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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砚      更新:2024-02-16 12:25      字数:4087

谢归忱声线冷清:“还不滚吗?”

姜怀牙关紧咬:“师尊……”

本是打算来捉奸看好戏的弟子悉数散去,面上惊恐神色不减,唯有姜怀与司元纬留在屋内,迟迟未动。

下一瞬,他二人便被击出屋外,伏地咳喘,却未再传来任何声音。

沈栖游忙拽出谢归忱,问道:“你做什么!”

谢归忱替他理正方才着急穿得凌乱衣衫:“怎么了。”

沈栖游不知他为何如此平静,推开他手掌,恼道:“这下别人都知道了!”

谢归忱低头亲他眼角,道:“那几人被我设了禁咒,不能与任何人提及谈及此事,用别的方法也无法传递相关信息,若是还不够,我便去了他们记忆。”

“那你何必多此一举,”沈栖游声音低落几分,“你分明可以在他们入屋之前阻止,为何偏偏要……这般令我丢失颜面。”

“为了让他看到,揭发你之人,也是我向正德长老借的弟子。”

“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姜怀,”谢归忱掌心揉了揉沈栖游脖颈,重新将他抱回怀中,“那日没与你说清楚,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与你说这件事。”

沈栖游撇过眼,这有什么好说的。

知道谢归忱只将姜怀当作普通弟子,不主动提已经给足谢归忱面子了,为何还非要将此事故意拿到他面前。

他道:“我对他的意见并非因为你我关系,而是宗主收他作弟子,却不加教导,令他这般在宗内为非作歹。姜怀事迹,我早先便从他人嘴里听过不少,若你还这般放任,我不会留他在乾相宗坏了名声与再陷害其他弟子。”

谢归忱:“为什么那么委屈?”

沈栖游一顿:“我没有,”他推开谢归忱,闷声道,“宗主若想戏弄我,便不奉陪了。”

谢归忱一把拦住他的腰,重新按回腿间,下颌枕在沈栖游肩头,道:“你知不知道,我是何时遇上的姜怀?”

“我知道这个做什么。”

“五十年前,第一次魇域之后的次年,我在乾相山山脚,看到了姜怀。”

“……那又如何。”

“我第一眼看到姜怀的时候,便知道他是冲我而来,”在沈栖游带着疑惑转头望向他时,谢归忱与他对视,道,“世上不可能有人,长得这般像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栖游一愣:“你……”

谢归忱继续道:“他的出现实在凑巧,我问他从何处来,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清楚知道他不会是你,可他就像从我记忆中走出的你一般,连肩头那处痣的位置也一模一样。”

谢归忱:“我心有疑虑,加之姜怀表现确无异常,我便故意将他收入门下,在视线内监视一举一动。”

沈栖游还未从谢归忱先前话中回神,听到此处却反驳道:“可他害了许多弟子,你便是这样监视的吗?”

谢归忱:“正德长老专门处理姜怀做下祸端后之事,你所知道的,都是被刻意放出来的消息,那些被害过的弟子一一被补偿过,也无一人真正伤亡。”

正德长老竟也参与其中……他很快知晓谢归忱所做目的,道:“你们在刻意纵容?”

“是,”谢归忱握上他手心,熟练十指交扣,“在等他露出把柄。”

沈栖游身体逐渐放松,不再抗拒谢归忱。

他心中只剩下这个心结,如今也在谢归忱不加掩盖的言语中慢慢开解。

师兄还是他的师兄……从来,都没有变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问道:“师兄这么多年,查到他是通过什么办法做到能和你记忆中的我一模一样吗。”

谢归忱遇上问题脑子便一条直,答道:“没有。”

沈栖游道:“会不会是透过神识?”

“没有人能侵入我神识。”

“不是的,”沈栖游认真看着他,“有过一次,师兄暴露了神识。”

“什么时……”谢归忱话语一顿,自己也意识到了忽略之处,“是那日灭宗吗?”

沈栖游点点头:“你进入父亲神识后,也正是你神识最脆弱之机,若被乘虚而入,虽奈何不得你,却从中看到了你的记忆。”

“那便更留不得他。”

沈栖游:“今日之事,也是你故意所为?”

“嗯,”谢归忱答道,“之前留着他,是以为他与你有关系,如今你既回来了,我便想如何能逼他更快露出马脚。”

“……下次,要和我提前说,”沈栖游无奈想,这方法实在笨拙,口中还是问道:“你怎能肯定他会因此事而露马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初到乾相宗时,做了很多事。”

“嗯?”

谢归忱认真道:“比如不穿衣服或只着一件薄衫,到我房中替我侍奉茶水。”

“半夜进屋,想趁我熟睡时上榻。”

“敬茶之时在屋中燃助兴熏香,跪在我身前要服侍……”

沈栖游睁大双眼,捂上谢归忱一本正经描述的嘴巴,制止他接下来话语。

光是听着他便红了大片颈肉,团颊敷粉,颤声问道:“你……你都同意了?”

“没有,”谢归忱道,“后来我下了禁制,虽刻意不阻止他进屋,但必先确保其衣衫齐整,不携淫邪之物。”

沈栖游心跳仍是极快,谢归忱道:“他的目标一直在我身上,所以令他看见我与你同榻而眠,定能激他冲动,我在你身侧,也不会令你受伤。”

“原来如此,”沈栖游道,“这般巧妙之法,不是师兄想出来的吧?”

