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意渐浓。这已是何正武离开的第三年。
阳光慵懒,云层稀疏,穿过树上的嫩叶,斑驳地洒落在院中。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草香气,一切都显得宁静而美好。仿佛师父和师兄随时都会回来一般。
“东家,这些…新品,咱们都做吗?”季善安立在案前,语带犹豫。
“嗯,都做。”我伏于案前,头也不抬,“你安排下去,除了商号,确保真假难辨,一模一样。”
“东家。”按照往常,季善安并不是啰嗦的性子。
我抬起头,将目光落在他脸上,“还有事?”
季善安捋了捋一尘不染的衣袖,有些尴尬,“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好奇。这些年您对花妍堂的态度,到底是为何?是因为对门的蓝掌柜,还是真觉得他们家的东西值得一争?当然,您若是不愿意回答……就当我没说。”
屋内静谧,我挑了挑眉梢,“既然答案不重要,那我就当你没说。”
我低下头,继续研读医书。借着商会的便利,偶尔能寻着些很有价值的古籍。尤其是那些苗国搜集回来的,能见着关于蛊毒的只字片语。
“啊这……”季善安挠了挠头,“您还是说说吧?”
我翻过一页医书,耐心将眼前的段落看完。见他站着还不肯走,才又抬起头来,“我的答案难道不够明显?”
“明显吗?”季善安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您与她之间的事,我早就听说了,陈年往事罢了。东家如今的地位,不至于耿耿于怀与她过不去?若真是过不去,她那花妍堂能开到现在?成天在您眼前晃悠?”
我轻笑一声,“你倒是会说话,所以呢?”
“但若说您没有记恨她,”季善安焦急道,“为何还要屡次阻挠她的扩张?无论是寿城内外,您都让她亏得血本无归?”
“做生意本就是有赚有赔。”我不以为然,“这才正常。”
我拿起毫笔,轻轻蘸墨,在医书上勾画。
“呵呵。”季善安表情牵强道,“您说正常就正常吧。那这……”他拿起手里的单子,“可算是深仇大恨了吧。反正她要知道一直是您在操纵,一定恨透了。”
那单子上是蓝凤秋店铺里所有的新品。这两年,每当她推出新品,我都会快速的命人复配,并且让人开发出更多更细的花样,快速铺陈到茂、苗、蕨各国的商铺,因此赚了不少钱。
“说完了?”我拿起一张笺纸,方才看到了一处点睛之笔,得快点记下来。“说完了就出去吧,若这还要问,你这管事也就只能管眼前事了。”
“不愿意不答就是了。”季善安抽了抽嘴角,“东家话重了,我在吕师身边的时候,都没这么骂过我呢。吕师常说我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哦?”我轻笑,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吕伯渊难道没教你就事论事,一码归一码的道理?我让她有赚有赔,自是因为我不想让她得意。我让她继续开着她的店,是因为她对这些有天赋,若真一点机会不留,你来替我研制吗?我与她过不去,又不是与钱过不去。”
“……原来如此,东家就是东家,非常人所能及也。”季善安做恍然大悟状,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明白了东家的心思,小的们就好办了。她近来想买个铺面做成衣,您看?”
“让她开就是。”我随口说道,“安排好人手。”
“她现在学精了,防得越来越紧。”季善安感叹,“上次的配方,试了三天才验出来。”
“无妨。”我语气淡漠,“就要收网了。”
蓝凤秋现下做的那些东西,我在梦中大致见过。能做出多少花样,我心中有数。既然配方都已到手,剩下便该是我的主场了。
“盯住她常用的那些工匠,验明身份,留下可用的。多花钱银子也不要紧。我有事安排。”
“是,东家。”季善安领命而去。
而我继续沉浸在医术的世界。我要在师父和师兄回来之前有些进步,才不会让师父骂我懒散。商会传回的消息,他们人在苗地,不日就会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