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谢逾便联系了许青山。
他手上有资金,但不多,对整个谢氏而言更是杯水车薪,所幸许青山手上还有一些,可以加以运作。
按照原文剧情,最多两个月后,谢远海会被爆出惊天丑闻,同时面临坐牢风险,社会舆论紧紧相逼,股东纷纷出逃,股价一跌再跌,这或许是个重新洗牌的好机会。
两人照旧在酒店见面,在这之前,系统动用了超额算力,模拟分析了各个可能结局,并列出一份切实可行的方案。
当谢逾在许青山对面落座,和他表明来意,真真切切地去讨论可行度的时候,许青山面露狐疑,用见鬼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不是……小逾,你认真的?”
谢逾挑眉:“我当然是认真的。”
许青山是看着这个外甥长大的,谢逾有多烂泥扶不上墙他比谁都清楚,之前还有脾气暴喜欢打人的问题,许青山对他只有三个期待,第一是不要进监狱,第二是不要进精神病院,第三是不要被谢远海坑死。
但现在,谢逾却正襟危坐,和他聊商业投资?
许青山端起咖啡,掩盖失态的表情:“怎么忽然想这个,你不是对接管公司一点兴趣没有吗?”
明明刚回国的时候还兴趣缺缺,短短两个月。
谢逾叹气:“没办法啊,家还是要养的嘛。”
许青山一口咖啡直接喷在了桌面上。
“咳,咳咳咳,咳。”他抽了两张纸擦拭桌面,满脸不可思议,“什么玩意?”
谢逾叹气,重复:“我说,我要养家的。”
和沈辞差距太大的话,他也会不好意思的。
许青山:“……”
这位著名留美精神科博士头脑阵阵眩晕,大脑似乎缺氧,他的视线停留在外甥年轻的面孔上,深深感到了迷茫与魔幻。
他那个暴躁的,不负责任的,挂科的,大学没毕业的外甥,居然要考虑养家了?
许青山知道谢逾和沈辞的关系,也知道沈辞得谢逾喜欢,不然五年前外甥也不会突然收敛脾气,更不会特意留下基金,叮嘱他照顾关照。前几个月谢逾躁郁症发作住院,沈辞还悄悄来看过,他也隐约猜到了,可他不知道得是沈辞居然有这么大的魔力,谢逾都打算收心养家了。
许青山沉默片刻:“你们关系到了哪一步?”
谢逾目移,咳嗽一声:“……非他不可的那一步。”
谢逾骨子里保守的很,他和沈辞抱过,亲过,住在母亲留下的房子,彼此交换带有名字的饰品,那此生,他都非沈辞不可了。
说到这种份上,许青山也没什么好说得了,他翻过外甥的方案,没看出问题,而且资金股票他确实是外行,还不如谢逾沈辞拿手,便点头同意了。
临走时,许青山拿出电脑,要求谢逾再做一份测试报表。
谢逾欣然同意。
他之前一直往严重了说,可事实上
,高中那段迷茫痛苦的经历早已过去,以谢逾的豁达,不会泥足深陷这么多年。
他飞快勾选所有选项,点击提交,许青山一一审阅,诧异地挑起了眉头。
躁郁症很难治愈,尤其是谢逾这种童年阴影形成的躁郁症,症状往往伴随终身,可谢逾的这份测评显示他心态良好乐观,与正常人无异,甚至要更好一些,自虐自残之类的行为,以后不会再有了。
许青山推了推眼镜,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恭喜,看样子青山病院你之后不用再来了。”
姐姐许清平的遭遇是许青山心中一根刺,而姐姐留下的这个孩子是另外一根,许青山自己没有小孩,是谢逾舅舅,也是他半个监护人,当年许青山远走他国,选择攻读精神医学方向博士,多少与谢逾有关,而如今,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远眺天际,遥望穹山方向,一时有些怅然:“如此,我也算有了个交代。”
两月之后,谢远海果然爆出了惊天丑闻。
据说他参与了某些聚会,涉及未成年,圈内玩得花归花,这类红线是没人碰的,谢远海算是头一回,顷刻之间便闹得沸沸扬扬。
谢远山一死,墙倒众人推,谢氏本就树敌无数,更何况谢远海竖了个活靶子让人打,各家纷纷下场,一时舆论哗然,官方直接插手立案调查,证据确凿,直接在公司会议上将人扣押带走了。
数月之内,连续两位董事长非正常退位,谢氏集团难免元气大伤,各种谣言喧嚣尘上。
自谢远海上位,谢远山留下元老早被洗了一边,如今时间仓促,他自己的心腹还未培养起来,群龙无首,领导层千疮百孔,筛子般四处漏风。公司内人心惶惶,散户抛售股东出逃,一时风光无限的集团几乎顷刻走到了退市边缘。
股价暴跌之下,却有某账户逆势而上,大批购入,等情况稳定之后,众人环顾,才发现那账户追根溯源,竟然是谢逾。
