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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砚      更新:2024-02-16 12:25      字数:3220

王湍果真吓得脸色发白,恰逢此时,江葶苈打了个哈欠从屋中行出,她见情形不对,好奇道道:“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都这副表情?”

沈栖游与她眼神示意,江葶苈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她配合地抽出剑,寒光一闪,雪亮剑身便抵上了王湍颈侧,这下可真是把他的酒彻底醒了个透彻。

“你在瞒着我们什么?”江葶苈厉声质问道,“难不成,你就是杀害王锻王梢的凶手,再自导自演,假意求援?”

王湍吓得从石凳上跌落,看着肩头长剑颤抖:“我,我不敢啊!仙长,我怎么敢啊!”

王湍裤裆也湿了一片,江葶苈自然知道他没这个胆子,依旧恐吓道:“那你还不将事情统统如实招来?否则可别怪我们今日不保你,令你和你二位兄弟落得同一个下场。”

“我不敢,仙长,我不敢的啊!”王湍哭道,“我说,我说……我想请问,仙长,推演之术可观察到什么,与寻常龙脉不同的异象?”

沈栖游想了一下:“有。”

“那就对了……是一位仙长告知我们,”王湍道,“初落龙者,降势过脉,起星结穴开局,直龙撞背,小聚于顶,又五峰相会,生气极旺,说的,正是我与其余四位兄弟啊!他还特意叮嘱我们,未免惹祸上身,除了父母,不能告诉他人此事。”

虽然大致有预感是这个答案,听见王湍亲口从嘴里说出之感还是带着一股冷感的喜剧。江葶苈不明所以,表情奇怪地看向面前这个趴跪在地,面目滑稽,湿了一块的裤裆中散发腥臊之人。

“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王湍不住给他们磕头:“仙长,我们几兄弟,绝不会是您口中所言暴戾之人……这些年,我们一直在给村中镇上做好事,人人都知道我们五兄弟品性如何。若我们当真掌了权势,也定会为疾苦平民着想,造福百姓国家!”

江葶苈不由发笑。

沈栖游作咳两声,道:“好了,还有一事,你所说这位仙长,是否就是那个曾来村中疗伤,给你们玉佩之人?”

王湍嘴唇颤抖,须臾,嗫嚅道:“不……不是……”

沈栖游疑道:“不是?”

王湍道:“不敢再骗仙长,来人是一位黑布遮面的老者,可被我们救下送玉佩的,却是位约莫二、三十岁的年轻男子。”

沈栖游知晓送玉佩之人应当就是自己师尊,可这黑布遮面的老者又是谁?

从隆宁村的龙脉到如今五兄弟接连出事,这场针对他五人的局至少布了二十四年,若是痛恨,以他能力,大可以直接除去这几人,又何必花费如此大力气。

他将好奇之事一一询问,可除了这个他们一直遮遮掩掩,自认为不可告人的所谓“龙脉气运”外,完完全全就像几个傻子,能从王湍身上得到的信息实在少之又少。

沈栖游不甘心,问道:“约莫十年前,你们曾与一个孩童游玩,这件事可还记得?”

王湍应道:“记得,记得,”他语气中有些遗憾,“那时我们还常常一同玩耍,后来有一日分别之后,她出了事……我们几人便都不再提起,也不再去那处玩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栖游:“你们可还记得当日情形?”

王湍抽了抽鼻子,道:“都过去这么久了,我真的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当时我们落了东西,我四弟返回去拿,回来之后便有些不对劲,足足十几日没和我们一起出门。”

沈栖游想起来,是那个神智有些失常的王焱。

他又问了王湍几个问题,多是一些从前细节,可时间跨度太大,王湍将自己所知晓之事一一说明,再多的也记不得了。

王湍五人就像一个被安排好的棋子,从出生起一步一步都像被安排好了去处,知道从他嘴里挖不出来什么,沈栖游不再逼迫,随他换了衣物,与江葶苈守在他身边。

很快到了子时,这一日无人来袭,无事发生。

以防万一,他二人又相陪到翌日清晨,确认王湍活得好好的,才松了口气,各自回屋休息。

王湍也似捡回了一条命,跪在抵上不停叩谢他二人。

江葶苈与沈栖游传音道:“这幅模样,也只有他自己相信自己是什么所谓天命之人了。”

沈栖游道:“所以才要找出,究竟是何人这样狠毒,以虚假龙脉欺骗,毁了这几人一生……若他们真的以为自己有气运庇护,起兵谋反,怕是只会落得个诛九族的下场。”

江葶苈:“若是依照固定顺序,他昨日必死,可我们一直在此守着,取他性命之人不敢来。我们破了规律,王湍应当安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栖游“嗯”了一声,“可还是须得找出做下这一切之人,否则……那二人就白死了。”

“如今王湍安全,也不必太过着急,慢慢来便是。”江葶苈道,“我听说后日扶风镇有个裕食节,紧绷这么多天,不如一道去放松放松心情?”

