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壤城内。
“明王朝からの访问?”
倭军第一军指挥长官‘小西行长’在听到这样一个消息后,沉思了许久。
来回翻看着手上金灿灿的令牌,上面雕刻着的‘日月’二字,他是看得懂的。
可另外一封盖了红色大印,且‘似乎’列了‘七个’条件的汉文文书,他就有些‘似懂非懂’了。
“就来了两个人?”小西行长又问道。
“是的。”手下‘小西飞’点头后,又提出了自己的质疑道:“属下以为,这可能是朝军的诡计!那二人很可能是朝鲜人!”
面对小西飞提出的质疑,小西行长却是摇了摇头。
他先是指向那枚精致贵气,刻有明字的外交令牌,随后又指了指文书上磅礴大气的红色大印,以及上面的‘内阁’二字。
最终,小西行长笃定道:“朝鲜没有这些宝物!也不敢造这样的宝物!”
小西飞粗人一个压根不懂这些,想了想,他还是建议道:“管他是不是明朝使者呢,直接杀了吧!”
“不可!”小西行长打断了亲信小西飞的想法,又是一番仔细查看文书上的那‘七条’似懂非懂的内容,再细细斟酌过后,他决定道:
“是不是真的明朝使者,见一见就知道了。”
“对了,记得‘热烈欢迎’他们!”
……
平壤城,北门。
在一堆倭军们的‘簇拥’之下,张重辉与秦良玉骑马来到了北门外。
“贞素。”看着缓缓打开的城门,张重辉对秦良玉说道:
“等下不论看到什么都别慌,大胆往前走,记住了吗?”
“嗯。”秦良玉虽然不太明白张重辉为什么提醒自己这个,但她还是应下了。
说实话,秦良玉自打看到倭奴的第一眼后,就并不慌张了。因为她惊奇的发现,倭奴们居然矮得很,有些甚至连她的胸口都到不了。
这群又矮又野蛮的人,秦良玉实在是不太明白张重辉为什么要叫自己别慌,她的胆子又不小,有什么好慌……
事实证明,大多数时候,人还是不能抱有轻蔑的心理。
因为令人慌张的,有时候并不只是恐惧。
伴随着城门的打开,秦良玉看见了,令她此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她,震惊了……
“这……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望着城内五颜六色,造型诡异,人不人,鬼不鬼,精不精,怪不怪!且正拿着刀枪‘呼啦’涌来的诡异倭寇,别说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画面的秦良玉目瞪口呆住了,就连胯下的马匹都止不住发出了‘吁吁吁’的害怕声!
秦良玉惊呆了,想她活了十几年,虽然早就听闻倭奴很‘奇怪’,但也没想到居然能奇怪成这样!
奇装异服,造型诡异,这也就罢了!嘴上居然还叽里呱啦地唱着一些死人时才能够听到的类似曲调!
这‘也’就罢了!关键这些倭奴们还用十分奇特且诡异的行动姿势!浑身上下‘扭来扭去’地向他们二人‘蛄蛹’而来!
像是在……跳舞?
不!更像是死人尸变了!
这些真的是人吗?
秦良玉甚至怀疑,这些是鬼!
眼前的画面实在是震撼,眼看二人连人带马都要被城内涌出来的这些‘鬼怪’紧紧包围,秦良玉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张重辉,看向了这个,自己目前唯一的伙伴。
也是这一看,秦良玉才算真正的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只见张重辉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前方,却好似并未看见这些奇形怪状的倭寇正在朝他们涌来一般!仍旧旁若无人地挥动缰绳,继续驾马向前的同时,他只说了两个字:
“前进。”
……
鸭绿江边的夜风本该是和煦清凉的,可吹在朝鲜国王李昖的脸上,他却只感觉颓靡沮丧。
“国破山河在啊……”
李昖目光忧愁的眺望着江对面的辽东,他想过去避难吗?
想,因为那边安全。
不想,因为那边不是他的家乡国土。
可不过去,他又能去哪呢?
