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朝着门口的人强笑道,“缙绅老弟莫要说笑了,在下等人只是在此处谈论风月,哪有谋划什么大事啊?!”
黄子澄也赶紧站起身,将这个小书生拉近雅间,笑着道,“缙绅老弟不在老家求学,为何要来应天府啊?!”
然后赶紧给方孝孺和齐泰介绍道,“这位缙绅老弟就是我们江西大名鼎鼎的神童解缙,缙绅老弟自幼颖悟绝人,他写的文章雅劲奇古,诗豪宕丰赡,书法小楷精绝,行、草皆佳,在江南士林早就传遍了。”
说着指着方孝孺介绍道,“这位方孝孺方希直兄,台州人士,师从宋濂学士,乃是台州有名的青年才俊。”
“齐泰齐尚礼兄,应天府人士,与小公爷乃是国子监同窗好友,也是应天府有名的才子。”
这个小书生赶紧和方孝孺和齐泰见礼。
二人听到他的名字之后,也不敢怠慢,赶紧还礼。
因为解家乃是江西有名的书香世家,其祖父在元廷的时候就中过进士,父亲解开更是江西一带有名的大儒,朝廷多次征召其入朝为官,但是解开均已以父死节而不受,一心从事着述、办学,培养人才。
兄解纶乃是洪武十三年进士,现在也入朝为官。
而解缙从小就有才名,乃是江南一带有名的神童。
只是此人性格乖张跋扈,容易得罪人,所以黄子澄虽然和他是同乡,但是关系并不怎么好。
但是今天自己等人的机密事被他听到了。
要是不想让这个大嘴巴传扬得全天下都知道。
要么杀此人灭口,要么拉此人入伙。
所以黄子澄才会这么殷勤的向众人介绍解缙。
解缙这会儿也不托大。
朝着几个人拱手行礼之后,直接开门见山说道,“诸位不用担心在下会将此事抖露出去,因为诸位想做的事,也是在下一直想做的事。只是在下一个人单打独斗,怎么可能让朝廷回心转意?!今日到此偶然听闻诸位商议,更是喜不胜收,故而唐突了诸位,还请小公爷与三位兄长见谅。”
李景隆等人的脸色终于变得好看了一些。
然后解缙继续说道,“只是诸位商议此等机密事,为何门口不派人守着?!锦衣卫权势滔天,难道诸位不怕隔墙有耳吗?!”
李景隆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
他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这间雅间商议机密事一定不会有人知道,现在就被打脸了。
只是自己真的安排的有小厮守着的啊?!
哼!
回去不打断那两个狗奴才的腿,小爷就跟他们姓。
黄子澄见李景隆脸色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道,“在下都是小人物,那些锦衣卫怎么可能会把心思放在在下等人身上?!缙绅老弟应该也知道此事的前因后果了吧,吾等苦思破敌良策,但是一直没得要领,还请缙绅老弟不吝赐教。”
他这句377话只是转移话题而已,根本没有把希望寄托在解缙的身上。
但是却听到解缙一脸嘚瑟的打开了手中的折扇,自信满满的说道,“此事易尔。”
其他几个人顿时都朝解缙投来了问询的目光。
解缙见自己一下子就吸引了几个人的注意力,更加得意了。
用折扇扇了扇风,才淡淡笑道,“要想破此困局,还得落在一个人的身上。”
李景隆立即追问道,“落在谁的身上?!”
“商税改革一事是谁先捣鼓出来的?!”解缙反问道。
李景隆皱了皱眉头,才回答道,“上元县县令叶瑾。”
“但是此人来历颇大,若是贸然动了他,恐怕会打草惊蛇。”李景隆又补充道。
他倒不是怕叶瑾的来历大。
论后台的话,全天下有几个人的后台有他的大?!
他是怕叶瑾的混不吝和不要命。
连锦衣卫都敢招惹
自己要是惹上他了,还不得被这种疯子给折腾死?!
