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忱:“他怎么说的?”
“也没有……怎么说,”江葶苈道,“不过是不喜欢他人提起宗主而已,想来是那次……宗主在众弟子面前惩戒,令季师弟伤心失望了吧。”
谢归忱:“能补救吗?”
江葶苈偷看谢归忱一眼,轻声道:“有些难,一般在话本中,宗主这样的人,都是要被后来者居上的。”
“什么是后来者居上?”
“一般来说,就是来了一个更好的人取代你的位置,然后季师弟就和那人情投意合,宗主惨遭抛弃,苦求不得,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二人甜甜蜜蜜浪迹天涯……”
眼见谢归忱脸色越来越黑,江葶苈识趣的闭上了嘴。
她忙补救道:“宗主莫急,倒也不是全然如此,也有另一种发展。”
“什么。”
“也有一类话本,虽然故事主人伤了心爱之人的心,但是只有坚持不懈以诚动人,加之长久陪伴,若有误会便一个个消除,那最后……还是有可能被心爱之人原谅,重归于好的。”
谢归忱认真听着,问道:“要怎么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嘶——这一类的话本,我平日不是很爱看,一时让我说,倒确实记不起来,”江葶苈苦恼道,“但我听要好的师姐讲过,通常这样的,除了百般殷勤,极尽讨好,都是要受些伤引得对方心疼的。”
谢归忱:“……还有别的吗?”
江葶苈:“死皮赖脸一些?我是真的不知道呀,宗主,我只好那些少波折多亲昵的话本,此等纠结痛心的,我一向是不爱看的。若宗主实在想知道,不如去买上几本,学习学习,我相信以宗主的资质,掌握领会精髓定是十分简单……”
谢归忱将壶中酒一饮而尽,垂眸道:“我知道了。”
江葶苈在一旁赔笑,正要问自己是否可以离去,一股诡异又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她不自觉地便唤出那个名字:“萧……望?”
才出声,自己便也意识到了不对,连忙捂住嘴巴,却看见谢归忱冷厉眼神盯向自己,周身煞气骇然,似乎下一瞬便要将自己斩杀于此。
她忙找补道,语无伦次:“我、我不是……我随便叫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叫了个名字……”
谢归忱压迫感太强,江葶苈心脏要跳出胸膛,被吓软了身子。
“你的感知很强,”谢归忱看着她,道,“我没有这么可怕,只是你需明白,有些话是你该说的,有些话,是不该说的。”
江葶苈理解能力何其之强,虽还未从眼前之人便是与自己一道经历秘境的萧望中回过神来,也意识到谢归忱自有其想法与必须这般做的缘由。连连应是,手心背在身后发抖,得了应允,忙慌不迭地逃离此处。
沈栖游醒来,果然已将昨夜之事忘却个七七八八,昏昏沉沉地捂着脑袋去找师姐,问她自己昨日发生了何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江葶苈显然也没休息好,看到他的瞬间便兀然一惊,左顾右盼发现只有沈栖游独自一人,才放松地呼出一口气。
“师姐这是怎么了?”沈栖游不解。
江葶苈摇头:“无事,无事,昨夜做了个噩梦,有些后怕。”
沈栖游:“师姐,昨夜是你将我送回屋中的吗?”
江葶苈“啊”了一声,答道:“算是吧……”
“奇怪,”沈栖游叹了口气,“这一夜虽睡得安心,却说不上的奇怪,好像总觉得忘了什么,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便不要继续逼自己了,”江葶苈打断道,“昨日你找我,有什么事要说?”
沈栖游这下便顾不得继续纠结了,急忙将昨日之事一一道来,包括那小道口中扶风镇会被毁去的奇怪言语,与隆宁村附近被修改过的诡异地貌。
江葶苈听着便皱起眉头:“扶风镇为何会被毁,又为何与你有关?他会不会是在刻意欺瞒,混淆视线?”
沈栖游道:“师姐有所不知,推演之术只需小成,确实能达到他所形容之效果——迷惘间暗藏真实,虚妄中窥见破局之解,能得到最后可能会发生的结果,寻到解析出的重要人物,已经很不容易了。”
江葶苈:“会推演之术的能人万中无一,我确实不懂这其中玄妙。可就算知道了,如今这边委托还未完成,哪有精力再去管另一个不知其所以然,任凭那小道张口就来的东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栖游:“既是能看到,那必已生端倪。我们只需顺其自然,保持如今现状去查探当前委托,事件定会发生,不需去刻意寻找。”
他说得不无道理,江葶苈抿了抿唇,算是同意了这个说法。
只是临别前,她叫住沈栖游,几番欲言又止。
沈栖游问道:“师姐究竟要说什么?”