大明朝拖拖拉拉了好几个月,先是敷衍派了三千人来,结果才打了没多久,人就全跑了。
现在又派了那么两个所谓的‘使者’来,结果才刚到没一天,就‘折’了一个副使在平壤。
“唉……”李昖又是长长叹气后,回头对一旁的柳成龙吩咐说道:
“都一天过去了,张副使都没有回来,想来他也是回不来了。你去将此事拟文上奏天朝,另外再催催他们,看他们能不能早些派兵来。”
“是,主上殿下。”柳成龙领完命便准备去办事,转头却是碰上了迎面而来的沈惟敬。
“哈哈哈,殿下方才所言我不小心听见了,还请莫要怪罪啊。”沈惟敬并没有遮掩自己‘不小心’偷听到君臣二人谈话一事,大方承认了出来。
李昖面色尴尬了一瞬,却也没有太尴尬,要怪也只能怪他吃饱了撑的拉着柳成龙来江边吹风。
“让沈大使见笑了。”李昖也不遮掩,直接便是唉声叹气,还带着些许‘幽怨’叹道:“也不知道天朝出兵之日,我还能不能安然留在这边。”
“哈哈哈!”沈惟敬当即便是笑说道:“殿下怎么如此悲观呢?您放心,只要有我在!我保证您能够稳稳等到我天朝出兵之日!更保您国在家也在!”
李昖笑了,苦笑,实在是沈惟敬吹的牛皮太大,大到他有些无言以对。
然而,李昖还是低看了沈惟敬的吹牛本事,因为对方居然还吹牛道:“殿下,我实话跟您说了吧!我曾在倭国住过好些年!且早年间就已经认识了丰臣秀吉!那些年我与他啊!可是半个知己呢!”
李昖扯起了一个不失礼貌的僵硬笑容,说道:“这样嘛……”
“当然!”沈惟敬拍着胸脯保证道:“您就放心吧!待我亲自见到丰臣秀吉后!以我跟他的交情!保证能让他将朝鲜领土归还于您!”
对于沈惟敬的这番大肆吹牛,李昖强行笑得都快要碎掉了,还是一旁的柳成龙‘贴心’,忙上来帮他的王上解围。
“沈大使,张副使就这样回不来了,该怎样向天朝交代才好啊?”柳成龙岔开话题问道。
“谁说他回不来的?”沈惟敬不遮掩了,直接便是道:
“话说这张副使也真是急了些,临走前居然也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连天朝的外交公文都没给他。
我猜他定也记起了这一点,半道上应该也折返回来了。想来过不了个把时辰,他就能回到这里了。”
听完这番话的李昖和柳成龙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当即便也心中了然了,沈惟敬话里的意思是说张重辉出去只是瞎晃悠一圈罢了,并不是真的去了平壤城与倭军谈判。
“可……”柳成龙说道:“我派人追了上去,他说他在平壤城外最高的山峰上,似乎瞧见了张副使进平壤城了。”
“啊?”沈惟敬愣了一下,很快便是摆手道:“他肯定看错了!没有公文怎么可能进得去!”
“看错了吗?”柳成龙也有些自我怀疑了,毕竟他也没有亲自看到。
“二位放心吧,张副使肯定回得来的,他年纪还小,见识也不多,害怕倭奴也是正常的。”
沈惟敬‘明贬’了张重辉一番后,当即便是大袖一挥道:
“待他回来后,明日我亲自去平壤城与倭奴谈判就是!”
似乎就连老天爷都在给沈惟敬‘面子’,他的话音才刚落下,就有人传来了,张副使回来了的消息。
“哈哈哈!”沈惟敬笑得更得意了,嬉道:“瞧,我说的对吧?张副使回得来!他这人可精了呢!”
……
就在沈惟敬和柳成龙准备去‘迎接’回来的张重辉时,对方却是主动找上了门来。
“张副使,你瞧你也真是的。”沈惟敬当即便是上前笑哈哈地说道:
“你出门那样急,连兵部给的外交公文都没有拿,白白出去白跑一趟了吧?罢了,明日我亲自去平壤城就是!”
