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旱灾,那一位可能会来。”
他没明说那一位是谁,姜恬却听懂了。
这几年,轩辕夜越发励精图治,就连那些附属国都跟着沾了光。
不说南国至今还没个皇帝,只有左右丞相勉强把持着朝政。
光看旱灾这一项,也是大事。
轩辕夜极有可能来。
姜恬淡笑了一下:“暗一,躲是躲不过的。他这几年,越发把天下攥在手中,想查一个人,总能查到。但他没有。”
“我们脱身的手段纵然精巧,我还特意选了南国,赌他伤情,不会过来。可三年过去了,他肯定想清楚了,我不会轻易去死。他一直没派人找我,只说明他看透了我的心思,却也不敢抓我回去了。”
姜恬猜对了,轩辕夜的确猜到了,她没死。
三年前,他刚得知她的死讯,那绝笔信不是假的,他早知她不想把孩子锁在深宫。
思绪混乱,他一时间心中大恸,来不及多想,先生了一场大病。
病中他昏昏沉沉,难有神智清明时,脑中闪现的,都是与她相识后的一幕幕。
他早该看出来,她表面迎和,性格柔顺,实际上,生了一身傲骨。
她活她死,都是由她,他不能插手半分。
以为有个孩子能绑住她,他却没想明白,她本就不是能被绑住的人。
最后玉石俱焚,不过是他咎由自取。
轩辕夜病了三个月,若不是洪灾泛滥,他硬撑着一口气站起来,说不定会如何。
如今三年过去,再混沌的神思也该清醒了。
他无法不承认,姜恬留下的那封信,是最猛的一剂药。
得知是他的执拗,把妻儿都葬送,轩辕夜只觉天旋地转,神思滞停,不敢多想,不能多想。
后来他吩咐旁人去查,查那个小院,查秦少清,查那府中所有人。
都没有破绽。
人死如灯灭,他半夜还去起过尸查看,皆是无果。
秦少清在南国做过卧底,南国那位皇帝,比轩辕夜更加多疑,他都能瞒过去,更何况他们还推演了无数遍可能发生的情况,那自然是天衣无缝。
查了又查,反而落实了姜恬刻意纵火自焚,轩辕夜一瞬间心如死灰。
如今三年过去了,他也派人盯了秦少清三年,他一点纰漏都没出过,更不曾与陌生人联系。
可一旦大脑清明,那种违和感就越来越强。
轩辕夜心中有一股强烈的声音告诉他,姜恬没死。
她最是惜命,哪怕走到绝路,也会去寻一线生机,又怎会轻易舍了性命?
自绝的方式千千万,火是最不体面的死法,他那时以为姜恬是不想让他得到她的尸体,又怕脏,索性烧个干净。
可那女子,远比旁人活得通透,人没了就是没了,尸体又有什么不许人看的。
除非不是她。
可不是她又能怎样。
破釜沉舟,假死脱身,只证明她的决绝。
她不愿与他扯上半分联系,哪怕找到了她,把她困在宫中,他也得不到她。
轩辕夜想了三年,终于想通了。
如果两个人都不让步,他永远得不到她。
那争抢还有何用?
“大人,安平县到了。”
轩辕夜倏然睁开眼睛。
他按了按眉心,这几年,他睡眠越加不好,一闭上眼,往事就如潮水般袭来。
过去了。
他眼底恢复了清明。
此番他是微服私访,查看灾情,哪能把心思都放在旧事上。
“嗯。”
安平县是旱灾最严重的几个县城之一,轩辕夜想济民,自然得从最严重的开始。
他乔装打扮了一番,就下了车。
如今安平县城比以往冷清了不少,那些小商贩,还在路上叫卖的少之又少,但幸好百姓面容虽消瘦,至少衣裳整洁,没有变成难民。
想了想,轩辕夜吩咐:“去县衙。”
赈灾的粮款早就拨下去了,他得看看,这银子有没有用到正地方。
南国一直没有皇帝,群臣颇有微词,他们却不知,轩辕夜心底的打算。
对附属国的把控力,哪有直接让其并入昭国来得强。
他此番前来,也是为了得民心。
南国皇帝皇位坐了几百年,早积累了民间的信服力,还得从长计议才好。
等到了县衙,轩辕夜心头满意了几分。
若是贪污银子,这县衙不会显得如此拮据,连牌匾都多年未换了。
里面的衙役,看上去孔武有力,但并非膘肥体壮之人。
他的目光闪了闪,刚想离开,就听到远远一阵孩子的玩闹声。
“辰哥虚岁才三岁,怎么敢与路哥比背书的?”
“这你就不知了,路哥的爹爹,早对辰哥的娘亲起了心思,过些日子就要上门求娶,路哥喊辰哥一口一个弟弟,辰哥能不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