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张居正平反?”
许是觉得太过于不可置信,朱翊钧又重新看了一遍手中的这封奏本。
他简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上疏为张居正平反!
是不要命了吗?还是想挑战他这个皇帝的忍耐程度?
真当他还是当年那个好拿捏的十岁娃娃不成!
朱翊钧怒了,被触碰到了‘逆鳞’的皇帝当即便要下令,将这不知死活的上奏之人,贬到山沟里去任推官!
然而,当朱翊钧看到这封奏本上的署名之后,却是愣了一下……
沈……一贯?
好端端的,跟张居正无亲无故的沈一贯,突然上疏给张居正平反做什么?
难不成沈一贯已经知道,他自己跟郑国舅私下勾连的事情败露了?又怕他这个皇帝将其给推出去,为自己心爱的郑贵妃挡下那‘可能会有’的‘通倭’罪名?
虽然朱翊钧的确想过这样做,可……沈一贯怎么那么快就知道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朱翊钧第一个想到的可能,就是张重辉在搞鬼!
可张重辉都已经被他关在宫里头了,而且人还就在这乾清宫的偏殿里,离他不过几步脚的距离罢了!
都已经被关起来了,张重辉还能怎么搞鬼?
意识到不对劲的朱翊钧二话不说,立刻看向一旁的陈矩,询问道:
“沈鲤的人不是也被张简修抓去审了吗?还没审出来?”
“回皇爷,暂时还没消息,不过也该快了,奴婢这就去催催。”陈矩回答道。
眼看陈矩就要退下去催,朱翊钧却是喊住了对方,皱眉吩咐道:
“让骆思恭别装病了,让他跟着张简修一起审,一起查!还有,让骆思恭务必紧盯着张简修!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事到如今,朱翊钧也发觉出了不对劲,他甚至越想越觉得,让张简修官复原职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了。
难不成,张重辉是故意提起的让张懋修和张嗣修复官一事?好挑起他想利用张简修复官来‘蹚浑水’的想法?
不可能!复张简修官职本就是他一时兴起的想法罢了,张重辉怎么可能预料的那么准!
就算是瞎蒙也不可能蒙的那么准,说到底,这应该只是巧合而已!
总不能是……张重辉太了解他了吧?
“陈矩。”朱翊钧又一次喊住了即将要退下的陈矩,紧接着,他问了对方一个,有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在朱翊钧看来,陈矩是跟他第二久的太监了,陪伴他的时间仅次于抱着他长大的冯保而已,想来陈矩应该很了解他才对。
毕竟朱翊钧记得,以前他随便一个眼神,冯保就能大概猜到他在想些什么,并借机讨好奉承他,随后又再借机去李太后面前告发揭穿他。
故而在现在的朱翊钧看来,陈矩应该也能够猜得到,他在想些什么才对。
然而,事实证明,陈矩并不是朱翊钧肚子里的蛔虫,他也没有冯保那么了解皇帝陛下,故而他只好尴尬地赔笑着,并给出了一个答案:
“回皇爷,奴婢猜……您现在应该……很生气吧?”
毕竟皇帝陛下才刚看完那封想要为张居正平反的奏本,不生气就有鬼了。
朱翊钧似乎觉得这个回答有些单调,他又问:“还有呢?”
“还有……”陈矩感觉好为难,“奴婢猜,您应该……很困吧?”
毕竟皇帝陛下因为郑贵妃的事,都已经一晚上没睡好了,眼圈都紫了,能不困嘛。
“算了。”朱翊钧叹了口气,摆手道:“去办你的事吧。”
朱翊钧也是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陈矩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至于张重辉……巧合吧。
……
北镇抚司诏狱。
“你不是装病吗?怎么来了?”看到骆思恭来了,张简修毫不掩饰的表现出了自己的不欢迎。
这以下犯上的一幕,好像张简修‘还是’上司,而骆思恭也‘还是’他的下属一般。
“你以为我愿意来趟这趟浑水?”骆思恭也是没好气道:
“皇上看出你不对劲了,特地让我来看着你呢!”