此言一出,一旁的李昖和柳成龙皆是装作听不懂一般看起了江边的风景,毕竟这是‘别人家’的内部矛盾,他们才懒得插手。
听到这番话后,张重辉的表情也是有些怪异起来,他似乎听不明白沈惟敬在说什么一般,奇怪的看了对方一眼后,直接无视了对方,转而走到了李昖跟前,拱手后说道:
“殿下,倭军已经答应了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内,以平壤城外十里为界,绝不派兵过于此界线。
同样的,直到我天朝大兵到达朝鲜之日,你们朝军也绝对不可以私自派兵踏过此线。
如此而已,你们应该能够办到吧?”
张重辉此言一出,在场的其余三人全都像是产生了幻听一般,皆是目瞪口呆,一脸惊诧……
还是柳成龙反应的快,但是反应颇有些激动,激动到都直接上手按住了张重辉的肩膀,边摇边问道:
“什……什么?倭军答应接下来……不侵犯平壤城十里之外?”
要知道,以倭军现在的兵力,随时都能够打到他们如今安身的‘义州’来啊!
更何况是平壤?
倭军疯了不成!?
面对这番激动的疑问,张重辉扒拉下了柳成龙激动摇晃的双手,轻轻点头道:“嗯。”
然而,才刚扒拉下柳成龙的手,朝鲜国王李昖又扑了上来,他比柳成龙都还要更加夸张地摇晃着张重辉,牙齿都在上下打着颤,结结巴巴问道:
“张……张副使……你你伱……说的是真的吗?”
这一次,还没等来张重辉的回答,却是被沈惟敬给提前回答了。
“张副使,你连公文都没拿,就算能进去平壤城,倭奴们又是怎么相信你就是大明使者的?”
沈惟敬当即便是提出了质疑声,更是丝毫不给对方退路的又补充道:
“而且就算你让倭奴们相信了你就是大明使者,可倭奴们万一只是随口一说,并非当真呢?莫非,你有倭奴们亲手写下,并签了名的谈判书?”
沈惟敬的质疑声一出,气氛瞬间沉了下来。
是啊……
空口无凭,得立字据才行……
此时此刻,李昖和柳成龙只死死紧盯着张重辉,希望对方能够说出‘有谈判书’这样的回答!
毕竟白纸黑字才是硬道理,空口可无凭啊!
然而,让李昖和柳成龙失望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张重辉摇了摇头,并道:
“没有谈判书。”
这下子,李昖和柳成龙彻底绝望了,原先的喜悦瞬间转换成为了浓浓的绝望……
“我就知道……倭军不会放过我们的……”
李昖唉声叹气间,原先还抓着张重辉双臂的手,缓缓滑了下来。
许是前后反差打击太大,这位已过不惑之年的朝鲜国王绝望到险些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幸亏张重辉及时扶住了他。
柳成龙也是狂叹哀气,感慨着自己也真是疯了,居然疯到相信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娃娃’能够帮他们谈判成功……
与此同时,沈惟敬那颗有些悬着的心,却是放了下来,他就知道,张重辉没这个本事!
为了显示自己外交主使的‘威严’,沈惟敬当即便是‘愤怒’了起来,并毫不留情的当着李昖等人的面,用责备的语气斥起了张重辉道:
“既然没有谈判书,你为什么要如此肯定的对殿下言这些空口无凭的大话?瞧你把殿下都给伤心成什么样子了?你还让殿下下令朝军不行越界?你这是在倒帮倭奴不成?”
沈惟敬的这一声声质疑加‘扣帽’。可谓是充满了‘领导风范’。不过倒也的确,就如今的‘地位’而言,沈惟敬的确是张重辉的‘上司’。
然而,面对‘上司’的斥责,张重辉这个‘下属’却是没有什么‘自省’的觉悟。
张重辉甚至连看都没去看沈惟敬一眼,只将绝望到瘫得快像稀泥一般‘融化’在地上的朝鲜国王李昖扶直了起来,并对对方警醒道:
“殿下!站直了!你是朝鲜的王!沈大使只三言两句‘谣言’你就支撑不住了?你让你的国家,你的子民们怎么办?
