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觉一点暖意自手指上传来，温泉水般汨汨流淌入心口。
“不必，你顾着自己便好，我习惯了。”
言语间他挣了挣手臂，却仍被火尧搂抱入怀中煨于胸口前，雪片漫天卷地般落下来，融化在火尧漆黑的睫羽上，流下一片晶莹水渍。
他眼里也被这缕皎皎月光似的水迹映衬出满宇皓月星辰。
“真的好冷，师尊，我给你暖暖。”
那两片睫羽抖簌着犹如鹅毛一般，正如他的神情，亦柔软而羞涩。
于是苏玄钧沉默半晌，倒也没有拒绝。
不多时他睫上覆下一层薄薄霜雪，衬得面容也泛出冷玉似的白，火尧被他笼在怀中，便尽数避开了寸寸飞雪，脸颊生热，透出一层粉的绯色。
火尧趴于他膝上，却不看远处天边灿烂燃烧着的灼灼花火，扶摇直上万里天，在如永夜一般冗长的黑夜里，焚烧万里星河。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苏玄钧。
苏玄钧仰头斜倾酒壶，慢慢咽下一口酒，余光里瞥见火尧炽热的眼，思索片刻后他轻轻晃了晃酒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想喝?”
火尧一时看得入迷，恍惚几瞬才惊觉回神，看着他沾了些许莹润酒液的薄唇，心跳忽地加速几分，目光落于被他抿过的壶口，面上亦泛红晕。
“想。”
苏玄钧稍一挑眉。
“小孩子不要饮酒，喝果汁罢。”
火尧不免失落，眼神虚虚从苏玄钧面上抚过，流连于他青葱白指尖。
苏玄钧心中有些好笑，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
“再等三年，等你及冠再说。”
“好吧。”火尧垂下眼帘，握着苏玄钧的手不自觉抓紧，将那块冷玉捂在心口，热意自胸腔内潺潺流淌而出，无声融化了万年坚冰。
苏玄钧将白玉酒壶摆于松软棉雪之上，呼吸间隐约有丝缕白雾自唇齿间溢出，须臾便结于长睫上凝成了寒霜。
他将手一翻，便于掌心凭空变出一红泥小壶，囫囵塞入火尧热烫怀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好喝的。”
火尧下意识接了，却仍不放松地搂着他的手，温热掌心相贴着修长手指，杂糅进雪白柔软的狐裘里头，细软绒毛搔刮出密密痒意。
他弯眼笑起来。
“谢谢师尊。”
苏玄钧淡淡应声，屈指刮去他鼻尖一粒雪融化后凝出的水滴。
“最近功课可有认真完成?”
火尧一时无言，嗫嚅着嘴唇却说不出一句话。
苏玄钧眉梢微跳，动作忽地顿住，面上不动声色，却将自己的手无声抽出，任凭火尧阻拦也无济于事。
“没有做，是吗？”
火尧指尖捏着他衣衫的一角，讨好地凑上前扬起一点撒娇般的笑。
“师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将下巴轻轻搭靠在苏玄钧的膝盖骨上，抬眼的样子显得无辜至极，鼻尖因寒意而泛红，更显出一两分的可怜。
“别卖乖。”
苏玄钧多次见过他这样，纵使每次都会被他实现目的，面上却还是一副从容淡定冷若冰霜的样子。
“瓶子还我。”
火尧瞬间急了，恰时狂风夹杂着刮骨刺肤雪片吹过，他一时无甚防备，温暖兜帽被风吹落于头顶，冰凉寒意钻入颈间，如一条盘旋游走的毒蛇吐着蛇信子在颈部爬行而过。
他不由打了个寒颤，眼角亦洇开一点淡红，委委屈屈地看着苏玄钧，也不在意自己被寒风凛冽吹得冷了。
“穿好。”
苏玄钧反将自己衣裳整理，瞧着是不再有让火尧贴近的意思。
“不要，要师尊帮我。”
苏玄钧一时凝噎，无语看他，静默片刻，他缓缓开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今年几岁？”
“才十二呢。”火尧说着又想扑进他怀中。
“我还是小孩子。”
苏玄钧抬手挡了他靠近的身体，随手替他笼起兜帽，柔软绒毛映衬着少年人昳丽眉眼，于天光雪色更添一分艳丽。
“好好说话，不要搂搂抱抱。”
火尧歪头，以温热腮边贴慰他冰冷指节。
“还是师尊最宠我。”
苏玄钧毫不留情抽回手，拎着壶柄犹自自饮自酌，再不看他一眼。
火尧黏糊糊地蹭他，仰面躺在松软雪地上，摆出一副可怜样子。
“师尊，我明天就补，理理我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哪次不这样”
可他又曾哪次真的计较过。
火尧闹了他一会，见他久久不语，心中不免慌乱起来。
隐隐的不安诱他心绪紊乱，他凑到苏玄钧眼下，紧紧盯住那双淡若烟尘的眸子。
“师尊，你恼我了吗？”
苏玄钧终于将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没有。”
但他目光平静中却似是透着几分疏离。
“就有。”
火尧抿紧了唇，眼角聚出一片破碎的晚霞，眸光微微湿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固执地攥着苏玄钧的衣角，雪粉倾天而降，皑皑茫茫模糊了苏玄钧的眼眸。
半晌叹息，如薄雾融入了风里。
“我何曾责怪过你。”
火尧将头埋入他怀中，眼底碎光无声濡湿了他衣袖的一角薄纱布料。
恰是人间年末新岁交接之际，冉冉烟火升起，夜幕中绽出一片火树银花，稍纵即逝的片刻绚烂，也掩埋了消散的年华。
“许愿罢，别哭了。”
苏玄钧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语气与之前相比已算温和。
火尧终于抬头，露出微红凌乱的面容，乌发四散贴于颊侧更显颊上红晕浓艳。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
“我想和师尊永远在一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玄钧低眸看着他。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没关系。”火尧仰面看他，眼中不见万物，唯余苏玄钧的身影。
“师尊会嫌我烦人吗？”
苏玄钧眨了下眼，火尧无比清晰地窥见了他眼底的纵容和无奈。
“不会。”
当时年少轻狂，月影朦胧里，无边落雪中，自以为便许下了一生的诺言。
愿与君长相守。
从青葱年华，到鬓生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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