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

插着火把的宽阔石道中，袁空和魔眼并肩而行。

魔眼把玩折扇，一边观摩石道两壁上的雕刻，一边说道：“不用这么紧张，宗室密库的安全的。”

袁空的手掌还是按着剑柄：“小心驶得万年船。”

“哪来的万年船？盛极必衰，此乃天理！”

魔眼拔高音量。

她展开折扇，摇了一摇：“但凡是有存在之物，最终一定归于虚无，这不是你小心或者不小心就能改变的。就好比——罗刹王国；也好比，我的美貌。”

不是……

袁空转头看着魔眼的侧脸，奇道：“你拿罗刹王国比喻，我可以理解。听你和那个汉诺的说法，罗刹王国盛极一时，最终难逃厄运；但你为什么要拿你的美貌作比喻，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我有盛世之容，但我终将老去。”

“……你有没有盛世之容，我不知道；你的盲目自大和厚脸皮我是真见识了，魔眼女士，咱就是说，你能不能谦虚一点，低调一点？”

魔眼一本正经：“这已经是谦虚的说法了。按照我的本心，我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盛世之容。”

无fuck说。

袁空干脆闭嘴。

脚下石道并不算长，两人很快到了密库尽头，一个六七十平方米的房间。

房间地板由一块块相同规格的石料拼接而成，看在眼里，颇有些古朴意味。正对着入口的墙壁边上，摆着两尊坐姿雕像，一男一女。

魔眼双手合在胸前，十指交叠，闭目祷告。

在这之后，她才说道：“那是罗刹王国最初的‘双王’。”

“双王？”袁空看了两眼，“我还以为是国王和王后。”

“双王打下了江山，但都不愿意登基称帝，于是他们用竹条编织‘罗刹金冠’，赠予罗刹国第一位国王。”

“……”

袁空听了，只感觉离奇。

感觉这不是历史，更像神话。

转头想想，这世上毕竟有超凡力量，或许不能用地球经验往上套。搞不好别人觉得，当天下第一比当开国皇帝更有意思、更有成就感呢？

不好说。

而且——

【85：12：33】

【85：12：32】

这个倒计时，怎么还在走？

他按下心头浮躁，看着房间里唯一的摆设——一个半人高的石台。

石台之上，陈放着一顶冠冕。

竹制，灰黄色，颇为陈旧。编织的手艺倒是精湛，冠冕里三层外三层，给人繁复精致之感，很是艺术。

他抬手指着，问道：“这就是罗刹金冠？”

“是的。”

魔眼女士走上前去，双手托起：“而今……我也有资格了。”

她嘀咕一声，含糊不清的，袁空没在意。

他扫视四下，四下空空如也，所谓的“宗室密库”竟然如此寒酸，除了那竹帽，毛都没有！

袁空看向魔眼，暗暗想道：“难道阶段任务的要求，是将‘罗刹金冠’占为己有？看魔眼这样子，估计不会轻易割爱，这是要我杀人夺宝么？”

也……

不是不行。

恰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逐渐迫近。

袁空和魔眼转头，看到汉诺·贾斯汀满头大汗，大步奔来！

他气喘吁吁，先朝着石台看了一眼。

他眼里的焦躁，散去。

“真让人意外……”

呼！

汉诺长出一口气，平复呼吸。他扣上衬衣的领扣，慢条斯理的打理额头汗湿的碎发，恢复先前的冷静和严肃。

“魔眼女士，这是怎么回事？今天不是预言之日，青蓝之月，为什么升起了？”

魔眼笑了：“我也很意外。但不论如何，我比你先抵达此处——罗刹金冠，属于我。”

“你放心，我是守信之人。”

汉诺侧过身体，似乎是在请魔眼离开。

他笑着，说道：“我想研究一下宗室密库的壁画，如果发现有意思的细节，我会告诉你的。”

魔眼的笑容不曾改变，只是她沉默的时间略略有些长。

袁空看着汉诺，同样感受到一丝……

诡异。

他暗暗想道：“这个汉诺，似乎不希望魔眼留在这里？但是为什么，难道，这個‘宗室密库’另有玄机？”

“你很奇怪。”

清亮的嗓音打断了袁空的思考。

魔眼女士看着汉诺，又道：“我的眼睛很好，可以注意到别人难以察觉的细节。伱……在进入密库内部的第一时间，看向的不是石台之上，而是这里。

她迈开脚步，走到石台后三米处，双王雕像的中间。

汉诺面色转冷，他一言不发。

魔眼一扬脖，继续说道：“人们第一眼确认的，一定是他最关心的事物。你并不在乎石台上有无金冠，反而看向空无一物之处。”

汉诺一声冷哼，嗤道：“这没什么奇怪的，魔眼女士，你太多心了！”

“不，这很奇怪。”

袁空适时开口。

他看着汉诺，说道：“正常来说，你就算不要求摸一下金冠、戴一下金冠，至少要端详一番吧？汉诺先生，你丝毫不在意‘罗刹金冠’，从头到尾，你连提都不提。”

汉诺突然发笑，意味不明：“随你们怎么说，我问心无愧。你们想留下，那就留下，多看看周围壁画，多瞻仰双王风采，也是好的。”

耍无赖是吧！

及至此刻，倒计时还在继续，阶段任务仍未完成。

袁空有理由相信，他和答案之间只隔了一层轻纱。

只要搞清楚这个汉诺想干什么，一切都将结束！

可是……

他想干什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罗刹王室内部，流传着一段‘悼词’。不长，八个字。”

十分突然的，魔眼开口。

她转过身去，面对双王雕塑：“汉诺先生，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我判断，只要我将悼词吟诵，我就会知道答案。”

“魔眼女士！”

汉诺闻言，登时大怒！

他虎目圆瞪，上前一步，体内法力滚滚而出，小小的密库内部平地起惊雷，阴冷的狂风呼啸，这是汉诺的法力在震荡！

他看着魔眼，一字一顿：“你，莫要自误！”

他起了杀心！

“一箭易断，十箭难折。”

在这样的气氛下，魔眼口齿清晰的吟唱了……

这是悼词吗？

竟如此朴素，罗刹王室很务实啊！

下一瞬间，双王雕塑的双目焕发光彩，更强烈的法力震荡涌现。

雕塑正中间，魔眼身前一步的空间扭曲变形，椭圆形的湛蓝色薄膜涌现，竖立在空气中，割裂了空间。

袁空转头看去，意识到这似乎是一道“门”。

他可以感受到，门内有洞天！

在这惊异的变化中，汉诺·贾斯汀脸上的愤怒和阴冷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枯井般的平静。

“我不想动手，我的同胞。这世上的罗刹国遗民太少太少，我希望你能健康，快乐，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无视我的警告，为什么要……逼我出手？”

汉诺轻轻叹息。

他看着一脸桀骜的魔眼，又道：“我会为你收尸，会将你体面的安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