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申翊愣了半晌,随后缓缓坐起身,整理着思绪。
借着月色,他可以清晰地看清自己手掌的轮廓。
滕申翊下意识地起身走向铜镜,直到看到铜镜里那张脸时,他那砰砰乱跳的心脏才逐渐平静下来。
铜镜中的人墨发披肩,肤色白皙,眉眼弯弯似带着风流情意,最绝妙的是那右侧眼睛下红色的痣,随着表情的变化更添昳丽之色。
那确实是他的脸没错,但却不是他的身体。
因为他灵魂在这狐狸体内的原因,这狐狸化形后的长相同他的本体基本别无二差,只是多了一颗红痣,凌然的少年傲气就多了几分风流公子之感。
直叫人觉得这是个多情的公子哥。
滕申翊盯着自己镜子里那张脸,觉得这红痣一多,他这张脸就差把他是狐狸精这几个大字刻在脑门上了。
夜风拂过窗,一阵凉意蔓延,滕申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还什么也没穿。
滕申翊面上一热,下意识地扭过头看向那伏案安睡的佛子。
裴郁将脑袋搁在胳膊上,睡得正熟,冷色的月光为其镀上银辉。
白衣似雪,颈间绕佛珠,眉眼不笑时自有清冷出尘之态。
滕申翊抓过裴郁搁在一边的袈裟披在身上,赤脚踩在地面,动作小心地向那毫无设防的佛子走过去。
滕申翊一只手拢着袈裟,蹲在裴郁身侧,近距离去细细描摹他的面目轮廓。
凑的极近的原因,滕申翊觉得裴郁身上那若有若无的香气更是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
也不知这和尚用什么熏香。
还怪好闻的。
滕申翊想着,身子却已经不知不觉间靠近了过去。待他回过神来,他的唇瓣已经几乎贴上了裴郁的耳垂,像话本子里那诱惑圣僧的妖怪,同他耳语厮磨。
离得近了,那股香气便更加明显。
滕申翊屏住了呼吸,怕呼出的热气吵醒了这位安睡的佛子。
也许是这身体是狐狸化形的原因,也或许是今夜月亮格外的明亮。
他甚至可以看到那耳垂边缘带着淡淡的血色。
滕申翊的喉结滚动了两下,很没出息地听到了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面上发烫的同时,他忍不住侧目去偷看裴郁。
不转头还好,这一转头,二人的呼吸纠缠,暧昧之意骤升。
滕申翊的唇瓣擦过裴郁的脸颊,他的瞳孔倏地一缩,僵在那儿不动了。
静谧的月夜中,狐狸精听到了自己怦然的心跳,一下一下,有力且急促。
窗外的树叶随着晚风沙沙作响,仿若在附和着这只狐狸的心跳。
悄悄地告诉他——小狐狸,你看上这位圣僧喽。
你可愿意选他渡你?
滕申翊的眸中暗波流转,视线落在那佛子的唇瓣上。
无声的叹息自滕申翊口中而出,他用指尖在裴郁唇瓣的位置,隔空点了一下。
滕申翊心里想,你这和尚就偷着乐吧,他滕小侯爷是个君子,在没把人拐到手之前,是不会干这种偷人清白的事儿的。
怎么说也要想办法让这美人和尚还俗才是。
他可是话本子里那可以勾得圣僧还俗的狐狸精。
然而下一刻,他却感觉自己腰身一紧,一只手不知何时环住了他的腰身。
随后滕申翊便听到了一声带着睡意的嗓音低声喃语着什么。
滕申翊顿时大气都不敢出,等了半天不敢动弹。
好一会儿,喃语声才传进了滕申翊的耳朵:"你这狐狸晚上又吃了多少?都胖了……"
滕申翊:"……"你才吃的多!
他磨着牙瞪着那仍然在熟睡的裴郁。
环在他腰间的手没有要挪开的意思,这个力度,滕申翊丝毫不怀疑,他一旦挪开了,裴郁立刻就会清醒过来。
待裴郁醒过来之后看到滕申翊这么一个穿着自己袈裟的陌生人,又是这样的姿势,不得把滕申翊送到寺庙上超度?
然而他要是不挪开,明早待裴郁一醒,他岂不是还是会露馅?
不如掐晕了吧?
滕申翊盯着裴郁那裸露在外的脖颈,抬起手又放下,最后还是没下手。
还是算了,别掌握不好力度,给这和尚捏出来什么病来。
滕申翊干脆就瞪着眼睛,等着裴郁转换动作。
然而等着等着,他就不知不觉失去了意识。
待滕申翊熟睡之后,那原本披着袈裟的人影骤然消失,转而出现的是一只通体毛发火红色的狐狸。
原本阖眼熟睡的裴郁睁开了眼,稳稳地接住了那只狐狸。
裴郁站起身把滕申翊抱在怀里,感受到热气的原因,在裴郁把他抱进怀里之后,滕申翊就寻着温度往裴郁怀里又缩了缩。
裴郁目光落在那落在地面上染着月色的袈裟,唇角染上一抹笑意。
随后眉眼温润带笑的佛子抱着怀里睡得露出肚皮的狐狸向床榻走过去。
搁在案上的卷宗被晚风吹得卷动着书页,哗啦啦地轻响。
而后书页不再翻动,墨痕已干的纸面写着字迹。
佛子用毛笔在纸上写下——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