“我怎么就不对劲了?我这是秉公办事!”张简修义正词严道:
“哪像你啊,光拿钱不办事,害得锦衣卫效率低下,做事拖沓!”
“呵。”骆思恭才懒得跟张简修吵,关键是他也吵不过对方,带着目的,他凑近张简修耳边,低声问起道:
“嗣哲,张重辉他究竟是用了什么激将法,把皇上给诓得复了你的官位啊?”
“我听不懂伱在说什么。”张简修直接转开了脑袋,不去搭理前来套话的骆思恭。
“张嗣哲,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啊。”骆思恭又一次凑近了些,继续小声试探问道:
“我给你遮掩了那么多事,你怎么还对我藏着掖着呢?”
“你他娘的能不能理我远点!”张简修捂着耳朵,故意放大声音道: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我喜欢女人!你别老这样行不行!”
张简修这一嗓子嚎出来,整个衙门公堂都安静了……
四周的其他锦衣卫纷纷低头的低头,摸鼻子的摸鼻子,一个个皆在假装自己方才没有听见这句话。
骆思恭的脸也是绿了,虽然尴尬,但他也没有特别尴尬,毕竟这年头男人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别说是他这种丘八武将了,前朝那些拿着笔杆子,自诩清高的读书人里,还有不少以豢养男宠为荣的呢。
骆思恭知道张简修故意喊出这种话是为了阻止他继续套话,然而这恰恰也就证明了张简修心里有鬼!
“你接下来要怎么查?”骆思恭突然严肃了起来。
张简修敷衍回道:“就这么顺着线索往下查呗,还能怎么查。”
看着张简修这副强装淡然的敷衍模样,骆思恭瞬间便看穿了一切。
这一次,骆思恭干脆把周围的其他锦衣卫全都找事情打发了出去,只留张简修跟他二人在公堂内。
“张嗣哲,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筹划些什么。”骆思恭直接把话说白了道:
“现在沈一贯给你爹上疏平反了,接下来这通倭之罪,肯定是落到沈鲤的头上!
再接下来,如果沈鲤像沈一贯一样识趣,也给你爹上疏平反了的话……
那最终查来查去,最后的责任,肯定会被甩到郑贵妃的身上!
而郑贵妃,皇上是不敢查的!一来,皇上怕真查出些什么来!
二来,现在事情牵扯了那么多人,前朝的那些大臣们为了明哲保身,也为了搞垮郑贵妃,更为了维护太子地位!
就算郑贵妃什么也没干,大臣们也会往死里攀扯出,她都干了些什么来!
到时候,皇上为了息事宁人,只好不了了之!怎么样啊张嗣哲?我都猜对了吧?”
这一次,张简修是真的沉默了,因为骆思恭全都猜对了。
可,那又如何呢?
“所以呢?”张简修一脸淡定地问道:“要不你来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骆思恭显然愣了一下……
是啊,所以呢?
也是直到这时候了,骆思恭才反应过来,这条路似乎早就已经‘规定’好了,就算再怎么绕开,最终也会绕回到这条路上!
什么上元节暴乱!什么《续忧危竑议》!这些都是幌子!
这次上元节发生的这两起案件!归根结底还是绕不开两个字——立储!
归根结底,不过仍旧是文官们想要借着这些事情,让皇帝陛下彻底放弃改立皇储的念头罢了!
意识到‘根本’的骆思恭现在只剩一个问题了,他看向张简修,问道:
“张嗣哲,你就不怕查来查去,查到你侄子头上去?”
张简修翘起了二郎腿,笑道:“骆宫保,我都跟你说了我侄子是清白的,再说了,他现在可是救了皇后和公主的有功之人,关他何事呢?”
“我呸!”骆思恭冷笑道:“得了吧!我宁相信你爹活过来了!也不相信张重辉是清白的!”
