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戌亥之交,
慕容安带着八牛弩悄然离去,安顿好慕容妙真后,牛顶天神神秘秘地将焚天拉到了殿内,郑重地说道:
“如今神教待立,但是尚且缺少一些底蕴。”
“你我二人作为日月神教的正副教主,为了神教的发展壮大,自然要各自出点力气,姐姐是一定不会推脱的对吧?”
出点力气?
焚天蹙起了蛾眉,心中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
下意识端起茶水抿了两口,一番沉吟后,谨慎地说道:“现在摩尼教大部分分舵弟子,都已经被慕容安招揽过去。”
“等我同意两教合一的事情传开了,恐怕有不少弟子都会将我当成叛教之人,哪里还有愿意听我的?”
说罢,脸上自嘲之色甚浓,又对着牛顶天勉强地笑了笑。
经过近两日的相处,焚天对牛顶天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这人简直就是个牛扒皮,先前还是自己太过单纯。
这家伙不光贪图自己的身子,恐怕当初在船上的时候,就已经对摩尼教打起了歪主意。
而眼前的这副模样,怎么看都是瞧上了自己身上哪样东西,自然提起了一万分的警惕。
牛顶天见此,不满道:“你可是以后的副教主,大家都是自己人,我还舍得坑你不成?”
“而且我这人不大喜欢管事,以前山庄有事都是我嫂嫂处理,以后教内有事自然是你来处理。”
“大方向我定好之后,杂七杂八的事务全部交给你,咱们光明正大地干事,可比你以前在摩尼教里偷偷摸摸地强多了。”
“但是,再是自己人该有的规矩也要有,到时候你要是处理差了,我可是会处理你的。”
说到这时,
牛顶天突然睨去一眼,口中恶狠狠地威胁道:“狠狠地处理!”
这番掏心掏肺的话,让焚天也不禁有些意动。
虽然感觉牛顶天后面似乎有些不正经,但她没有证据。
还是经验不足啊。
于是,焚天的脸上变得有些迟疑,轻声道:“那你……先说说看,如果有能出力的地方,我自然会尽自己一份力。”
“当然有能出力的地方!”牛顶天打蛇随棍上,笑嘻嘻地凑到了焚天身旁,眨巴着眼睛说道:
“姐姐把你的乾坤大挪移借给我看看呗,我也好给改进改进,咱们也能多一门镇教神功不是?”
听牛顶天那口气,这似乎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但他却忽略了传承武学在江湖之人心目中的地位,更何况还是乾坤大挪移这样的高深武学。
而且,最重要的是,在目前焚天身处的环境下,此举给她一种趁人之危、卸磨杀驴、谋夺武技的卑鄙感。
试想,
在你四下逃命、走投无路之时,忽然想到一位认为最可信、最可靠之人,并且带着全部身家希望投奔了他。
但,对方却杀了你的伙伴,拆了你的家业,囚禁了你的创业元老,最后连你赖以生存保命的东西都起了心思。
这,会是怎样的感觉?
果然——
焚天听了,脸色瞬间一滞,这狗东西果然是没安好心!
急忙拉开与牛顶天的距离后,心中越想越气,忍不住柳眉一竖,咬牙怒斥道:
“枉你还是堂堂的一教之主!就不能要点脸皮?口口声声地说我是自己人,有像你这样对待自己人的?”
牛顶天脸色一黑,瞪着眼道:“你个虎女人发什么疯!先坐下来听我说完!”
说着,就要伸手把焚天拽到身边继续交流。
焚天却是不管不顾,一把躲过去后,像是失了理智,挺着酥胸怒骂道:
“以前对我有求的时候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个不停!你打的什么鬼主意别以为我不清楚!现在我什么也没了,你求不着好处张口闭口就是虎女人!”
“当初我信任你才会带着杨妙真过来投奔你!如今你把人家小姑娘毫不客气地给收了,又跑过来欺负我一个势单力薄的老女人,算什么本事!”
“你…你真够无耻的!”
骂到最后,焚天已是气得俏脸通红,胸前的波涛一阵一阵地起伏不停。
许是因为前些日子四处逃窜,连续几日不曾好好休息过,此刻,她眼中的疲惫再也遮掩不住。
其实焚天本就不是多言之人,先前对谁也是一副冰冰冷冷的态度。
当初在海船上,她与牛顶天所说的话,总共加一块也不及今日之多。
一番变故下,
投奔了牛顶天。
在牛顶天拆分摩尼教、放走慕容安时,焚天的心里已经有些不满。
对于牛顶天的瞎忽悠,她也是破罐子破摔,像鸵鸟一般的去接受。
但心里也在极力地忍受着。
此刻,
见牛顶天得寸进尺,又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身上,一下便如火山爆发一般,汹涌狂喷了起来。
牛顶天被焚天骂得愣了愣,心道这女人不会是来亲戚了?