但是解缙依然面不改色,淡淡的说道,“为何要招惹他呢?!那叶瑾不是有一个叶青天”的好名声吗?!咱们可以从此处入手,将松江府同知被杀一案’与他扯上关系,若是他敢接下此案,那么他必将与全天下的文官作对,而此人又是商税改革的始作俑者,全天下的文官必然群起攻之,让此僚身败名裂,他提出的任何改革措施也会被扫入垃圾堆里。”
解缙还没有说完,黄子澄立即接嘴道,“若是他不接此案,那么说明此僚也只是一个沽名钓誉的虚伪之徒,此等虚伪之辈,他提出的任何建议也都是狗屎。”
解缙有些不满黄子澄抢了自己的台词
不过他也没有太介意,只是微微一笑,接着道,“此事一箭双雕,不管是此人接不接此案,他都必将一败涂地,商税改革一事也会因为他而胎死腹中。”
李景隆和齐泰、方孝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一丝兴奋的神色
夜色正浓。
子时刚过,大街上就响起了打更人敲着梆子的声音,“子时三更,平安无事;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在这个没有时钟的时代,白天计时的话看天上的太阳或者是地上的日晷,晚上就靠打更人敲梆子提醒了。
不过打更人是人不是机器,所以报时的误差很大的,有时候甚至会有一两炷香的误差。
但是大晚上的,时间没有那么重要了。
普通老百姓为了节省灯油钱,大部分时候天色刚刚擦黑就全家吃完晚饭上床睡觉了。。
至于达官贵人们倒是有夜生活。
不过他们的夜生活都是用来消遣的。
比如喝喝花酒,听听小曲啥的。
困了就睡觉。
不困就继续高乐。
所以时间对于他们来说更无所谓。
“哈欠…”叶瑾打了一个哈欠,一脸倦意的对朱标和徐辉祖说道,“我说二位兄长,你们是想一晚上就把小弟肚子里的那点才学全部掏空吗?!要不今天晚上咱就到此为止了?!”
就在刚才,叶瑾将自己前世在网上学到的一些经济学浅薄知识,以及两宋的商税制度全都说了一遍。
虽然他说的关于经济学的知识在前世看来十分浅薄,但是在洪武年间,却很有新颖。
所以听得朱标和徐辉祖如痴如醉。
就连老朱和徐达也都很感兴趣。
只是这俩老头都是泥腿子出身,学识和格局十分浅薄。
所以他们对所谓的经济学兴趣不大。
对于老朱来说,他更喜欢在朝堂上和那些焉坏的文官武将斗智斗勇。
而徐达作为武将,对率军征伐更感兴趣。
不过即使叶瑾说的知识十分浅薄,但是也不是朱标和徐辉祖能够理解的了的。
这倒不是朱标和徐辉祖愚笨,而是他们的见识不够。
不过经过叶瑾的仔细讲解,二人颇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听到叶瑾刚刚的这番话之后,二人这才醒悟过来。
朱标一拍脑袋,笑着道,“是为兄唐突了,没想到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现在都子时了。”
叶瑾捏了捏嗓子,声音嘶哑道,“你以为呢…。”
徐辉祖则皱着眉头,疑惑道,“美瑜老弟,为兄还有一些地方还需要你来解惑,就比如说若是朝廷没钱了,向百姓何豪商借钱这叫国债是吧?!但是官府势大,如何取信百姓和豪商?!让他们心甘心愿掏银子出来借给朝廷?!”
叶瑾摊摊手,没好气道,“这就是朝廷的问题了,朝廷如果有信誉可言,那百姓自然会取信朝廷,更会把银子掏出来借给朝廷。但是若是朝廷没有信誉,百姓又不是傻子,凭什么那银子出来啊?!”
“而且百姓借钱给朝廷是为了赚钱,不是做善事,所以若是朝廷想让百姓借钱给自己,必须取信于民。至于怎么做,那就得看二位的本事了。”
徐辉祖点点头,又问道,“商税改革若是成功,朝廷一时半会儿不会却银子使,所以暂时不用考虑国债一
事。但是…”
他悄悄瞥了一眼不远处老神在在的朱元璋,又问道,“那你刚才说的朝廷发行的宝钞乃是废纸一张,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徐辉祖害怕老朱,他叶瑾可不怕。
所以直截了当的说道,“之前小弟说了,咱大明朝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更不是所谓的天选之地。”
徐辉祖不知道叶瑾为什么突然提起这茬,所以有些疑惑的眨眨眼。
叶瑾又继续道,“小弟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咱大明朝肥沃的土地并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不适合耕种的山地和丘陵。至于矿藏,贵金属更是缺乏,比如说铜矿、金银矿等等…”
“这就是朝廷发行宝钞的原因,就是因为金、银、铜矿匮乏。早在两宋时期,两宋朝廷就开始发行交子(宋朝的纸币)和铁钱了,但是两宋时期的士大夫懂一些浅薄的经济学知识,所以人家发行交子的数量是根据市场的数量来的,并没有滥发。等到蒙元的时候,粗鄙的蒙古人哪里懂什么经济学啊?!他们得知前宋竟然拿纸来当钱用,如获至宝,所以也有样学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