这位留学归来,从未插手公司事务的少爷居然有雷霆手段,不过数月便主导股权重构,成了江城又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顶级新贵。
谢逾忙得脚不沾地。
以他自己的手段,是没办法在短时间内上手公司的,但他有个作弊神器,系统。
系统虽然平常看上去不靠谱,宛如人工智障,但它来自于技术爆发之后的时代,拥有相当庞大复杂的数据库,而系统的算力又能帮助它在冗余的资料中迅速定位相关部分,并反应给宿主。
谢逾本来就有相关知识,如此一来,更是如虎添翼,他便这么在短短几月内,在众人或讶异或猜疑的目光中,坐稳了谢氏头把交椅。
剩下的股东们愉快的接受了这个杀伐果决的年轻人,毕竟他的手段不输谢远山谢远海,为了表示投诚的诚意,他们甚至为谢逾举办酒会,就在之前谢远山追悼会的大厅里。
只是这次,庄严肃穆的装饰换成了金红两色,而那个在父亲追掉会上只能在边缘落座的青年,这回出现在了全场的中心。
谢逾穿了件纯黑的燕尾服,金色排扣,向来随意的发型细细地打理过了,他礼貌地敷衍着各路股东,似乎风趣又健谈,可在无人注意时频频看表,颇为心不在焉。
系统仗着别人看不到它,一直在门口张望,看到某人便飞了回来,语调轻快:嘿宿主,你老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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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辞是代表他公司来谈商务的。
在旁人看来,谢逾和沈辞是新仇叠旧恨,针尖对麦芒,恨不能咬死对方的关系,他们多多少少听说了包养的事情,以谢少爷当年的所作所为,沈辞定然与他不共戴天。
后来谢逾回国,江城一直有传言,说沈辞堵在门口,将谢逾打了好几顿泄愤——证据是谢逾住在某市区老破小,而沈辞多次带人出入小区,疑似上门挑衅,且手中提着的鲜红塑料袋,疑似装着棍棒武器。
还有目击证人称,谢逾出门丢垃圾,垃圾赫然带血,疑似被暴揍流血后无钱治病,在家自行处理。
对此,谢逾默然无语。
他和沈辞事后复盘,得出结论:塑料袋里的棍棒武器是菜场新买的鱼头和山药,他们当天炖了鱼头烧豆腐和山药排骨。
至于带血垃圾,那是牛肉解冻的血水。
故而,当沈辞出现在宴会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沈辞越过人群,坐在了谢逾身边,两人官方且礼貌地颔首打招呼,而后开始商讨商务问题。
谢逾和沈辞都是江城新贵,名下各有公司,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寸步不让,时不时挑眉冷笑,看得一旁的股东冷汗层层。
“从我个人的角度而言,这提议未必符合双方利益……嘶——”
立马有人上前询问:“沈总怎么了?”沈辞微微皱眉,神色恼怒:“茶有些烫,烫着舌头了。”
隔着桌布遮掩,他轻轻踹了一下谢逾的腿。
谢逾那尖头皮鞋不知道什么时候,沿着双腿径直向上,停在了近在咫尺的地方。
谢逾含笑:“沈总说得不错,可对某些事,我有另外的见解,呃——”
身旁兵荒马乱:“谢总?!谢总还好吗?”
“没事。”谢逾挤出笑容“糕点有点凉,冰到了。”
沈辞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了动作,脚趾沿着西装裤的缝隙蹭了进来。
他们两人你来我往,谢逾额头微跳青筋暴起,沈辞眉尖紧皱冷若冰霜,一场会谈下来,谢逾的领带歪了,沈辞的镜链斜了,两人都冷汗涔涔,额头一片水光。
沈辞嘭地一声率先拖开椅子,冷淡:“失陪,我得去打理一下仪容。”
他在助理的陪伴下离去。
谢逾原地坐了片刻,也站起来,微笑:“失陪,我也得出换一下衣服。”
他从助理手中接过毛巾。
两个boss相继离开,会场上冷凝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有人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不住感慨:“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辩论啊!”
