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剔透的糕点被端上桌,滕申翊抬眸看了一眼裴郁,在他含着笑意的眼神中,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块搁在嘴边咬了一口。
入口清香回味,还有一股淡淡的玫瑰香味。
滕申翊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好吃,空寂师傅你的手艺真好。"
"将军喜欢便好。"裴郁抿一口茶水,点头道。
"真的,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玫瑰水晶糕了,我儿时同夏侯云烟去宫中玩儿,她母妃端给过我一份,那味道真是宫中御厨都做不出的味道。"
滕申翊面上流露出几分遗憾:"那糕点是椋妃娘娘所做,椋妃娘娘不幸殒命后,我便再也没吃过这般好吃的玫瑰水晶糕了。"
说到这儿,滕申翊语气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那垂眸饮茶的佛子身上。
裴郁依然是一袭白衣,颈绕佛珠,气质出尘。
但从某些个角度看,滕申翊却觉得裴郁的侧脸有些眼熟,好似曾经在哪里见过。
空寂此人……也从未提起过自己的本名。
听裴郁的口音来看,嗓音清冽,口齿言语也是北方的发音。
想来应该是从小在北方长大,口音已养成之后才去了咸州的。
滕申翊心头一动,问道:"方才我观空寂师傅那玫瑰水晶糕的制法是汴京人的习惯,空寂师傅可是来自于汴京?"
裴郁点头:"我从小确实是在汴京长大,十二年前才去了咸州的灵宝寺。"
"那我可否求问空寂师傅……您未出家之前的名字是什么?"
"将军怎么想起来询问此事了?"
滕申翊捏了捏手,意识到这话有些过于冒昧了,道:"空寂师傅若是不方便告知,只当我这话是随口一问便好。"
"我倒是不知,那当年日日傍晚爬上我家宅院墙头的皮猴子,如今说话也是如此拐弯抹角了?"
佛子冷冽的嗓音染着疑惑,滕申翊愣在那儿,倏地抬头望着那双若含秋水的双眸。
"你是……裴郁?"
说到最后,滕申翊喉结滚动两下,眼底都是不可置信。
那儿时记忆里总是裹着大氅,一脸病容的'小姑娘',居然就是如今在他眼前这位清隽的佛子?
说起来,那在他记忆里的小姑娘搬到侯府旁边的宅院,再到搬走也不过一年多点儿的时间。
那硕大的宅院里,仅有照顾他的下人,却从未见过他的父母。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小年夜这个阖家团圆的日子偷了糖瓜递给那'小姑娘'吃。
本想着若是可以,把这可怜的小孩带回侯府过年,然而随着一场大火,那宅院被烧了个精光。
滕申翊上下把裴郁打量了半天,还是不太敢相信,那个病歪歪的小屁孩不仅没有死于大火,还如今长得这么高了。
如此这般滕申翊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合着这人就是故意的。
原来裴郁,早便已经知道了二人是旧相识。
滕申翊喉头一紧:"那你在咸州做法事,让圣上亲请你入京,也是为了我?"
佛子不语,却搁下了手中的茶杯,和滕申翊对视。
那眼中的倒影只有他。
在咸州的十二年里,他也是这般记着他的么?
所以在得知他重伤后,不顾自身安危,也要入京来救他。
他心里有一个柔软的地方缓缓塌陷,这么多日的担心和挣扎好像都有了宣泄口。
原来回忆里的人,一直在现实里,那样的触手可及。
滕申翊扑了过去,用手扯住裴郁的脸,胆子也大了许多地往外拽了拽。
滕申翊嗤地一声乐了:"你这和尚,心不静啊。"
"嗯。"
裴郁顺着他的动作仰起头,扶住那跨在他腿上的人的腰身。
滕申翊脑中灵光乍现:"……你不会也知道那狐狸是我吧?"
这人能在那夜任由他如何,估摸着早就心里明镜似地知道了他是谁。
裴郁握着滕申翊的手腕,没吭声。
"那你还装成个清冷不染尘埃的和尚?"滕申翊惊了。
裴郁指尖摩挲过滕申翊的手腕:"你不也装狐狸精装得挺开心的嘛。"
滕申翊:"……"
说到底,这事儿还是大哥别说二哥。
滕申翊指腹摸过裴郁被自己捏的有些泛红的脸颊,忍不住有些惋惜。
"要是早知我今日会看上你,当年就应该早点儿把你骗进家里来当童养媳。"
也不会让裴郁顶着这么好看一张脸出家去当和尚。
裴郁:"你当年不是把我当成个小女孩么?还说要给我当哥哥,帮我找个好相公。"
滕申翊用指尖托起裴郁的下巴,乐了:"你当时穿着花襦裙披着大氅,头上还带着发簪,说话也细声细气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个男的?"
裴郁:"……"
滕申翊哼哼:"不说话了?"
裴郁睫羽一垂,抬手扒拉开滕申翊的爪子,把脑袋扭到一边。
"既是如此,空寂已经出家,滕将军也已知晓空寂是男子,那也不需要滕将军替我找什么夫家了。如今滕将军已经身愈,待陛下的宴会结束,空寂便离开汴京了。"
佛子的嗓音清冷,扭过头去带起的那颈部线条瞧起来流畅秀丽。
滕申翊忍不住想乐,怎么之前没发现这和尚还是个娇气的?
滕申翊凑过去扒拉裴郁的脑袋:"真生气了?我就是说说,你小时候穿裙子也很好看,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
佛子眼睛一闭,一副四大皆空的样子。
滕申翊干脆一屁股坐在裴郁腿上,扯起他的手压在心口,软下声音来哄:"别气了……和尚,空寂师傅,阿郁,美人?"
佛子冷哼一声:"流氓。"
"好好好,我是流氓,你不是说了嘛,我是只狐狸精,不引诱你这圣僧,那我这狐狸精岂不是白当了?"
滕申翊捧起裴郁的脸,在他唇瓣上吧唧一声亲了一口,随后附耳在他耳侧说。
"好阿郁,哥哥给你当相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