不怎么好以外,什么都好!
募兵之事,渊王做的妥当。
七万新兵只是刚刚开始,等和北燕彻底开战之后,开始需要源源不断进行招募的。
至于粮草,太子做的就更加妥当了,甚至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
现如今,在裴不让的调度下,七万新兵已经编入各大军营,开始紧锣密鼓地训练起来。
只要训练上个把月,也就差不多了。
真正的百战精兵,不是光靠训练就能练出来的,得上战场厮杀!
甭管多笨的兵,只要多经历几次战争,那就是老兵!好兵!
当然,前提是你得活下来。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郑英眉眼之中忧虑之色更甚。
这些日子以来,仁宣帝的身体状况可谓每况愈下。
渊王殿下派兵劫掠粮草一事,按照陛下以前的脾气,肯定是要大肆教育一番的。
可现在...,只能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才让裴不让走了那么一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父皇,儿臣有本要奏!”
太子殿下一步踏出,朗声道。
此言一出,众朝臣皆惊。
渊王更是眉头微皱,身躯紧绷。
要知道,太子在他眼中,可是个十足的老阴逼。
在这朝堂之上,轻易不发言,可一发言,往往都能直戳他的要害。
这一次,又想要闹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