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紧自己,小小的身子蜷缩在一堆杂物中间。
那是个冬天。
南方的房间,如果没有空调,那要命的冷意会直钻进人的皮肤里,侵入骨髓。
她却觉得,这样也挺舒服。
比起用磨出血泡的手指去摁弦,敲钢琴,她觉得待在这个狭窄逼仄的空间里,不是惩罚,反而是一种休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抱着自己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她嘴巴干了,肚子也很饿,脚趾和膝盖冻得发疼。
可是没有水喝,也没有饭吃。
苏曼揉了揉手臂,还是很疼,现在出去,婶婶一定会逼自己去练琴,但是她根本弹不出完整的一个小节。
又挨了许久,她通过门外的灯光变换,来判断时间。
到了第二天深夜,有人悄悄来到了地下室门前。
门被“吱呀”打开。
苏连山手里端着一碗饭,还有一杯热牛奶。
偷偷挤了进狭小的空间。
苏连山生得俊美,一米八六的身高,挤在这个小房间里,需要弯着腰曲着腿,像是巨人进入了山洞,有几分滑稽,但是在苏曼眼里,却觉得叔叔好看极了,在父亲身上没有体验过的温暖和父爱,在苏连山,她能体会得到。
苏连山跪到小苏曼面前,先是探了探苏曼的额头,又把苏曼的小手揣进掌心里。
刚摸到苏曼冰凉的手,他就担忧地皱起眉头:“怎么冷成这个样子?曼曼,冷不冷?”
他把苏曼的手放到手心里,一边搓,一边呵气。
宽大的掌心很温暖,苏曼记得那个触感,粗糙,干燥,但是很让人安心。
高大英俊的男人,体贴又温暖。
像极了一个父亲。
在苏曼心里,早把苏连山当成父亲了。
“叔叔,我饿。”
“饿了……吃饭,来,叔叔给你盛了好多你爱吃的菜,趁热吃。哦,对了,得先喝点儿牛奶,暖暖胃,饿了这么久,直接吃米饭不好……饿坏了吧?”
苏连山拿起牛奶杯喂她。
又捧起饭碗,给苏曼夹菜。
看着苏曼一口一口吃饭吃菜,他又是满足又是心疼,“慢点吃,记不记得叔叔说的,吃饭细嚼慢咽。”
苏曼很听话,尽管饿极了,也是小口小口地细嚼慢咽。
看苏曼吃得差不多了,苏连山才试探的问:
“曼曼,为什么不肯练琴?”
“我的手真的很疼。”苏曼嘴里的饭菜还没嚼干净咽下去,提起这个,她又委屈地哭了,眼睛涌出眼泪,又酸又涩。
苏连山仔细看她的手,苏曼才四五岁,手掌还没有苏连山巴掌的四分之一大,不仔细看,根本不能发现那些血泡。
这一看,苏连山发现苏曼手上,指关节上,都是茧子和血泡。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手掌心竟然这么粗糙。
苏连山心里一阵绞痛。
“不练了,咱们不练了,明天我就跟你婶婶说,你需要休息一阵。”
苏曼扁着嘴巴,眼里含着眼泪,咕噜咕噜转着,就是不敢往下掉。
苏连山更是心软,把苏曼抱起来,带出了地下室,“今晚咱们回房间睡觉,这个地下室,谁爱呆谁呆!”
苏曼回到房间,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厚实的睡衣,睡在软实的床上,房间里的空调吹着暖风,她舒舒服服地睡了个饱觉。
那天她似乎做了一个美梦。
美好得不想醒过来。
可是美梦没有持续太久,她在睡梦中,被砸东西的锐响,和争吵的声音吵醒:
“苏连山!你现在骨头硬了是吗?我的话你都不当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