不就是‘暂时’没有谈判书嘛!现在没有不代表明天也没有!不想亡国你就赶紧支棱起来!然后抓紧按我方才说的传令下去!”
张重辉的语气并不算好,颇有种‘丞相扶烂泥’的‘以客为主’既视感。
好歹李昖也是一国之王,多少也得给对方些面子,毕竟你只是天朝的一个普通副使罢了。
就在正常人都认为这位‘窝囊’的国王,泥人也会生火之时,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你说什么?”李昖重新亮起了眼,此刻他的耳朵里只听到了对自己,对国家有利的消息,他激动又急切地询问道:
“张副使,你说只是暂时没有谈判书?明天就有了?”
“明天没有就后天,总之就是这几天之内。”张重辉说道:“你要是实在等不及,就主动派人去平壤城催,不过我想,倭奴们应该比你还急。”
得到这样一个‘大好’的‘消息’,李昖高兴不已,全然没有心思去在意,张重辉那先前的‘无礼’了!
与此同时,一旁的柳成龙也是心中欣喜着,欣喜于亡国或许……能够晚些了?
不!朝鲜不会亡国!
然而,就在这‘曙光降临’之时,‘泼冷水’的来了,心怀不甘的沈惟敬轻飘飘道:
“倭奴生性狡诈,怕不是随口一句耍人的,依我看,诸位还是不要高兴的太早了,多做防范才是。”
按理来说,沈惟敬说的没有错,毕竟眼下谈判书还没来,空口无凭罢了。
就算是有谈判书又如何?还不是想撕就撕?
然而,人在面临绝望之时,是不想听到接二连三噩耗的,哪怕是苦中作乐也好,人总想在绝处时得到一些希望,一些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身为国王的李昖和丞相柳成龙已经在‘谷底’熬了好几个月,张重辉带来的这个‘好消息’,可以说是这对君臣在这段时间里,听到最‘动听’的了。
然而,沈惟敬却总是接二连三的在他们‘开心’的时候淋下兜头冷水,这实在是令人感到厌烦。
李昖和柳成龙都有些心中不爽,却也不好说些什么,然而张重辉这个小小副使却是终于对他的上司开口了。
“沈大使。”张重辉看向了沈惟敬,欲言又止一番后,说道:
“算了,不跟你计较。”
说完,张重辉走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沈惟敬,和尴尬不已的李昖和柳成龙。
许是感觉太尴尬了,李昖和柳成龙心有灵犀的用朝鲜语说起了自己国家的政事,一边说一边走了。
走了……
这下子,只留沈惟敬一人风中凛乱……
沈惟敬都懵了,如此一来,倒显得他的不是了???
但沈惟敬终究是沈惟敬,厚脸皮是他的天生技能,不就是被嘲讽嘛,这不算什么。
相比起来,他更想看到明后两日,倭寇那边‘毫无回应’带来的‘震撼’!
“小兄弟,吹牛是要承担后果的。”望着张重辉离去的背影,沈惟敬心笑道:“你吹牛的本事不如我,等着吧!”
是的,沈惟敬不相信倭奴那边会真送来那所谓的谈判书。
除非倭奴都是傻子,傻到相信这么一个要公文没公文,要资历没资历的小娃娃!
……
事实证明,倭奴好像就是傻子。
因为倭奴真的派人送来了谈判书,而且还是第二日一大清早就送到了!
不仅送来了谈判书,小西行长甚至还以自己的名义,给大明朝的使者送来了不少的礼品。
除此之外,小西行长还给那日出使谈判的张重辉写来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皆是一些令人羞臊的场面马屁话罢了,不提也罢。
这下子,一大清早的,‘几乎’所有人都被整得兴奋到睡不着觉了。
朝鲜国王李昖更是高兴到亲自跑到了张重辉的营帐之内,把还在睡梦中的张重辉强行拉了起来握手感谢,并言邀请对方一起共进早餐。
除此之外,柳成龙派去勘察情况的情报员也回来禀报说,倭寇的确乖乖将军队收进了平壤城外十里之内,这与谈判书上写的内容别无二致!
