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在星空下升腾起火星,随着不时拂过的轻风而显得越发明亮。
这样大大小小的篝火有几处,帐篷同样以这些篝火为中心点搭建,聚拢成一个圈。
再往外,是各式各样的货物车马围成一个圆圈,行成一个壁垒,既可以充当隔绝野物的作用,还可以在敌人来犯之时,以这些车马为依仗进行还击。
春天水汽足,足以形成露珠来,若是直接夜宿野外而不用帐篷,晚上也是会被冻醒的。
好在商队的准备充足,完全能够让所有人都分批次住进帐篷内。
此地是在辽州左近,刚刚从潞州北上过来,本来按理说是可以在夜晚之前赶到辽州城内的,但由于各种各样的搜查,勒索等情况,以至于商队的速度也放慢了不少。
加上又不敢走小道,只能依着大道前行,紧赶慢赶,在落日过后也只能走到了这里,距离辽州城尚且还有三四十里的路程。
晋国和梁国这几年打烂仗是很有些激烈的,不论是人力亦或者是各种田庄等,都遭到了严重的毁坏。
且由于去年梁军围了潞州整整一个年头,自潞州沿线以来,方圆百里都是被掳掠过了的,别说乡镇,就是州镇都罕有遗存。
这个世道,出了州府的管辖范围,差不多就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进行自保了。
故这家商队的庄家,亦很是埋怨那位冒险赶路的领队,卡在这么一个荒郊野外,才真是倒霉的紧。
此刻搭在正中央的那处巨大篝火周遭,只是围坐了好大一群汉子,吵吵嚷嚷的也是好不快活。
这些汉子手中都有把式,长的短的都是有规律分配的,就是手弩弓箭,也都有不少。
这个商队算得上一家大商了,不算这些护卫,光是力夫杂役等,就有两百多人,光是拉货的马车,就有近百辆,骡子等算起来,也是浩浩荡荡一大片了。
也是因此,每过一处哨卡,只是搜查都要耗费大半天时间,且还是给了好处的情况下。
若是不给好处,只怕是就能给你卡大半天去……
而这些护卫也有差不多一百来许人手,都是商队自家的,放哨探路等都是他们的活计,看起来也都是训练有素,很有些功夫。
这年头,不存在什么请的护卫一说,就是自家人,尚且都可能存在杀人越货的事情,故而现在这些跑商的,一般都是自己招募人手进行训练以及护送货物。
…………
被庄家一直埋怨不止的领队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看起来很是稳重,此刻坐在篝火边,由旁人给他递着烤的流油的羊肉,缓口吃了起来。
其实今晚之所以卡在这里夜宿,也还是那个庄家闹得鬼。白日从潞州城出发时,就已经是午后了,他的本意是先在潞州城停留一日,明日再出发。
但这小庄家贪图时间,就是催促他赶紧行路,离了潞州后,眼见到周围那般荒无人烟的样子,庄家又后悔了,打算再重新回去。
就这么不上不下的,领队反而就劝他一鼓作气先往前走再说,于是就出现了这么一幕。
说起来,这家南面来的商队也是因为去年的战事而一直被耽搁了下来,好不容易晋梁两国没打了,翻了年关就打算把这一年欠下的货物赶紧发出去,但又逢上大唐征讨梁国……前前后后,才把时间搁置到了现在来。
“三爷,明日太阳下山前能走过辽州吗?”
旁边一个给这称为“三爷”领队的汉子,一边啃着羊肉,一边出声询问。
他们身后的帐篷及马车间插着的小旗上有一个“谢”字,显示这是南面谢家的商队,这上百辆马车点货物主要是由茶叶、漆器以及少许铁器构成的。
他们的目的地,是关外。
因为潞州左近现在是盗贼蜂拥而起,不论是之前溃败而聚山祸害一方的梁军人马,还是早已成名已久的马贼,都是很让这些商队忌惮。
因此赶路的速度,就成了一个重中之重的事情。
“应当是可以的,明日到了辽州补充了给养,再接了小五他们,再往前就是太原,过了太原,就是太平了。”
三爷全名叫什么,已经不大清楚了,只知道人几代都是谢家的护卫,他在这代人中排老三,在其父兄都没了后,谢家花了大价钱再把他请了回来的。
这次跑商的庄家,是一个三十来岁的谢家人担任的,虽然是主家人,但终究只在南面跑了几次商,寥寥几次在北方来,还是有谢家老太爷带的。
因此此次失误,也有其胡乱瞎指挥的成分在内。
三爷口中的小五,是白日先行一步去辽州上下打理的一个谢家人,明日到了辽州,只管补充给养再赶路就行了。
旁边人点了点头,就听三爷出声道:“拿些肉食给那队小夫妻……出门在外奔波,都是不容易,都是给了银子的,好生关照一下。”
旁边几人愣了一下,才猛然想起来,在过中原时收了这么一对年轻的小夫妻,跟在商队中倒是安分得很,几百口子人,差点就险些忘了。
“那个青年汉子,倒是很有些见识,想必也是有个出身的人,结个善缘日后也许用得上。”
在旁边那人拾了几块羊肉起身后,三爷又出声提醒了一句,在得见手下人明白后,才继续自顾自的吃起羊肉来。
这对小夫妻自然就是李璟与蚩梦两人了。
之前李璟本来打算的是直奔太原而去,但最后又变转了想法,打算自梁境一路北上而去,也好看看晋国现在是什么部署。
果不其然,自黄河一线到潞州,到处都是晋军在调遣,不管是南来北往的人,皆是要被严格搜查一番。
恰巧这谢家商队,碰上了他们两。
加了商队,也很是方便了许多,既避免了不可少的麻烦和骚扰,同时还能借着商队的名义,收拢很多有的没的消息。
不过在这商队内,李璟和蚩梦这对小夫妻,确实是低调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