没人知道,方才横眉冷对的两位三小时前,正在楼上的酒店套房耳鬓厮磨着,他们拥抱,接吻,谢逾甚至将沈辞按在了落地窗边,正对着窗外车水马龙,看着怀中人慌乱的眼神,谢逾亲了亲他的发顶,安抚道:“没关系,玻璃是单向的。”
沈辞于是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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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宴会时间到了,谢逾仍未餍足,而沈辞犹感不适。
酒会带着几间独立更衣室,更衣室后台则连着走廊,一路通向酒店天台。
谢逾和沈辞谁都没和谁商议,却不约而同地从后台走了出来,走廊上不时有侍者往来,他们便装作不认识,一前一后上了天台。
谢逾解开了西装扣子,簌簌的狂风掀起衣摆,他朝沈辞伸出手:“来。”
沈辞刚一上来,便被谢逾扣着肩膀按在怀里,冬日的太阳暖洋洋的,面前的人也暖乎乎的,他舒服地叹谓,小声抱怨:“最近是怎么了,干嘛那么拼命?”
谢逾最近比他还忙,脚不沾地的,也不着家,还是今天宴会前抽了四五个小时见面,一见面就没刹住车。
最开始谢逾认真工作,沈辞是觉着在家呆太久了,做做事业也好,那时候谢逾懒散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沈辞也不认为他会多用心,随他去折腾,反正钱管够。
谁知道谢逾越折腾越厉害,到最后,居然真的坐稳了头把交椅。
沈辞讶异的同时,也为谢逾高兴,他看过谢逾的两本学历,知道他从不是什么废物少爷,可到后来谢逾和他并驾齐驱的时候,沈辞就隐隐有些担心了。
如果经济上不占优,谢逾还会这样需要他吗?
沈辞知道这种心态不好,可他无法控制,他得到过的感情太少,这份又太珍贵,难免患得患失。
谢逾只用两天就发现了不对,他把沈辞骗出来,喂了他两口酒,沈辞迷迷糊糊就把心里那点事儿全说了,而后就被按住后颈,亲了个透彻。
谢逾的原话是:“我得想办法让你没法胡思乱想才行。”
……嗯,确实不胡思乱想了,就是方法有些奇怪。
一年前,他们在这家酒店形同陌路,一年后,他们在这家酒店拥抱亲吻。
酒店天台风大,北风呼啸而过,怪冷的,沈辞忍住不抱得更紧:“你还要忙多久?”
他们还在热恋期,每天早上没法和爱人一起买菜,中午没法和爱人一起煲汤,晚上没法一起牵手散步,怎么想都是折磨。
谢逾道:“我下个月请假了,请一个月。”
“……你?”
沈辞抬头看他,有点呆愣。
谢逾从身后掏出牛皮纸小袋子,叹气:“怎么拼命工作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和你站在一起。”
他将牛皮袋子递给沈辞:“打开看看?”
虽然看着放荡不羁,但谢逾在某些事情上异常传统,甚至说得上保守和固执,他喜欢一个人,就得方方面面置办好了,和对方站在同一位置平等对视,再执着爱人的手,继续下一
步的旅程。
沈辞屏住呼吸,拆开了纸袋。
天鹅绒的绸布盒子里,放着一对戒指。
都是素雅不招摇的款式,简简单单,内圈刻着名字。
谢逾:“试试?”
他们为对方带上戒指,像是又烙下一层烙印,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谢逾道:“下个月想去哪儿玩?”
他特意请了假。
沈辞几乎没出过江城,这世上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可他想了想,说:“去你国外的学校看看。”
想去看看他念书的教师,他走过的长廊,想知道那彼此空缺的五年,谢逾在做些什么。
谢逾失笑:“好,回去就订机票。”
在天台好好温存了一会儿,直到离开的时间实在太久,才依依不舍地返回了宴会。
他们重新坐回谈判桌。
之前只是腿藏在桌布底下,现在手也藏得藏在袖子中了。
沈辞谢逾都不会在工作上故意让步,他们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这是认可,也是尊重。
沈辞毕竟多了几年经验,谢逾有着系统,也偶尔哑口无言,他看着桌对面神采飞扬的青年,又想起小说沈辞重度抑郁,即使吃药依然难以克制,犹如如行尸走肉的结局,不由暗暗感慨。
——这尊漂亮又易碎的瓷器,终是被他好好护在了怀里,分毫无损,熠熠生辉。
可他一边欣赏一边感慨,又一边恨的牙痒痒的。
谢逾迎着对方的声声逼问,暗暗挑眉,心道:“好啊,这口才,真是不错。”
沈辞忽然脊背一寒。
他迎着谢逾似笑非笑的眼神,似乎隐约读懂那笑容的含义。
——“现在你辩多少句,我们就来多少种花样,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