这下子,柳成龙也终于可以‘放心’的兴奋了。
朝鲜国王很高兴,朝鲜大臣们也很高兴,身为大明朝外交主使的沈惟敬却是没有那么高兴了。
好在沈惟敬脸皮厚,当即便是去找张重辉赔了不是,还舔着脸问对方究竟都跟倭奴们说了些什么,才让倭奴们答应这样无礼的谈判要求。
对此,张重辉只给出了两个字的回答。
——“你猜?”
……
沈惟敬废了半天劲也没从张重辉嘴巴里套出一个字来,他当即便是转换战略,转而盯上了当日跟张重辉一同进去平壤城的秦良玉。
然而秦良玉的回答更令沈惟敬抓狂,因为对方居然只知道摇头道——
——“我听不懂。”
秦良玉倒是没说谎,虽然她全程都在一旁,但她是真没听懂张重辉跟那个叫什么小西行长的倭军指挥官之间聊了些什么。
只大概知道他们好像在谈些什么条件,且每伴随着张重辉说出的一个条件,小西行长的笑容就灿烂多一分?
秦良玉记得到最后,张重辉似乎主动提出……并答应了对方……‘七个’条件?
随后,小西行长一改初次接见他们时的趾高气扬,转而还笑容满面的‘欢送’起了他们。
而那些在他们进城时湖涌而来的‘鬼怪’们,在他们走时再次跳起了怪舞,还敲起了锣,打起了鼓。
秦良玉当时问张重辉:“这是谈成了吗?”
张重辉答:“谈不成,我们还能好端端的走吗?”
秦良玉又问:“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张重辉答:“谈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反正我们的目的‘只’是拖延时间。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过程便不再重要。”
……
万历二十年,八月十日。
这样一个‘暂时停战’的好消息,传回了大明朝的中枢朝廷。
时任兵部右侍郎兼朝鲜经略的宋应昌第一个收到此信息,当即便是对一旁的人笑道:
“这小子居然能够在无公文的情况之下,把倭奴给说动了?有点意思啊,也不枉咱们当初在陈公公面前废的那一些口舌。”
一旁的人时任礼部尚书,同时,他也是宋应昌的浙江老乡,咱们的老朋友——沈一贯。
听到这样一个‘好消息’,沈一贯似乎并没有多喜悦,甚至还有些没来由的不自在,实在是‘张重辉’这个熟人的熟悉名字,给他的印象颇深。
“他是怎么做到的?”沈一贯眉头蹙起,有些不安地问道。
宋应昌却是不以为然:“管他怎么做到的,反正我们的目的是拖,只要能够拖到宁夏打完仗,拖到咱们发兵就行了。”
“可……”沈一贯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当他在回想起不久之前,也就是在张重辉出发去朝鲜前,来找他的那一夜,以及那一夜对他说过的那些话后……
沈一贯还是选择闭上了嘴。
毕竟纵使同乡同党,也有私心。
就在宋应昌奇怪着沈一贯想说些什么时,对方主动笑问道:“听闻王元辅病得不轻?”
宋应昌没有去多想,回道:“听说病得都下不来床了,可皇上始终不同意让他辞官回乡养病。”
“噢?这样嘛?”沈一贯作出一脸悲样,转而又意味深长道:
“思文啊,王元辅都病成这样了,我们身为同僚也该关心关心他才是。朝鲜传来如此喜报,你可得让他也知道知道,也‘高兴高兴’才行啊!”
……
拜沈一贯所赐,身为内阁首辅的王锡爵很快就得知了这一喜报。
本来在家装病的王首辅在听到这么一个‘好消息’后,当即便是急火攻心,口吐鲜血!
这下子,王锡爵是真的病了。
病倒的王锡爵躺在病床上,仰天,绝望,又无力地唏嘘长叹了一声,道:
“大明……要乱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