但当他见到对方眼中的疲色,还有突然涌出的小女人般的无力感时,心中不禁一动。
都说女人无力的时候最为迷人,绝望的时候最为诱人,果不其然。
这一下子便激起了牛顶天的保护欲。
当即一个闪身近到焚天的身前,拽住了如藕似玉般的手臂:“谁说你是老女人老子他妈的弄死他!”
“你可是我的副教主大人!以后教中有事大人干!没事……没事全都是大人说了算!我怎么会舍得欺负你?”
“姐姐将来代表了日月神教的脸面,哪个要是敢罔顾事实再提半个老字,日月神教非得教他重新做人,给他换个祖宗!”
“滚开!”焚天怒骂道,此时厌极了眼前的这副面孔,但是任她怎么挣扎,也没有挣脱。
“你先听我解释!”牛顶天微微用力,将焚天一把扯到了身边:
“不管从哪里说姐姐都是自己人,自己人自然要直来直去,商议个事情还需要遮遮掩掩的,这算是什么自己人?”
“再说了,虎女人可是我对你的专属昵称,你可曾见过哪个人当得起我这样称呼她?告诉你!要是哪天惹我发火了,可还得叫!”
“放手!”焚天瞪着眼睛怒斥道。
但是,牛顶天的双手却仿佛铜浇铁铸一般,任她如何怒目而视,也不曾松动半分。
连平静的目光也缓缓直视过来,毫不退让。
渐渐地,焚天怒视的目光变得微微躲闪,慌乱地别过脑袋后,连腮颈之间也泛起了异样的微红,急声斥道:
“你快放手!少拿忽悠小姑娘的那套忽悠我!”
这一刻——
牛顶天的胸腔仿佛有一股激流迅速涌过,猛地一窒。
忍着将焚天揽入怀里的冲动,牛顶天柔声说道:“都说了你是我的副教主大人,我怎么会舍得忽悠你?”
焚天红着脸颊不再说话,但是轻轻颤动的睫毛,却显示着此刻的心中极不平静。
牛顶天缓缓道:“到了我如今的境界,不管是先前修练的武功,还是你的或者是慕容安的武功,其实对我已经没有多大用处。”
“乾坤大挪移我虽然不曾修炼过,却从偶然处得知这门功法的最后一层是有错误。当年创制乾坤大挪移的高人内力虽强,却也未能达到最后一步,只练到了第六层。”
听了这番话,一时之间焚天也忘了局促,转过脑袋直愣愣地看着牛顶天,白皙的脸上分分明明地写着一万个不信。
传承了几百年的镇教神功会有错误?你搁这忽悠谁呢?
刚才还说什么“你是我的副教主大人,我怎么会舍得忽悠你?”这才一眨眼功夫竟又开始忽悠了起来。
念及此处,焚天一阵气急,恶狠狠地瞪起了牛顶天。
牛顶天见此不禁一愣,旋即有些恍然,笑了笑,轻念道:“碧光欲环,龙吟初现,游走天地,功诸关节,筋力易换,转衰为壮,内视观心,握固静思,固精练气。”
“运转奇经,养气化神,上行重楼,神还虚领,月影以避,一光未通,虚化三花,阳气乍露,日之初升。”
念完之后,看着面前已经呆愣住的焚天,牛顶天轻笑道:“最后一层的心法是这几句吗?虽然不一定记得全对,但我记得大差不差的应该就是这几句。”
“那位前辈所写的第七层心法,只不过是他凭着聪明,纵其想象,力求变化而已,若是后来之人强行修炼,最后的结局也免不了走火入魔。”
其实能够记得这段口诀,全赖于牛顶天脑海之中一段尘封的记忆,那是上一世的儿时,对于书中绝顶武功的痴迷。
在上一世,有几人能在看完小说或是电视剧之后,不会发疯似的修练里面的绝世武功?
又有几人会不记得“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和“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这类高深内功心法?
虽然记得不全,但其中不少重要的句落,很多人从儿时便开始背得滚瓜烂熟。
此刻,牛顶天稍稍试探一番,没想到还就真给蒙对了。
见焚天犹在愣神,牛顶天轻轻扯了下手中柔若无骨的玉臂,轻声道:“乾坤大挪移我只是想将其改进,然后再拿出一门与之匹配的功法,把它们作为日月神教的镇教武功传承下去。”
“绝顶的功法其实我有不少,但是你修炼的乾坤大挪移毕竟来自摩尼教,咱们两教合一之后,你也不能让摩尼教的血脉传承断了不是?”
“既然你我都是神教诞生的见证者,我希望几百年后,日月神教还会留有你我之间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