谢归忱:“正德长老想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果然如此,沈栖游想到什么,又问:“宗内事务宗主是否也交由长老,而从未自己理过?”

“是,”谢归忱并不隐瞒,“我处理不好,便都令正德长老相助,只有特别重要的,长老会叮嘱我过目……如今你回来了,我可取来令你处理。”

沈栖游道:“如今师兄是宗主,便是取来,也该由师兄学习处理。”

“那你教我吧,”谢归忱道,“我知道你不喜爱这些琐碎,以后你做回宗主,我替你处理。”

沈栖游靠在谢归忱颈边,抬头问道:“正德长老……知晓我的事了吗?”

谢归忱“嗯”了一声:“回来时我便与长老说过,只是你一直沉浸于查探密术册籍,便没有过多打扰。长老说,待你休息好了,想见一见你。”

沈栖游恼谢归忱这样重要之事不说,又恼自己因一时打击忽略外事,从他身上撑起身子:“师兄带我去吧。”

“现在吗?”

“嗯,我想早一些见到长老。”

沈栖游是正德门下弟子,寝屋本就离白虹殿不远,谢归忱牵着他,为二人设下隐藏身形术法,径直入了白虹殿。正要入殿面见,只听正殿内传来一道沉厚之声:“——你不用进来了。”

沈栖游看向殿内,又看向身边之人,谢归忱应声,对沈栖游道:“进去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栖游本因长老方才肃严之声而心生惶恐,踏入殿内,远远见正德长老早已在案上摆满水果糕点,正从内殿取来一只檀木箱子,乐呵呵招呼他快些过来,与对谢归忱语气可谓天壤之别。

他上前数步,正犹豫如何与长老问好解释,正德却如小时一般扯着他手臂坐在身侧,将桌上之物更加挪近些许。

枣酥,山楂糕,桂花糖藕……

他这才看清,桌上摆着的一项项,全是他从前最喜爱品食的糕点水果。

沈栖游鼻头兀然一酸。

长老还在糕点将他面前送,又翻出那只檀木盒子,得意洋洋道:“你从前送我那些小东西,我都给你收着呢!”

盒盖被术法打开,沈栖游看见从前自己做的机关小雀仙鹤,风车密盒,都被仔细存放,没有一点损伤。

正德长老嘴上责怪他不好好练剑,却对他随手所做的小物珍惜不已。他眼眶发红,在正德长老还在一样样取出时伸手抱住了他,脸蛋埋在长老胸膛,肩头一抽一抽,不断掉下泪来。

“长老,我、我……”

正德长老拍着他肩头安抚,嘴上严肃:“多大人了,怎么还哭,”嗓音却也断续,带着一丝苍老的哑涩,“这些年里,长老日日都想着你呢。”

“对不起,”沈栖游哽咽道,“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正德抱着他,道:“没关系,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他终于找到依靠,紧紧贴着自己最信任的长老,比与谢归忱在一起时更甚,这是他自来到三百年后,最放松舒适的一刻。

正德长老堆满皱纹的苍老手掌一寸寸抚过他的发间:“栖游,三百年来,长老一直很想你。”

沈栖游抽噎着,一遍遍应道:“嗯。”

“其实那日,你拜我为师,我便觉察到了熟悉之感,只是不能确定……”正德缓缓道,“直到归忱上月与我说明此事,我才相信,你真的回来了。”

正德长老极舍不得栖游,像抱着自己孩子似的拥抱许久也不愿松手,许久,待二人皆缓和下来,沈栖游才道:“长老能冥冥之中将我收为徒弟,或许也是天意。”

正德长老摸着他头发,摇头道:“不是的,栖游,当初你们发生的事情我并不知晓。”

沈栖游茫茫然:“那……”

“是归忱令我收你作徒弟的,我当时听说他用戒鞭随意打了弟子,训斥又打了一顿后,也同意了收下你,”正德道,“我当时见你,以为他只是寻了个相似的,更是生气地大骂他一顿。”

沈栖游听出正德长老怨忿语气,温声道,“都过去了。”

“不能这般过去,”正德十分严肃,“他打了你,我定要也将他打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栖游黏糊道:“师兄现在待我很好,若他再对我不好的时候,长老再替我管教他吧。”

正德长长叹出一口气,“我从前以为,他真的寡情淡性,可后来才知晓,他……”

沈栖游不解:“什么?”

正德沉默许久,道:“我虽骂他没有照顾好你,可却也知道他对你的情谊,正因如此,我选择了留在乾相宗,选择了相信他。”他缓缓直起身子,阖上双目,忆着一件长久没有忘记的往事:

“他应该没有对你说过此事——那是你离去后的一个月后,我例行回到殿中,看到了一个我根本不相信会出现的人。”

沈栖游道:“是师兄?”

正德摸摸他的头:“是,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躲过追捕,宁愿冒着危险也要回到宗内。”

“他与以往每日都不一样,执着跪在殿前,口中重复,说不是他杀了你,求着我,让他见你一面。”

“我自然没有同意,却也对你的离去存疑,我有意晾着他,同时不让任何人接近白虹殿。”

“许是天意……他来之后,乾相山下了七天七夜的雨,他便也在雨中跪了七天七夜,一刻也不曾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