张简修的脸色几乎是瞬间就僵住了,骆思恭见状也是诧异了起来!
就在骆思恭想问些什么时,有人来禀报最新进展了!
“老大,这是沈鲤府上的人,刚招供的证词。”
陈印双手呈着资料,并没有明确的看向谁,也不知道他喊的这声“老大”究竟是骆思恭还是张简修。
骆思恭刚想要伸手去接陈印手上的证词,却是被张简修先一步抢了过去。
骆思恭什么也没说,只翻了个白眼,就又将手收了回来。
骆思恭的这副表现落在陈印的眼里,只觉得一阵愕然!
陈印也是没想到,骆思恭居然是这种人……
啧啧啧……好恶心……
“郭正域?”
看着证词上略微熟悉的名字,张简修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果然如此’的笑意。下一刻,他果断下令道:
“立刻派人去将郭正域家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准放出去!”
“等等!”骆思恭拦住了张简修,低声警告道:
“郭正域可是太子殿下的老师!你得罪他就是得罪太子!得罪太子就是得罪一整个文官集团!你疯了吗?”
事实证明,张简修好像并不怕得罪什么太子,他直接撂下了一句话:
“我是禀皇上的命令办事!你要是有意见,就去跟皇上参我吧!”
张简修这副‘唯皇命是从’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忠心于皇帝陛下呢。
实则,骆思恭很清楚,张简修这只是在给皇帝陛下招黑罢了。
世人皆知锦衣卫只听皇帝的命令,锦衣卫都对太子最敬重的郭先生下手了,众人自然而然便会认为,这是皇帝陛下的意思!
换句话说,就是皇帝陛下对太子起疑了!
一时间,太子老师郭正域被锦衣卫抓进诏狱的消息,传遍了朝野上下!
万历皇帝到底有没有真的对太子朱常洛起疑,暂时还没有人知道。
众人只知道,皇帝陛下并没有阻拦锦衣卫的这一无礼举动,似乎还并不知道此事发生了一般。
也不知道万历皇帝究竟是真不知道呢,还是装不知道呢。
……
时间一晃,两日就这么过去了。
郭正域以及其府上的人,都已经被抓进诏狱里整整两天了,却是没有一丝消息散播出来。
没有人知道,郭正域到底招没招出什么。
也没有人知道,郭正域究竟还活没活着。
人与人的喜乐并不相通。
在这短暂却又漫长的两天时间里,可谓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欢喜的自然是郭正域的死对头,同时也是刚脱离危险不久的沈一贯等浙党。
虽然因为张居正平反一事,沈一贯及其同党们得罪了皇帝陛下,可终究也比被莫名扣上‘通倭’的大罪要好上许多。
更不提,皇帝陛下也没怎么惩罚沈一贯等人,照旧只是用‘已读不回’的状态来处理此事。
有人欢喜,自然也就有人愁。
最愁的莫过于郭正域的同党,东林党人了。
东林党人几乎可以肯定,郭正域暂时还没有供出他们来!不然不可能都两天了,还没有人来逮捕他们!
毕竟这次的‘续妖书’,就是他们搞出来的啊!
事到如今,所有的情况都在不利于东林党人,以沈一贯为首的浙党人,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浙党人甚至还将某些东林党人好些年前的黑历史都给翻了出来,并将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写进了弹劾奏疏中!
浙党人这架势,摆明了就是要——趁他病,要他命!
……
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前朝虽然互相弹劾,斗得你死我活!
可内阁办事处却是出奇的安静,安静到又只剩内阁首辅赵志皋一个人,拖着病躯办事。
没办法,这次妖书案接二连三把朱赓,沈一贯,沈鲤三个新入阁的阁臣都给扯了进去。
这三人为了避嫌,只能是居家不出,故而内阁又只剩回了赵志皋一个人。
赵志皋本就病着还没好全,这下子更是累得都快要吐血了。
偏偏这时候,居然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官员上奏参他,说内阁四个阁臣怎么就他赵志皋一个人没事,摆明了就是他赵志皋搞出来的妖书案。
这下子,赵志皋就算再怎么老实,也实在是憋不住这口气了!
