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别光顾着看小少爷,也顾一顾你自己,就算不去医院,也擦个药吧?”陈妈不知何时来到了苏曼身后,苦口婆心劝道。
苏曼抬起头,看到陈妈手里提着一个药箱,那张满是担忧的脸。
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样。
苏曼被沈卿打骂、责罚,浑身伤痕累累地被丢在房间里,沈卿撇下她离去,叔叔因为要看沈卿的脸色,也不敢过问苏曼。佣人们在她身边来来往往,没人管她的死活。
这时候,只有陈妈会出现,把苏曼扶回床上悉心照料。
看到苏曼身上有伤,就用自己老家做的跌打损伤的药酒,帮苏曼上药。
陈妈以为苏曼不愿意见到自己,便把药箱放在了旁边的茶几上,“我帮小姐你把药酒放出来,一会小姐记得自己擦。”
“你帮我擦吧。”苏曼说。
陈妈愣在原地。
苏曼坐到沙发上,趴了下来。
“背后应该是撞到了,很疼,手肘上也很疼。”
苏曼的音色里,带了一些撒娇的意味。
刚才的冷漠和质疑,好像只是一场错觉。
陈妈百感交集,动作麻利地拧开了药酒瓶子,慢慢掀起了苏曼的衣服,帮她擦药。
“这儿疼不疼?都发紫了……小姐,听陈妈的,今晚歇一晚,明天去看看医生,拍个片子也好,这样陈妈才能放心。”
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
她是真的心疼。
苏曼静静趴在沙发上,忽然开口:“上次您这样子帮我上药,是什么时候?”
“什么?”陈妈没反应过来。
苏曼自顾自回忆:“好像是……婶婶想让我陪一个地产商,在酒会上,那地产商对我动手动脚,被我躲开了。我把那个地产商晾了一个晚上,回家之后,婶婶罚我跪书房,拿鞭子抽我……那次也是这样,陈妈你帮我上药。”
“是啊,夫人下手也是真狠。自己养得细皮娇嫩的小姑娘,怎么说打就打,那伤口皮开肉绽,我看了都不忍心,夫人是怎么能舍得下这个手?”
苏曼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
“我记得小时候,大雪天零下二十度,我上学回家冻感冒了,但是婶婶还是坚持要我顶着大雪,去上钢琴课和高尔夫课。那次我回到家就病倒了,婶婶知道后,第一时间就是怀疑我装病,来看了我才知道,我烧得厉害。她这才允许我请假在家休息。
“那次我躺在床上烧了三天三夜,人都是糊涂的,我什么也不记得,就记得,谁也不来管我,婶婶每天都很忙,叔叔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有一次我很渴,渴得浑身嗓子眼发疼,像是有根刺,横插在我的嗓子里,渴得我浑身都很难受,意识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模糊,我几乎是要一口气上不来了。那时候我心想,完了,我发烧没烧死,反而先被渴死了。又觉得很好笑,我居然是被渴死的。”
“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又睡死过去,当时,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天使坐在我的床边,用棉花糖蘸我的嘴唇。那棉花糖,冰冰的,凉凉的,还水水润润的,我吃了一口,很甜。当时我就在想,这是我上天堂的仪式吗?
“是不是,每个人死亡的方式不同,所以上帝带他们上天堂的方式也不同?我是渴死的,所以来接我的天使,就让我尝到了甜甜的水润的棉花糖,缓解我在人世间喝不到水的痛苦。
“那时候我就想,上天堂可真好,连棉花糖,都这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