沈栖游本想拒绝,江葶苈道:“听说这是镇上每年最盛大的节日,附近村镇之人也会到此,说不定会寻到些新线索……何况,听说那日街市上,会有许多特制糕点,师弟不想一起品尝一二?”

沈栖游想了想,同意了。

王湍第二日也没有遭遇任何危险,沈栖游一开始还不放心在暗处观察,夜幕确认王湍已然安全,才回屋歇息。

裕食节到来之前,镇上早早做足准备,前一日的凌晨各家各户在门外摆出祈求风调雨顺的长谷。贩摆出各式工艺品与糕点小食,胭水山庄与各处订来的美酒随意取用,商铺会连续营业三日不休,每隔四个时辰,会在镇上搭建的高台表演祈福仪式。

沈栖游原本想与江葶苈一起在街市上四处逛逛,却得知师姐已与卓潇相约。江葶苈欲带上他一起,沈栖游不愿打搅,拒了师姐好意,独自来到街市之中。

刚巧,他想去找当日所见小道再打探些事情。

只是不等他寻,小道便自己找上了沈栖游。

二人相遇在一家冰酪摊子前,沈栖游端着一碗山楂冰酪,与小道面面相觑。

“你也在。”他微微点头,向小道示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小道笑:“这镇上就这么大,何况我还是特意来寻你的,算不得巧。”

沈栖游:“因何来寻?”

“有事想与你说,”小道谢过替他付了银钱的沈栖游,舀起一口果子冰酪,“那日你提起十年前小童之事,我后来特意去打听,虽线索不多,却也零零碎碎拼凑了一二。”

“有什么有用发现吗?”

“有一点——据说那日被杀的孩童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酿酒之人。那日他看见孩童尸体,虽有哀伤,但表现得极为冷静,随后带着尸体离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酿酒?”沈栖游不由自主想到胭水山庄内的那名老仆,他问道,“那人可有什么特征?”

小道:“这倒记不清了,只记得——好像此人腿脚有些不方便。”

话及此,沈栖游心中已大致了然。

他吃下最后一勺冰酪起身,小道问:“你要离开了吗?”

沈栖游道:“对,我大概知道此人是谁了,想去问他一些事。”

小道仰头看着他,动了动嘴,沈栖游见他表情怪异,正要问怎么了,手心忽被牵住,一股暖意覆在二人相触肤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栖游不用想,也知道这总是能无时无刻出现在他身侧之人是谁。

“晚些回去。”谢归忱道。

小道在谢归忱冷厉眼神下悻悻低头,沈栖游推不动他的手,被拉着行在街市中,冷声问道:“请问宗主要做什么?”

他脑子里是那日的情境,是父亲的离世与宗门被夺,面对谢归忱说不清是什么情感,只想着,若是他能杀了谢归忱,便不必再如此纠结了。

谢归忱没说话,二人便这样别扭地走着。沈栖游一直挣脱,谢归忱却偏偏握紧他手掌,带他走过繁闹街市。

扶风镇并不算大,却在这个特殊时日里人潮熙攘,街边铺子挂着灯笼,各式各样的暖色火光照亮面容,夜风亦将额边发丝吹得纷纷扬扬。

母亲也曾带他这般走过夜市,那是他年纪尚轻,对什么都有些好奇,他想要什么想吃什么,母亲二话不说,都会为他买好。

可如今再也不能了,他已经是季攸了,而不是沈栖游。

沈栖游兀然有些鼻头酸涩,目中景物也逐渐模糊。

从前带他在夜市上游玩之人,被如今似尖钉相握的谢归忱杀害——他手指僵硬发抖,只能不断逼自己尽力稳住心神,忍下种种异常冲动与情绪。冲动与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