这位隆庆二年的老探花郎气得直接撂下挑子,干脆也称病——不干了!
……
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不仅前朝鸡飞狗跳着,后宫也不得安生。
郑梦镜已经又哭又闹了整整两天,又是上吊,又是发誓的,她的皇帝丈夫终究还是选择原谅了她。
郑梦镜是被原谅了,可她的好哥哥郑国泰就没那么好过了。
郑国泰不仅被皇帝妹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被赶到了应天府的明太祖陵墓去守陵。
……
在这短短的两天时间里,前朝和后宫都已经乱成了一团。
内阁更是‘再一次’彻底瘫痪了。
而在诏狱之中,整整三天都没睡觉的郭正域,已经快要崩溃了……
“喂,醒醒。”
张简修左手拿着一个铜锣,右手拿着一个锤子,放在眼皮都要睁不开了的郭正域耳边,用力敲了好几下!
“锵!锵!锵!”
剧烈的声响又一次炸在耳边,郭正域真的快疯了!
郭正域早就听说过了锦衣卫的刑罚惨绝人寰,在他进来之前,他也已经做好了体无完肤的准备!
本以为锦衣卫会对他使出‘老虎凳’或‘盖被死’等惨烈的刑罚,可令郭正域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负责审问他的张简修居然只是不让他睡觉!
起初郭正域还觉得,这不让人睡觉的刑罚,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就是趁他快要睡觉时,过来叫醒他而已嘛,困困而已,没什么。
可伴随着时间一天又一天过去,这才临近第三天而已,郭正域已经快疯了!
两三天不吃饭饿不死人,可两三天不让人睡觉,真的会疯!
每当郭正域疲惫至极,就快要睡着时,总会被各种各样的剧烈声响,或剧烈推搡而吵醒!
长时间处于这种疲惫至极,又精神紧绷着的状态,大脑神经受到的创伤是十分之恐怖的!
人更是会真的疯掉的!
“你们直接杀了我吧……”郭正域直接对张简修疲惫喊道。
他真的受不了了!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痛苦千倍万倍!
“这怎么行!”张简修嘿嘿笑道:“你可是当今太子的老师,我可连你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呀!”
“呵呵……”郭正域疲惫冷笑道:“你们到底想要怎样?”
“没怎样啊。”张简修道:“你只要供出,此次妖书案的幕后主使是谁就行。”
郭正域仍旧是十分嘴硬的没有回答,哪怕他真的快疯了,他也坚决不会出卖队友。
“你嘴巴可真硬的。”张简修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确定没人在旁偷听后,他悄悄凑近郭正域耳边,低声说道:
“你说你这么嘴硬又有什么用呢?顾宪成他们可没准备捞你出去,你已经成了他们的一枚弃子啦!
我要是你,就把他们全都供出来!再把通倭,以及此次妖书案的所有罪责,全都加到他们头上!”
“呵呵呵……”郭正域笑得都有些癫狂了,他看着张简修,‘又一次’回道:
“你在说什么啊?此次妖书案的罪魁祸首,不是你侄子,跟你五弟吗?”
如‘前几次’一样,张简修又是皱起了眉,一副被污蔑且不解的疑惑表情,骂道:
“郭美命,我是不是给你脸了?我看在咱们同为湖广人的份上,一没有伤你皮毛,二还好心劝你!
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污蔑我张家人!我五弟都已经不见好几年了!你他娘的还污蔑他!你到底几个意思啊?”
这一次,换成郭正域不解了,他疲惫地打量着张简修脸上的激愤神情,对方给他的感觉,并不像是演的。
郭正域也是觉得见了鬼了,难不成张简修这么能装?