江葶苈组织语言许久,才慢慢道:“师弟,你,额……”
“嗯?”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江葶苈揉了揉脑袋,叹气道,“两厢情愿自是最好,可倘若当真无法接受一件事或一个人,便坚持自己的选择不要妥协,不要委屈自己,师姐虽帮不了你太多,可与你当了这么久朋友,自然也会尽力而为。”
沈栖游发笑:“师姐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明白。”
江葶苈道:“没什么,随口一说罢了。”
他今日决意到隆宁村四周山道查探,而最终目标,却是那处在小道口中几十年前尚未出现的水源。
若只是四面环山,至多也不过算得上一句好风水,可若在其间加入一处朝向适当的水口,加之改变山势走向,那便是君王最看重忌惮,民间多出英雄之处——龙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南越主城便是依据龙脉建都,果然数百年间发展兴盛,民安物阜。
隆宁村不过一个偏僻之地,和人不惜遭受反噬也要伪造龙脉。
附近环绕山势陡峭,纵御剑而行也遭遇繁密枝叶拦截,反倒看不清山中情景。
群山虽多,可最为明显,也最为巍峨一座,正是那自空倾泄,气势恢宏的巨瀑天河。
沈栖游沿途而上,本意为自路间探寻水口源头,只是沿山道行了许久,却迟迟不见有活水痕迹,甚至连水声也未听到半点。
这怎么可能呢?如此磅礴之瀑,数百丈外应当都能听见水声咆哮,可到了山间,怎的却静得只有林间旷风与叶落哗啦。
又行过一段山路,才发现一条小山泉,旁侧又被食用殆尽的小型动物残骸,应是山中生活兽类进食之地。
只是这与水口差距实在太大。
他记得从隆宁村望去时,大瀑飞泻而下,珠花迸发,可已临近山顶,反倒连鸟兽之声也逐渐消退。
沈栖游不再犹豫,御剑而行,依照他山下时观测方位,不多时便到达那原本应是水口发源之地。
意外的是,此处不过是一片空旷嶙峋的怪石地,连林植也稀疏,只几颗光秃老树与风霜侵蚀多年的裂石,入目之处,哪里有什么接天之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栖游催动灵气,命符咒去在山顶处搜寻,他则是站至最高一处向下处望去,远远可见扶风镇与附加几个小型村落。
不多时,符咒传来感应,沈栖游朝那处行去,在峭壁边缘,发现一处被岩石遮挡的木轮样式小物。
这小物似农间耕种灌溉所用风车,不足手掌大小,以近似实木的特殊材质构成。风车下方有一圆底,兜着一层厚厚的水,经由山风催动,清水源源不断在风车间被带动倾泄,水流之大,又外之内看来,倒确实像是遮挡岩壁的高山流水。
装置上被人特意施下灵咒,无时无刻不令空中水汽吸附,似乎永远不会流尽断绝。
此物由熟知风水构造之人摆在特定位置,经术法催动,便能如海市蜃楼般化作自身千百倍大小之物。
沈栖游这下确定,正是因为这项装置的存在,才使得从隆宁村处去看,恰好能望见水瀑。加之山势复杂,出了隆宁村,大多人也只会以为是重山相互遮挡,并不在意大瀑消失。
龙脉虽是伪造,却也有短暂稀薄之力,也许能维持数年。
沈栖游不想打草惊蛇,他将装置归于原处,御剑下山,退出百丈远至半空观察,又看见了那如烟如雾之瀑。
不止如此,甚至山势走向也有细微改动,移山之力非常人可及,高境界大能如此大动作,只为在隆宁村造出一条龙脉,究竟意欲为何?
无论如何,今日已是第九日了。
明日便是距离王梢死去的第十日,也是王湍的最后期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仍是毫无头绪,只能与江葶苈明日一起守着王湍,以防有人对王湍下手。
还未返回山庄,谢归忱又来了。
如今没有外人,沈栖游知道谢归忱怀疑他身份而不会真正伤他,自嘲竟能靠着这种方式在他手中安然无恙,一方面也不打算再与他好声好气,剑鞘挡于身前,目光警惕盯着谢归忱:“宗主若无事,请不要再来找我。”
谢归忱道:“你在因我那时打你而生气吗?”
沈栖游:“是我自己不懂宗内规矩,不敢对宗主有意见,只是我已是白虹殿弟子,也不想与宗主再扯上任何干系。”
谢归忱:“我的确一时恼怒……”
“不是的,”沈栖游打断道,“宗主当日这般对我,令我曾经信任你,也曾经开心与你待我与他人不同。可那日之后,我便也想通,宗主坐到如今位置,是有自己的行事准则,我只是一介普通弟子,实在不敢与宗主再有过多接触。”
“如今也是怕宗主误会,有些事情想尽量与宗主说清楚。”
“宗主行事作风果断狠戾,天下人也逐渐认同宗主,只是弟子本就不擅长与宗主这类人交往,也害怕一时意见不合惹了恼怒,”沈栖游忍下脑海内不断浮现的从前种种,看着面前熟悉又再陌生不过的谢归忱,低头行礼道,“我与宗主不是一路人,也祝宗主早日寻到心中预想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