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地,幽州。枇
燕王宫府内,白幡林立,燕王守卫皆头佩白巾,身着粗麻素衣,持着刀枪剑戟,将宫府守了个水泄不通。
宫府偏殿内,十来个妇人孩童齐聚一堂,有些尚还有些年轻的女人脸上满是泪痕,穿着一身孝服哭哭啼啼的,倒别有一番风情。
至于其他年长妇人和不懂俗事的孩童,有些则是面色苍白,有些则是持着念珠不住求佛念经。其间夹杂着幼儿的嚎啕哭声,显得很是纷乱。
殿外持着兵刃把守的侍卫,也不去干涉,只是任凭她们吵闹。
不多时,才有一个身着素衣的瘦弱男子大步过来,此人相貌很是斯文,满身都是书卷气息,很有种教书先生的感觉。
但殿外廊下的燕王守卫见到此人过后,皆是挺胸抬头,继而躬身行礼。
“石大人……”枇
被几个军将簇拥着的壮年男子只是点点头,然后大步走进殿外。
而殿内原本还哭哭啼啼的一众妇人,在见到此人过后,都瞬间止声,就连还在哭闹的小孩,都被人捂住嘴巴。
男子的目光在有些缩在一起的众人身上扫过,严肃的神情最终一缓,拱手行礼。
“石敬瑭见过诸位夫人……”
众女人推推攘攘,终于推出了一个一直闭眼念经的中年妇人。
她脸色稍稍镇定,用身子护住身后的一个十来岁的男孩,出声道:“石大人,可是来取我等的性命的?”
石敬瑭淡然轻笑,拱了拱手:“夫人何出此言?燕王去世前,以在下为幽州留守,辅佐世子殿下……燕王生前诸多提携,在下怎敢行此忘恩负义行径?”枇
中年妇人脸色缓和了些许,看了眼石敬瑭身旁那几个虎视眈眈的军将:“那不知石大人将我等妇孺困在此处,是欲何为?”
“自然是保护世子殿下安全!如今燕王病故,城内人心惶惶,若是有歹人加害世子,我这幽州留守今后怎敢面见燕王!”
中年妇人嘴唇嚅嗫的几下,却是再不知道如何发问,但就在此时,她身后的十岁少年却突然脱离了她的保护,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脸愤慨的指着石敬瑭大声道:
“你胡说!父王就是你害死的!你还想害死我们所有人!”
中年妇人的脸色瞬间惨白,忙不迭的将少年重新拉回怀中,连连喝骂:“胡说八道!谁教你这么说石大人的!”
接着又向石敬瑭不停道歉:“石大人莫要怪罪,孩子还小,胡说八道的……”
在她身后的其他妇人,这会又隐隐有哭泣声响起,但人人都只敢捂着嘴巴,不敢有大的动静。枇
石敬瑭哈哈一笑,上前了几步,只看见那少年瞪着一双眼睛,恨恨的看着他。
殿内气氛瞬间窒息,石敬瑭的脸色也渐渐阴沉了下来,随即阴恻恻的出声:“看来世子对在下多有误会,想必是府内有下人作祟。夫人不如把世子交给在下,在下带回去好好辅佐殿下。”
说着,就已经伸手过去,要将那少年拉过来。
中年妇人嘴唇发白,只是一个劲的抱紧怀中少年,哭腔道:“石大人何必赶尽杀绝,他还只是个孩子……”
石敬瑭脸色愈加阴沉,沉声道:“松手!”
中年妇人使劲摇头,在她身后的众女却只是缩在一起,憋着哭声不敢上前。
而在她怀中的燕王世子却猛然发力,狠狠一口咬在石敬瑭的手背上,痛的石敬瑭瞬间脱手。枇
“呸!奸臣贼子!”
石敬瑭手背吃痛,向后连连退了几步,脸色异常恼怒。
而一直护在他身后的两个军将已经抽出长刀,几步上去,瞬间就将那中年妇人踹倒,再一刀从她的颈部划过,使得鲜血骤然喷涌而出,溅得地板上到处都是。
同时一把将已然被吓傻的燕王世子粗鲁扯过去,提到石敬瑭身旁。
中年妇人的尸体犹自瞪着眼睛,鲜血从她的颈部咕咕的向外涌出,染红了半边衣衫。
余下妇人和孩童都再也忍不住,纷纷大哭出声,有被吓崩溃的已经跪在地上,冲石敬瑭使劲磕着头。
“不知好歹!”枇
石敬瑭脸上满是狠戾,身上的文人气息荡然无存,看着脸上沾着点点血迹的燕王世子,捏着他的脸嗤笑一声。
“你爹没有我,能坐上燕王位子?”
他有些恼怒,原本想树立的形象无法继续经营下去了,再看一屋子人哭天喊地的,只能晦气走出殿外。
那两个军将提着已经傻住的少年跟在后面,他又停下脚,侧头吩咐。
“挑一个听话的出来,其他的统统处理干净,让太原知晓。”
军将低头听令,又将手中小孩拖回去,顺手就一刀把脑袋砍了。
其后的事情石敬瑭就再不想看,揉了揉手背虎口处有些发青的咬痕,脸上闪过怒色,但马上就恢复常态。枇
“备马,去居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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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再向北,就是漠北了。
居庸关作为抵御漠北胡人的雄关,本身就是长城的重要枢纽,两侧都是高山,高山之上还有城墙。只要在此屯兵,就能把南下来的胡人揍得哭爹喊娘。
但远处天际线边,出现了一批批庞大的黑线时,长城高山上的烽火台却并没有狼烟示警。
无数漠北人骑马南下,居庸关却城门大开,连半点抵御也无。
大多漠北人都散发着一股子穷酸气息,除了战马齐备外,身上的各种甲胄都不齐,皮甲都尚未完全普及,别说铁甲了。枇
兵刃也都各不一样,多以长杆骨朵为主,再佩以多张长弓。
若不是有人约束着,还有几分军纪。不然活脱脱就像是土匪过境了。
一眼便能想到,这些漠北大军进入中原后,会造成什么祸事。
……
“石敬瑭,你卖主求荣,勾结异族,奸臣贼子!早晚不得好死!”
关内校场,几道被剥离甲胄的人影被捆绑着按在地上,其中仍有人还在唾口大骂。
坐在监斩台上的石敬瑭淡然一笑,随手扔出一块令牌。枇
“斩了吧。”
随着头颅落地,校场之上的骂声瞬间止息。唯有北风呼啸,卷起无数旗帜翻滚。
中兴二年三月初,原幽州留守石敬瑭放任漠北骑兵五万自幽云过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