还是说,张重辉跟张允修压根就没把之前的计划,告诉给这个四肢发达的二愣子?
而且从张简修的话中听来,这二愣子似乎连弟弟张允修回京了一事,都还不知道?
郭正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了,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快要困死了,然而他的神经仍旧紧紧绷着。
郭正域还知道,顾宪成他们要是还在那里犹豫不决的话,他怕是真的要被折磨疯了……
……
与此同时,顺天府繁华的内城之中,某一处毫不起眼的小小民宅之内。
顾宪成望着眼前堆了整整一屋子的雕版,可谓是目瞪口呆……
“顾叔时啊顾叔时!别说郭美命被你给害惨了,咱们所有人都被你给害惨了啊!”
说话之人姓周,名嘉谟,字明卿,时任右副都御史。
此时此刻,这座不起眼的民宅之内,只有顾宪成与周嘉谟二人。
而这二人之所以会来此地,还是因为他们收到了一封‘匿名信’。
“瞧瞧这些雕版,刻的全都是妖书!这个时候要是有锦衣卫将咱们围在这儿,那咱俩可真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咯!”
周嘉谟张口之言皆是抱怨,然而他从头到尾却都是笑眯眯的,也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
“周明卿,你还有心思笑?你知不知道咱俩死到临头了?”顾宪成嘴上这样说,自己却也笑了起来。
他随手拿起一块沾了厚厚一层灰的雕版,上头刻着的内容,是几年前第一版妖书的内容。
“你不也有心思笑,就准你笑,还不准我笑了?”周嘉谟干脆蹲到了地上,一副懒得动的样子,又笑道:
“都怪你顾叔时,让你信张重辉那小子的鬼话,弄出这个什么《续忧危竑议》来!弄也就算了,你还擅做主张的乱改了内容!
话说那个叫张重辉的小子心也是真大!他居然压根就没去看你改过的内容!这下子好了!
一查起来,他干干净净的什么也不知道,责任全都成咱们的了!你现在就算想把锅给扣到他身上,都扣不了!
诶,话说张重辉到底使了什么招数?居然把皇上给诓得复了张简修的官职!简直见鬼了!难不成他小子还会下蛊不成?”
周嘉谟一边苦笑,一边碎碎念抱怨着。
顾宪成则是平静地笑,也平静地听着。
直到,有人来了。
“五郎?你一个人来的?”
顾宪成一眼就看出了来人是张允修,好像他们早就认识了一般。
张允修也是愣了一下,他记得自己在这之前从未见过顾宪成,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怎么知道他身份的。
张允修倒也没有去纠结这一件事,他直接开门见山的与对方谈起了条件。
“锦衣卫现在是我四哥在管,你们要想救郭正域出去,就赶紧让你们的人一起上疏为我父亲平反!不然,不仅郭正域会死,这一屋子的妖书,也全都是你们的了!”
面对这番威胁,周嘉谟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蹲在一旁,面带笑容的他,好像只是在看戏一般。
同样面对这番威胁,顾宪成则是习惯性地揣起了袖子,他看着眼前的青年,问道:
“我可以答应你,可这最后的责任,又由谁来背呢?”
张允修没有犹豫,直接道:“那自然是沈一贯。”
“哈哈哈哈!”周嘉谟突然大笑了起来:“你们张家人,就这么喜欢卸磨杀驴嘛?”
顾宪成也是附和地说道:“是啊,沈一贯好歹也帮你父亲上疏平反了,可你们却卖了他,万一我们也被……”
周嘉谟和顾宪成二人的意思很明显,万一他们也像沈一贯一样,被张重辉和张允修给卖了可怎么办?
虽然说,先反悔失信的人,明明是他们自己。
对此,原本还面无表情的张允修,也笑了。
“你以为,你们还有的选吗?”
……
与此同时,乾清宫。
本就焦头烂额的万历皇帝朱翊钧,‘又’听到了一个烦人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